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固然辛劳夜间寒露沉重倒愈难以入眠。刚朦胧寐着忽然得个激灵莫名惊醒殿外枝梢树叶触风即落飒飒有声;内室太大呼吸处皆是清冷比不得广平王府每分空气都温和熟谂。沈珍珠在这寂夜里无比的思量起广平王府的好处来修缮一事她曾婉转向肃宗提及肃宗不置可否想着国库必然是空虚的两京虽复要彻底驱逐叛军依旧任重道远那沉甸甸的钱币流水般的淌出去她也心痛。
在这般的时间她自然要忆起李俶.昔日在广平王府他每每执笔批卷繁忙辛劳她则卷书在侧相伴风淡云轻的一页页翻看着室内只焚着若有似无的淡香恰如那些时日一抹抹的从指缝里悠悠滑走;不经意间与他视线相接他便搁下笔含笑扯过她手中半卷书同看三五页……那日她久坐站起不想晕倒下去将他吓得不轻熟料竟是怀有身孕了他那欣喜之色她从未见过——他素来无论喜忧总是淡的惟有那一次真是喜至极处。
已是多久远的事了现在想起如在昨日。勿庸置疑他是待她极好的。而素瓷更是肯将命舍出予她。
她合眼欲寐去依旧如数日来一般辗转中似眠非眠隐约中更漏一声长似一声。冬夜耿耿漫长地笼熏烤下室中虽然温暖口里却焦渴难耐便低声唤值守宫女奉茶水。
一盅茶很快递入帐帷她半觑着眼随手端起喝下却是冰凉的于这渐来渐深的寒冬中由喉至腹冷彻通透。她打个寒噤将茶盅重重搁于榻旁忖着殿中宫女由何灵依教导做事向来谨慎仔细不该如此。事情虽小她可不计较然在这宫中若不谨慎从事些须极小差错便会要去活生生花蕊般性命她不能不好好嘱咐那值守宫女一番。于是对帘外道:“当值宫女报上名来。”
帐帷外沉默许久不见回答。
沈珍珠心头纳罕亲自去掀那帐帷。帐帷流苏溢彩来回织数层的云绵提到手中沉甸甸的正隔着帷内帷外两重光景连稀疏的月光都不易透入。
她怔住——帐外并无宫女。
惟在侧旁月影斑驳一人身量高伟轩昂听到身后动静缓缓的转过头。
沈珍珠肃音低声:“是你?”
“皇宫内苑殿宇良多真是教人好找。”他诮笑又正声:“我来看看你。”
“怎么不是来取我性命、兴师问罪么?”她讥言。
他沉默似乎在寻觅适合的言辞说道:“……你的伤无碍吧。那样的事决不会再生。关于叶护是我错怪你。”
“原来可汗漏夜造访只为道歉而来”沈珍珠眸光四转昏暗中见两名值守宫女斜倚在地“你把我的宫女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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