事只是编歌排舞也有些嫌恶她那刁钻占强的外甥女;反而是皇上心中不安几乎要改了主意最后竟是广平王的父亲——一向温顺和善的太子殿下在圣前了极大的脾气甚而摔碎了杨国忠送的玉杯这才定了下来:沈珍珠为正妃韩国夫人女儿崔氏为孺人同一天迎入王府。这样的开端杨氏一门圣眷正浓妹妹今后日子怕是难过。(唐制:孺人为亲王妾二人视正五品媵十人视从六品。)
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道:“珍珠你这一去千万要珍重——”他嘎然而止除了嘱咐珍重他还能做什么?一切早成定局百无一用是书生他枉为人兄长难怪自小父亲总会指着他的鼻梁怒骂性子如此懦弱恨铁不成钢竟比不上妹子万分之一。
“哥哥不必担心你看妹妹我从小到大哪里任由人欺负过!”沈珍珠掀起皂罗不慌不忙的笑道:“不过哥哥和嫂嫂今后要多来看望妹妹才好!嫂嫂近日可有书信几时回长安来?”
提起妻子沈介福不由苦笑:“二娘胡闹成日家疯疯颠颠到处游历前日来书信说到了黄山连姑子大婚也不来真是岂有此理!”沈介福的妻子公孙二娘正是剑舞名家公孙大娘的嫡亲妹子。
“我倒是羡慕嫂嫂嫁得哥哥这样的好夫婿。”沈珍珠既是打趣也有由衷之感。
还待再说几句听得外面鼓乐喧天便知道是广平王已经到了。沈介福无言沈珍珠笑笑伸手微微握哥哥的手心轻声道:“哥哥你放心。”
“妹妹你要记住凡事须得忍让莫要强出头更不可锋芒毕露。切记切记!”临出房门沈介福按耐不住最后叮嘱道。
接下来就是冗长而繁琐的婚礼不停的叩、拜、揖。饶是珍珠天资聪颖短短十日博闻强记没出过一丝差错真正行起礼来仍然辗转不知方向任由陪嫁的素瓷和红蕊扶持指点。
这或许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日吧。她的夫君广平王或在对面或在左侧她看不见他的容颜相貌奇异的是她似乎能摒开纷杂的礼仪清晰闻到他均匀温和的气息;垂下眼睑能看见他流光溢彩的衣袂。她和所有新娘一样充满了娇羞。
最后一拜别父母由素瓷扶将出大门素瓷在耳畔提醒“该上辂车了”她暗自点头。皂罗下依稀可见辂车轮轴雕龙画凤从未见过的精美。玉辂车素来只有太子纳妃时才有寻常亲王本无先例这回由皇上御赐一辆算是异数了。
“请王妃登车!”司仪官的高声唱喝未落从辂车上已猝不及防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握住了她的左手。这是礼仪中没有的啊!她听见身畔观礼人丛起了微微的喧哗司仪官的声音有些打结仿佛半空鸣箭但不过瞬息间的事很快一切恢复如常。这手温厚如玉又强劲有力被他稍稍一带竟轻轻松松登上了辂车“有我别怕!”他低沉的声音似近若远沈珍珠脸上居然一红心里暖暖的目光低垂又落在他流光溢彩的衣袂上。
蓦的想起十年前她从溺水的昏迷中悠悠醒转全身酸疼难禁慢慢睁开眼华美装饰的房间陌生的贵妇人陌生的空气陌生的世界八岁的她从懵懂中生出恐惧尖叫着蹦下床往外跑。原来这竟是她向所未见的一艘龙舟无比广大的空间反叫她心中虚虚的无所适从斜喇里一双少年的手伸出扼住她的手:“有我别怕”。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起行罗———”鼓乐声填满了长安城整个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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