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万重山+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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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舟万重山+番外_第45章
    ,阜远舟这才回过头去,接过兄长手里的布,不再劳累他,自己慢慢擦,一边道:“如果有足够的防御工事,藏身在山脉里也不是难事,里面易守难攻,而且难找,也能实现一大半的自给自足,另外,这巨蟒出没的传言很多地方都有,真实有人见过的就属严舆那地儿最多,这也是远舟考虑它的原因之一。”

    阜怀尧收回手,沉思起来。

    其实从连晋传回虎人的消息开始,他就开始调查那个ca纵虎人的章巩所说的地方,诸番分析下来,榆次山脉也确实是怀疑的地方之一。

    不过……

    阜怀尧看向阜远舟,“你真的觉得所有事是范行知做的?”

    除了孙家和税银的事情,其他的似乎看起来和范行知扯不上关系。

    范行知,“主子”,刹魂魔教,还有一个范行知提到的“申屠先生”,四个角色中,范行知出现的频率实在不算高,虎人的事也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是范行知培养的,所以,能驱使虎人的江亭幽的所谓主子可不一定是那个老匹夫。

    阜远舟心里凛了一下,面上倒是并无异色,摇头,“远舟没有这么认为。”

    阜怀尧没接话,只是用素来平静微凉的目光注视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迎上他的眼神,阜远舟顿了顿,终是道:“远舟不认为所有事是范行知做的,不过他肯定有参与,而他和江亭幽的主子之间必定有什么联系,否则事情不可能这么凑巧。”

    说到江亭幽他就想起下午嗔济公胡老儿说的事,如果江亭幽真的是刹魂魔教那个做机关的老头的徒弟,为了教里的东西而来,那么他追杀苏日暮做什么?难道他知道苏日暮和他有什么关系?

    这……怎么可能?

    他和苏日暮虽然是艺高胆大,但是也绝对小心,饶是身为太子兼当今天子的阜怀尧都查不出究竟,江亭幽不可能会被九五之尊的能力更大吧……

    那么,苏日暮到底是什么地方威胁到那批人了?

    听了阜远舟说的话,阜怀尧也不知在想什么,一时半会儿也没留意到自家三弟的走神。

    等阜远舟回过神来了,发现兄长沉思的模样,心里微微有些慌。

    他知道阜怀尧素来心明如镜,不过有些事实在是不知如何开口,瞒不是不瞒也不是,他生怕阜怀尧恼了他。

    心里一慌,他就不由自主地抓住了阜怀尧的手,想说什么,却张口忘词,话在嘴边千兜百转,终是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怔怔喊了一声,“皇兄……”

    被他一抓,阜怀尧拉回神思,就看见阜远舟望着自己,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惯来温润的眼底多了抹哀哀的神色,稍纵即逝。

    阜怀尧看得心里一疼。

    当日阜远舟说“救命之恩,知遇之情,无以为报,以身寄之”这样的理由他并没有相信,他选择信他,除了为了天下,就是为着一份微不足道的真心。

    他猜不透阜远舟为什么要留下来,也不知他为什么如此眷恋于他……或许真是如他当日所言,一匹孤狼失去了感情的支柱,疯狂地将剩下所有压在另一人身上,生怕那人再抽身而去。

    狼这种生物,是一种人性和血性并存的矛盾的生物。

    阜怀尧想不通的事情还很多,不过此刻他只知道,在看到阜远舟这样的强大到几乎无所畏惧的人露出这般脆弱的表情时,一向以来冰封的心也跟着疼痛起来,细细密密缠住了呼吸。

    阜远舟只这样抓着他,什么话也不说,好像一放手手里的人就会消失了似的,他垂着眼睫,乌澄澄的眸子映着明亮的烛光,像是上好的曜石,折射着深潭里最幽深的光芒。

    爱到深处无怨尤,情到浓时方知苦……

    幼时背书时尚且不懂,此时明白过来,方知此苦堪胜莲子心苦。

    阜怀尧的唇嗫嚅了几下,终是将手放到他头上,不紧不慢地声音清清冷冷,和平时似乎并无甚不同,字字落在铺满柔软地毯的地面上,了然无痕无踪,“朕……我说了信你,为什么不肯相信的却是你?”

    一句话,就押下当初预留的真心,留在孤零零的赌桌上。

    我倾尽真心,和你赌一把。

    是输是赢,就端看你的了。

    别让我输得太惨,远舟……

    阜远舟怔住。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华美霜冷的面容上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只是眼底褪去了冷漠,就像是普通人家的兄长,无奈地看着闹别扭的弟弟。

    融暖的烛光透过明黄的纱帏,柔软了那冰冷的轮廓。

    这个人的感情就和他的人他的杀禄奖罚一样,果决坚断,无忧无怖。

    阜远舟忽然闭上眼,一滴眼泪猝不及防落下眼角,砸在阜怀尧的无名指上。

    至高无上的天子只觉像是被火珠一烫,十指连心——锥心的疼。

    他想问他怎么了,可是阜远舟突然抱过来,一个无言的拥抱,堵住了他所有想要询问的语言。

    “皇兄……”阜远舟依旧低念着他的名,泪痕凝在眼角,莫名的凄凉。

    皇兄,这是一场以欺骗为开始的赌局,并且会继续下去,可是……阜远舟半生负你,用余下半生,能否偿还?

    ……

    第九十八章 严舆

    “严舆?”

    早朝后,御书房里的楚故听到这个地名,登时就打了个愣神。

    庄若虚下意识去翻地图看看它的地理位置和地形。

    连晋站在他旁边,素来吊儿郎当的人也是皱眉,“那个破地方?”

    提到严舆,玉衡上下哪个人不会想起那吃活人的榆次山脉?

    几年前大莽作乱的时候他带着将士一路急行军,就是被这座山脉阻了路,本想直接翻山过去,却被军中出身当地的老人拼死拖住马腿,他只好绕行严舆。

    那时年少气盛,不知天高地厚,不识三思后行,也曾不死心地派出一小队精兵去探探路,结果一队人全部白白在那个不是战场的地方断送了性命,连尸骨都不知在哪儿,直到如今,他仍是后悔不已。

    ——那个地方,委实邪门得紧。

    商洛程倒是看出来些许端倪,问帝座上的年轻帝王:“爷突然说到严舆,是因为榆次山脉?”

    阜怀尧面色平静,将阜远舟昨晚说的话加上自己的调查这般那般地说了一遍,不过从头到尾没有提到永宁王的名字。

    阜远舟坐在他下首,脸上没有波澜,心底却一片起伏。

    兄长不提他的名字,决计不是不承认他的功劳,只是阜远舟身份敏感,若是阜怀尧说这是他的意思,即使是楚故等人,也免不了有几番猜疑……

    他垂下眼睫,心头沉甸甸一片。

    下面的众臣也是下意识看了座上的蓝衣男子一眼,不过没从无言默契的两兄弟身上看出什么。

    楚故沉吟片刻后,还是问道:“三爷也这么觉得么?”

    他本想先问问阜远舟关于巨蟒出没的事,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阜远舟没有表露出异样,微微点头,道:“我也认同皇兄的猜测,能隐匿数众之人,不易查探,连官兵军队都不会轻易涉足,有充足的食物来源,兼之有巨蟒出没,大型蟒蛇并不常见,不是随便那座山头都有的……综合这些来看,榆次山脉确实是最符合的地方。”

    资政殿学士周度巡视完春耕事宜刚回来,对很多事情都是从天仪帝送来的资料上看的,此时问:“那些虎人当真那么厉害?”

    和虎人交手过的连晋摇头无奈道:“野兽思维和习性,啖食生肉,爱好杀戮,没有人性,不怕疼痛,你说这样的人历不厉害?”

    楚故听得一身鸡皮疙瘩,接上他的话道:“杀害考生的那些小孩杀手抓住了五个,死了一个,剩下的那些关在府尹府的牢里,他们虽然有正常人的能力,但是不健全,武功也更高。”

    周度皱眉,“这么说来,要训练这样的人,一定需要在极隐秘的地方,不然绝对不够地方活动,而且一旦让他们逃脱控制,肯定会造成伤亡事件,到时候就纸包不住火了。”

    做这种事的人,当真丧尽天良。

    “按章巩的意思,这种事已经秘密进行了十几年了,不可能没有伤亡……”连晋思索着道,“也许可以查一查严舆当地或者是附近的案件,看看有没有什么古怪的伤亡之事。”

    阜怀尧道:“连卿说的没错,楚卿,这件事交给你。”

    楚故点头行礼,“臣遵旨。”

    连晋想起一件事,挑眉道:“考场四周半里地都应该是清空了才对,这么大条蛇跑进来了都无人发觉?”

    这话说的直接,无疑在暗喻着考场中作为守卫的人里有内ji。

    官兵都是从府尹府调的,楚故本想说他们背景清白,不过又想到世事难料,心底也是犯了嘀咕。

    阜怀尧闻言,道:“此事朕心里有数,诸位不用ca心。”

    众臣一听,便知天仪帝已经撒了网就等着逮鹰呢,于是揭过这件事。

    阜远舟暗暗苦笑,他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是自家兄长算计不到的。

    真正帝王之才!

    此时,商洛程问:“昨个儿的文试,除了出现一条巨蟒,就没其他事发生了?”他的表情显得有些迷惑。

    帝座下首的阜远舟点头,“其他的并无不妥。”

    其实这点他也在奇怪,敌人花了那么多心思来对付这场科举,怎么在最后关头反而动静不大了?虽说巨蟒出现在考场的话后果难测,但是在场高手不少,他们哪里来的信心觉得那巨蟒能进到考场里呢?

    庄若虚也是不解状,“对方应该不难猜出三爷会到场,那他们也应该知道就算放出头老虎都没有用吧……”

    以阜远舟的武功,收拾那些野兽不算轻轻松松,但是也不是大难题。

    除非是……

    楚故和他对视了一眼,前者道:“难道放出巨蟒的目的不仅仅在于文试?”

    考场出现蟒蛇的确会被天仪帝的威信带来损害,不过阜远舟不在也有甄侦和好几个高手官员在,它半路被截杀也属正常,其后对禁卫军等人下封口令就是了,对方的心机从华妃一事中就能看出端倪,不可能没考虑到这样的情况,如此贸然没有后招不是对法的风格。

    那么,若真的是有其他目的,那又是什么?

    而阜远舟想的是,整件事情前后矛盾中透着诡异,这背后到底是有多少人在ca纵这局棋?

    周度看看楚故,“如果他们的目的转移了,那么之前费那么大的心力岂不是浪费了?”

    楚故托着下巴,“还是说他们没料到放条蟒蛇来却无功而返?”

    就在这时,阜怀尧突然道:“远舟。”

    不仅是众臣,阜远舟也愣了愣,才回了一声,“臣弟在。”

    阜怀尧淡然看着他,眼神无褒也无贬,“对付那条巨蟒,你有十足把握?”

    只是一句话,就让阜远舟脸色微变,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神色变幻了数下,片刻后回答:“正面对上,有九成把握,若是突袭,恐怕是七成,当时……”他蹙起了眉尖,“当时提前发现了巨蟒的踪迹,只是凑巧。”

    蛇类本就善于隐匿潜伏,如果他当时不是和甄侦以及那几个伪装成禁卫的影卫呆在安静的巷子里而是在人多走动的考场门外的话,他们不一定能那么及时发现巨蟒的踪迹,他多多少少会受一些伤也说不准。

    自从他被誉为皇城第一高手开始,神才永宁王这个身份这五个字在百姓心目中就是一种皇家力量巅峰的象征,如果是他在考场被巨蟒袭击受伤了,对天仪帝不利的舆论比袭击了在场的考生要更为猛烈得多!

    而且,也更易惹怒阜怀尧吧。

    连晋看了一下九龙绕日帝座上明黄帝袍的男子。

    阜怀尧察觉到他的视线,回视他,眼神明锐,不动声色。

    对视了片刻。

    连晋缓缓收回目光。

    阜怀尧做决定的事情素来不容置却,鲜有犯错,这一回,连晋却没了把握。

    阜远舟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怒意的翻涌,抬头望见兄长冷丽侧脸的无波无澜,忽地就明白了子规和飞燕两大影卫之首突然大张旗鼓出现的原因,心里立刻翻江倒海,宽大的袖子下五指一动,紧紧握住了阜怀尧的手。

    原来不仅仅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好引蛇出洞,还是为了护着他……

    阜怀尧虽然没有回头,不过手里也微微加了些力道,带着安抚的意味。

    他知道阜远舟瞒他很多事情,不过有这份自责之心,就证明他不是刻意的……有这份心,就不枉他开了这场赌局。

    殿内几个重臣不是什么笨人,稍加细想就能明白过来其中含义。

    连晋还是那张吊儿郎当的姿态,闲闲轻鼓起了掌,“这般玩弄舆论的手段,当真高明得很……”

    他如是道,嘴角虽然是弯着的,眼里却不含一丝笑意。

    这样的人物这样的手段,真不知是何方神圣。

    “这般角色,远舟能想到的不多。”阜远舟望向兄长,道。

    一句话落地,激起的是一地的沉默。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众人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个名单,只是……

    连晋摇头,“玉衡虽然和大莽议和,不过那场仗也打怕了不少国家,他们不至于这么嚣张。”

    楚故也摇头,“爷的手段大家都是领教过的,新帝登基三把火还没烧完,再大的官儿基本都缩着尾巴做人呢。”

    有天大胆子的,那胆子现在还在地里埋着呢!

    商洛程若有所思,“即使是范行知……”

    他的话停到了一半,周度沉声接上,“那个老匹夫莫不是这么沉不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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