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激动难耐,这两天常常犹觉得自己活在梦中,今天终于能见着阿乔了,不知道她是否也和自己一样这般喜悦快活。
季修平夫妇在流光厅接待了元惊澜父子,今天瑞王爷作为男方的主家代表出面与季府商谈婚事,双方将纳吉彩礼等诸事落定后,就等于正式结下了这门亲。待钦天监选定了良辰吉日,三月初三林迅乔行过十五岁及笄礼后便可出嫁了。
双方很快就将一应事情谈拢,宾主之间一边饮茶一边相谈甚欢。作为未婚妻子的林迅乔自然得来拜谢未来公公和夫婿,本来为避嫌她应该要戴着帷帽的,但她与瑞王爷和元惊澜是早就见过面的,双方便免了这项形式上的俗礼。
此时距皇宫刺杀事件已经过去一个月,林迅乔的伤也养得七七八八,基本痊愈了。元惊澜为求元乾帝赐婚,已有半个月没见着她,这会见了她身 还是保持正襟危坐的样子,眼神却是端不住了,不时地往她那里瞟。
林迅乔眼观眼鼻观鼻地坐着,一切按照规矩礼仪来。待双方终于寒暄完起身告别时,她才回给元惊澜一个微笑和一个安定的眼神。
看到她的笑,元惊澜的心奇异地平静下来:阿乔也是喜欢自己的吧,与自己成婚,她心里必定也是雀跃欢喜的吧。
这一笑如同一颗定心丸,将元惊澜这几日莫名的忐忑不安彻底地消除了,他如今只要好好地等着日子到来,将他的阿乔风风光光地娶过门便行了。
这两天林迅乔心里非常平静,她也很诧异自己在短暂的失神后,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或许那次元惊澜夜半翻墙时,自己就已经做好了嫁给他的心理准备,接下来的所有事情不过是顺理成章而已。至少自己的婚事目前一切都朝着自己设想的最好一面发展,暂时没什么可担扰的。
倒是前两天她收到了文策的来信,说那事寻着了一点蛛丝马迹,似乎牵扯了太子与三皇子两派。
太子一党设计暗害她和文策,她能理解,总归是私仇与公仇并存;但三皇子一派也参与其中她就有点想不通了。
惠妃和瑞王妃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三皇子与元惊澜既是堂兄弟又是表兄弟,论起亲疏远近他们之间的感情自是比别的皇子深厚。
瑞王府虽一向低调地不参与党派之争,但早已难免地被贴了三皇子一派的标签,若不是她了解元惊澜此人,她也会如外界一般地猜想瑞王府与季府结姻其实是另有打算。
按理来说惠妃和三皇子一党对瑞王府与季府两家结姻,应该很乐见其成才对,为什么转头又要设计她与文策呢?即便事成,季府与太傅府是会获罪,但同时也将季府与太傅府绑在了一块,间接地壮大了敌营。同时,在局势不明朗的情形下加深与大皇子一党的矛盾,这对他们并无好处。
除非事情的发展偏离了他们原本的设想,这样就能解释太子一党是怎么参与其中的,也能解释为什么对方不等 药生效来个当场捉 ,而是提前赶到偏殿让事情露了馅。
其实整件事情根本就是有两路人马角逐其中,计中计,连环套,有人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林迅乔将自己的设想与文策在信中说了,因为事情牵涉到惠妃与三皇子,她更不打算将事实真相告诉元惊澜,免得他左右难做。
一天后文策回了信,厚厚的八页纸,将他的猜想与林迅乔的一结合,两人便推测和还原了当日的事件全经过。
惠妃和三皇子应是最早设局的那一方,目的只是将林迅乔与文策引到一室,并非想造成既定事实。他们打的算盘是将文策引到那个偏殿后,三皇子一派就立马出现,装作是解救林迅乔的那一方,顺便将整件事情压下。
他们只是想借由此事,把整件事推到太傅府头上,让元惊澜和季府以为是淑贵妃和文家算计了林迅乔,好逼迫她嫁给文策。这样一来太傅府与季府不仅联不成姻,还结了仇,而依着元惊澜的 子,必定也会与太傅府势不两立。
元惊澜与太尉府之间嫌隙颇深,瑞王爷与瑞世子对太子此人并不看好,瑞王府绝对不可能支持太子一党;若瑞王府日后再与太傅府不对付,也就不可能支持大皇子一派;五皇子年纪尚小,母家势弱,又不得皇上欢心,根本就构不成威胁,不在考虑之中。如此一来,瑞王府便只能站到三皇子的阵营中。
惠妃与三皇子设下此局,最大的目的就是想拉瑞王府与季府下水。届时夺嫡时机一到,大皇子与太子以及他们的母家都与这两府有仇,他们有且只能投身三皇子旗下,成为他们手中的刀。
太子一党得知了惠妃母子设下此局后,便来了个顺水推舟,在偏殿中下了 药粉,让事态变得更严重。
如果林迅乔和文策被人当场逮住通 ,即便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被陷害的那又如何,两人还是会落个“ 宫讳”的罪名,这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林迅乔这辈子别说是嫁人了,不是一个死字就是出家做姑子。而文策轻则被终身剥夺入仕的权利,一辈子只能当个平民,重则是流放边疆永世不得回京,这对太傅府而言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整件事太子一党只是隐在背后推波助澜,到时候便是太傅府和季府查出什么来,也有惠妃母子挡在前头做替死鬼,根本就无凭无据能查到他们头上去。那 药粉想必早就被冲进偏殿的那些不明宫女和太监趁乱换掉了,除了双方当事人恐怕再无人知晓。
如果当日他们的计谋成功,太子一党这一招下来连消带打,不仅沉重打击了太傅府与大皇子一派,还将三皇子母子拉出来做挡箭牌,加深了两派之间的仇恨。等到这两派斗得你死我活,太子一党便可坐收渔人之利。
此计还顺便将瑞王府也扯入其中,让元惊澜对三皇子母子生了嫌隙。离间他们之间的关系就等于在元惊澜和三皇子心上种下一颗毒瘤,总有一日这颗毒瘤会让他们相互猜忌,互相残杀。
至于季府和林迅乔,不过是他们夺嫡路上的一个炮灰而已,死就死了又有什么好可惜的。
林迅乔逐字逐句地将那八页纸看完,咬牙恨声道:“欺人太甚”。乌玉一般的眼珠慢慢染上杀气,这是继绿柳死后,她再次涌上的那股冲天杀意,不死不罢休。
第七十三章 婚前混乱
太尉府中,厉驰婉惜地长叹一声,这是他这几日来不停重复的一个动作。付子谦恭顺地立在一旁,低眉垂眼,神情晦暗不明。
“唉,可惜了,当真可惜了,子谦如此精妙完美的局竟然只差一步便成了,只差一步啊……”厉驰走上前拍拍付子谦的肩膀,直叹天不助我。
付子谦的声音平静如水,温和有序:“文策此人素有急智,此局在他手中堪破其实也是预料之中。若他这般轻易地落入陷阱,那他就不是人人称赞的‘文算子’了。以文家的势力和文策的才智,恐怕很快就会查到幕后之人,大人,眼下咱们还是做好防御准备,谨避太傅府的反噬。”
“子谦所言有理,我必会让大家提高警惕,小心严防。想必皇上暗中也在盘查此事,在这风口上咱们是应当低调行事。”厉驰沉声应道。
“这事咱们却是算漏了一步,没想到阴差阳错地竟让皇上为瑞郡王和季大小姐赐了婚。大人以为,皇上此举是在抬高三皇子吗?”付子谦问道。
“据宫中的耳报来看,似乎是瑞郡王缠得皇上不耐烦了所以才赐婚的。近来皇上对三个皇子一律采取打压策略,照理来说他不会突然抬举三皇子。不过内里皇上究竟作何打算,本官却也猜不透他的深意。”厉驰绷着脸,流露出苦恼不解。
付子谦轻笑,“没想到瑞郡王倒是个儿女情长的。大人,这事既已成定律,咱们便不能再拿那三府的婚事作文章了,不过却可以让人放出声,到瑞郡王耳边吹吹风,让他知道季大小姐遇刺一事其实与他的好姨娘和好表哥有关。”
“此事却是一早便设定好了的,埋在瑞王府的那几颗棋子也是时候该动用起来了,近来他们的表现本官很不满意。”厉驰脸上滑过阴戾,那是一种对无用之人的鄙弃之意。
“瑞王府有瑞王爷和瑞世子把持着如铁桶一般严实,的确很难攻破。按照大人此前的布局,由内而外地分化瑞王府实乃一步高招,不过此事短期内恐怕收效甚微,大人还需有些耐 。”付子谦低声劝慰着。
“嗯。此事本官会再参议参议,接下来便要辛苦子谦多多留意太傅府与三皇子的动向了,一旦发现任何端倪立即禀告本官。”厉驰和言悦色地吩咐道。
“子谦明白,大人放心。若大人无其他事交待,子谦便先行告退了。”付子谦郑重地说。
“嗯,有劳子谦了。”厉驰看着付子谦的英姿身影,心内暗道,此子果然是一把好刀。
付子谦出了太尉府回到自己的屋舍,悄声进了书房的暗室将密报交与暗卫。待暗卫走后,他低声自语:“你把我当枪使,可你又何尝不是他人手中的枪柄呢。”神情似喜似悲。
平国侯府里,钦天监送来了林迅乔和元惊澜的庚贴批卦:“八字大合,天定良缘”。如此好的卦象,瑞王府与季府皆喜气洋洋。此次钦天监还送来了两人的婚期,择于今年六月初八完婚。
如今已是二月底,再过七八天林迅乔便要行及笄礼了,及笄礼过后她就得安心地呆在府里准备待嫁事宜。
林迅乔拿着那张大红批卦有些恍惚。三个月后,她真的就要嫁给元惊澜为妻了,即便是刚穿越到这个朝代的时候她也没像现在这般六神无主。
嫁人以后就意味着相夫教子,侍奉公婆,打理家务……日子远没有当姑娘家时舒畅。最让她感到难为情的是要和元惊澜过夫妻生活。
她的心理年龄就算这几年一直没长,还停留在穿越那年的二十三岁,可这也足足比元惊澜大了半轮,真正的老牛吃嫩草啊。而且自己在那种事上真的是只见过猪跑却没吃过猪 ,不过听说元惊澜也从没近过女色。这样看来两人都是白纸一张,那啥就慢慢摸索着来吧。
想到这些林迅乔的脸不免有些发烫,她竟然想到了和元惊澜做那种事。唉,这春天一到,人果然就比较容易 。
她赶紧敛了心神,整理起聘礼和嫁妆事宜。皇家和瑞王府送来的那些聘礼届时会一件不落地当作她的嫁妆带到瑞王府,她现在考虑的是如何让季老太太和季许氏将林以心留给她的那些嫁妆吐出来还给她。
不过这件事她还真是多虑了,她嫁入瑞王府皇上御赐的婚事,季老太太和季许氏还真没胆敢在这桩婚事上动什么手脚,那可是扫皇家颜面的罪名,她们不会如此拎不清。
不管暗地里她们多不合,但面上林迅乔还是季府的女儿,她嫁到瑞王府代表的是便是整个季府的脸面。而姑娘家出嫁看娘家对她够不够重视,头一关就是看她的嫁妆有多丰厚。嫁妆越丰厚就说明她在娘家越受重视,待嫁到婆家后婆家也不敢小看这个媳妇,是以季老太太和季许氏根本不会也不敢在嫁妆上苛扣她。
因为只要她在瑞王府一天季府就永远是瑞王府名正言顺的姻亲,季许氏就是瑞郡王的丈母娘,瑞郡王也得喊季老太太一声祖母。更何况林迅乔嫁给元惊澜是给季府添光的事情,季老太太和季许氏恨不得她风风光光地出嫁,早日在瑞王府站稳脚根。
这样她底下的几个弟弟妹妹在说亲的时候也可以增值不少,季府一旦有什么事还有瑞王府罩着,不会坍塌。现在不知有多少人千方百计地想和季府打好关系,她们又怎会去得罪林迅乔这个“福星”。
钦天监送来批卦的第二天,季许氏就将这两天与季老太太拟好的嫁妆单子送到了林迅乔手中。
看着长长几页的嫁妆单,林迅乔不免咋舌:林以心的那些嫁妆不仅一件不少地全给了她,名单上还多出了许多首饰、田产、店铺,还有五万两的银票。这些多出来的是季府两房送给她的嫁妆。
直到此刻林迅乔才知道季府是多么地富有,一个女儿出嫁就陪了这么多嫁妆,当真是财大气粗。
怪不得早前皇后想设计她嫁给厉迪,季府身后的庞大财富是个人都会眼馋,而文策想求娶于她恐怕也是含了这个心思的。
结果她被招进了皇家,等于这钱又变相地流入了皇帝的口袋,他果然是天底下最会打算盘的人。
自从婚期定了以后,林迅乔就忙得跟个陀螺似的。一方面太后娘娘气不顺,派了两个严厉的嬷嬷来教她婚前宫规,她每天都要被那两个老妖婆折腾得死去活来。另一方面她要准备及笄礼的各项事务,整理嫁妆和挑选陪房、丫鬟的事情,整日里忙得是前脚不沾后地。
什么蒋婧容、太尉府、三皇子早被她抛到了脑后,她现在只想着快点了结了婚事,然后腾出时间和精力来筹谋自己的事情。
她这边忙碌成一团,瑞王府那边也是不得闲,从瑞王爷夫妇而起至所有下人也都在为着元惊澜的婚事做准备。皇家娶媳规矩和讲究甚多,三个月时间也才将够他们用而已。
沈侧妃的偏院的客房里,赵家兄妹看着王府里四处忙碌的人影神色阴晦。
“哥哥,那边这两日又催着咱们动手了,你快想个主张吧。”赵梦君焦声道。
“慌什么,我自会想个万全之策的。你真是没用,来了这么久还是没能吸引半分瑞郡王的注意,否则我们何以这般被动。”赵柯鄙视地看了一眼赵梦君。
“那瑞郡王天生冷情跟我有什么关系,莫说是我,便是来了个天仙他也瞧不上眼啊。谁道他就是稀罕那个季大小姐了,我有什么法子。”赵梦君委屈地撇嘴。
赵柯拧眉狠声道:“那瑞郡王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当真是难以下手。花了这么多功夫让你学的季大小姐的一言一行居然也丝毫打动不了他,莫说是主上,我的耐心也快要被他磨光了。”
“那如今我们怎么办才好?”赵梦君俏脸微白,如果此次失败而回他们赵家就真的完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用一些非常手段了,不过却是要牺牲一下妹妹你了。”赵柯邪气地对着赵梦君一笑,附身到她耳旁将自己的计划细细地说与她听。
赵梦君红白着一张脸,娇喝道:“这种没皮没脸的事我才不干,我好歹是你亲妹妹,你竟然让我去学那些个姨娘们才用的 手段,你这是作贱我呢。”
“哼”赵柯讥诮地说:“你来瑞王府不就是奔着瑞郡王的妾室来的么,怎么这会开始假清高了?还是你以为自己有本事坐上那正妻之位?我奉劝你做人现实点好,季大小姐可是皇上赐婚的,既便她死了这辈子也轮不到你坐那位子。”
赵梦君红了眼眶,在赵柯藐视威胁的眼神下,惊疑不定地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他的提议。她太了解这个兄长了,不管她答应与否,届时他都会让她同意的。
“这才是我的好妹妹。”赵柯笑了一声,目光暗沉地看向狂澜居。
第七十四章 心思
元惊澜近来的心情犹如掉入蜜罐中,每天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就连一向冷硬的面容也有了软化的迹象。
狂澜居的下人们觉得近日的三爷比往常好伺候许多,看来果然是一物降一物。三 就是三爷的克星,日后三 进了门,三爷的心情天天这么好,他们这些当下人的也有好日子过。
元铭宣的亲事在年前就落了定,他的未婚妻子是五品京官太常丞黄家的嫡次女,两人的婚期订在十月初七。没想到半途皇帝下了一道赐婚元惊澜的圣旨,如此一来他这个做哥哥的只能排在弟弟后面成亲。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元铭宣异常冷静,他早已习惯了被人忽视的感觉。皇帝眼中从来只有元惊鸿和元惊澜这两个嫡出的皇侄子,他不过是个才学平平的庶出子,在众人眼中一向可有可无。
反正他不能承爵,不能入仕,一辈子就只能安生地当个王府庶出的二公子,靠他们养着一直到老死。
放眼整个王府,真正对自己好的只有母亲。当然,王妃和世子兄妹三人对他和娘亲并不算不好,该给他们的从来一份不少,也从未苛待过他们母子二人。
可有时候忽视比被责骂更可怕,他时常羡慕父王打骂三弟的样子,那才是真正的父子之情。虽然大哥样样出众,世人皆夸,可他知道府里这么多孩子,父王最喜欢的其实是三弟。
但他不敢也没有资格像三弟那般放肆,他怕自己一旦行为出格,父王便会彻底地厌弃了他们母子,所以他只能做个温顺听话的二儿子。
他从小便知自己的身份,也摆正了自己的位子,和母亲与世无争地过着平淡的日子。他?br />shubao2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