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万重山+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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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舟万重山+番外_第101章(2/2)
接上话来:“这是我朝三王爷宁王殿下,”又用手示意了一下连晋,“连家军连元帅,”最后才道:“我乃礼部侍郎布磬,特来迎接贵国来使。”

    戒安安巴惊了惊,脱口而出:“神才永宁王殿下?”

    布磬笑,“正是。”

    戒安安巴立刻打量了一下一看就是队伍之首的阜远舟,似乎也没想到这个出了名的人物会亲自来接人,而且连有战鬼之称的忠信元帅都压不住此人的风头,不过目光在看到他腰上的佩剑时,戒安安巴的眼神亮了一亮。

    他行了个外族礼,是正是池尤国的礼节,开口时是腔调有些生涩的玉衡语言,“幸会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客套话,阜远舟这才转入正题,“听过这次出使乃是贵国国师亲自出访,不知国师现在身在何处?”

    戒安安巴以为他是介意来使不出反而让副手和他一个堂堂王爷交涉,赶忙解释道:“国师喜好玉衡风光,方才在不远处瞧见一片桃林,心生喜悦,便下车一观,想必国师是过于忘情,才一时唐突了,还请宁王爷见谅。”

    其实他们池尤国地小势低,所以极其崇尚武力,对于申屠谡雪这种风花雪月的爱好,他很是膈应,奈何那位主儿不好惹,他只能心里嘀咕嘀咕。

    阜远舟大方道:“贵国国师能够如此心喜玉衡风光,倒也是一件美事,远来是客,不知戒安安巴将军现在可否带我等前去见见国师?”

    “当然,这边请。”

    阜远舟颔首,示意连晋布磬和闻人折月等人带上几个侍卫都跟上。

    但凡扯上国师二字就让人觉得神神叨叨的。闻人折月似乎也有些好奇这池尤国的国师是何等模样,跟上来的速度到时不慢。

    连晋挺在意申屠谡雪的身份,一直眉头都有意无意地皱着。

    布磬戳戳他,低声道:“淡定点。”宫清的事他也知道一些,自是明白好友心神不宁的原因

    被看出自己的在意,连晋有些尴尬,连忙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几人穿过官道,往里走了十几米,便恰好看见一片桃花林,此时已经五月初夏时分,早已过了桃花盛开的季节,但此时枝叶尽数抽展,绿意爬上梢头,别有一番趣味。

    此处除却正走来的他们,也就只有三个人罢了,其中两人衣袍艳丽色彩繁丽,乃是一男一女,正毕恭毕敬地站在桃林之外,感觉到脚步声,便双双警惕地转身,连手都已经放在了兵器之上。

    再细看他们二人,看起来都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是外族血统,但是相貌极是出众,男的俊朗,女的俏丽,远远胜于常人,偏生看起来应该是侍从的身份。

    只是不知为何,他们这般模样总是教人看了心生违和感。

    连晋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奇怪地发现这对少男少女虽是外表精神气儿十足,眼神却是呆板停滞的,就像梦游的人一样,衬着那张好看的面孔,说不出的诡异。

    布磬也打了个激灵,觉得这两个人实在有点不像是活人。

    戒安安巴似乎也很是忌惮这两个人,或者说他忌惮的是正站在远处一株桃树之下的浅紫色身影,远远的便停住了脚步,用池尤国的语言说了几句话。

    阜远舟在看到那两个奇怪的侍从都没有变化的眉目忽然一动。

    连晋示意性地望向他,戒安安巴肯定不知道永宁王会池尤语,不知是不是说了令人生疑的话。

    阜远舟却微微摇头,似是不方便说。

    戒安安巴的话音落了,那个一直背对他们的人影也动了。

    他转过身来,一根桃枝恰好从他身前斜插而过,遮挡住了他的面容,唯见那在浅紫舒袖长摆华衣的映衬下的,曲线优美的身形。

    “久仰玉衡神才威名,今日能以得见,真乃三生有幸。”那人缓缓地开口了,那口音居然是标准的玉衡官话,偏偏那声音轻柔细软,比那泉中涓涓渗出的水还要温上三分,沉稳又飘渺。

    说是飘渺,是因为他的声调实在太轻,犹如润物细无声的春雨般轻灵;说是沉稳,是因为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的声音却实打实落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避都避不得。

    这样的嗓音好听得不知道如何形容才好,简直勾人心魂,不过只是一听之下,就听得在场不少人微微恍了神,眼前景象一晃,桃树似乎转瞬在玉露琼浆的浇灌下抽枝生花,凌乱的粉白簇拥了一树,天上霞光如仙家坠凡一路铺洒,有蝴蝶欲停驻于花瓣上,却不知是因为那花瓣太滑,还是已经到了它生命的终点,小小的蝶儿竟是从那柔嫩的瓣叶上软软滑落了下来。

    有几个定力不足的人忍不住下意识去接那个可怜的蝶儿。

    冷不丁的,三声清脆的击掌声蓦地响起,像是平地惊雷乍起,满树粉白簌簌震落,满目情景似乎被惊扰,潮水一般翻滚退去,什么桃花什么蝶儿都转眼不复存在。

    众人定住神来,眼前除却阜远舟收回击掌姿势,连晋和似是已经有所防备的戒安安巴严阵以待,哪还有那唯美如仙境的景象?

    布磬和侍卫们看着自己平伸出来的手掌,一时都惊疑不定,不过他们都训练有素,所以此时并没贸然惊惶起来。

    阜远舟瞥了一眼闻人折月。

    后者有些愣神地望着自己的手,仿佛如梦大醒。

    阜远舟不动声色地移转目光,再次看向那桃林中人,道:“国师术法高超,真让本王大开眼界。”

    话是这么说,是否真心又有谁知?只是他笑语盈盈的,实在挑不出真假来。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刚才幻境都是那个国师申屠谡雪搞的鬼,心里都有几分惴惴然——难道这世间真的有道法超然者?

    申屠谡雪却是笑了出声,“不过装神弄鬼的小小方术罢了,在殿下这般定力之人面前,不过班门弄斧。”

    说话之间,他已经踏步走出桃林,被桃枝遮挡的面孔也露了出来。

    连晋轻轻地吸了一口冷气,没忍住用传音入密问阜远舟:“三爷,这厮是男是女?”

    第二百三十九章 铃铛

    “三爷,这厮是男是女?”连晋如是问道。

    阜远舟没理会他,只是紧紧盯着这个缓步走出桃林的男子——没错,男子。

    那为什么连晋还要问这是男是女呢?

    其实无怪乎连大元帅问出这样的问题,因为这个申屠谡雪乍看之下,还真的叫人辨认不出性别来。

    他看着也不过二十来岁,穿着浅紫色的宽大长袂纱衣,行动之间衣摆浮动,风情自现,隐隐勾勒出来的身体曲线连那最美的花旦都要自惭形秽,皮肤莹白,连那飞雪都要逊上三分晶莹,如此还不算,偏偏他还有一张雌雄莫辩的颜容,长眉,水目,琼鼻,朱唇,轮廓不妩媚,却阴柔至极,长长的乌发用紫色的纱巾绑做一束,几乎垂到了膝盖上,因为他是外族人的长相,即使身量颇高,在听见那明显是男子的声音之前,恐怕也没人能一口断定这是男子还是女子。

    尤其是当他唇角含笑似嗔似讥仿佛天下人都不入其眼的时候,心志不够坚定的男女大概恨不得把自己的性命都交付出去,效仿昔日幽王烽火戏诸侯,好博得美人看顾一眼。

    已经有第一次见此等人物的侍卫看直了眼,直到被同伴暗自掐了一下软、肉才回神回来,心里大念了一句祸水害人。

    申屠谡雪却径直走向连晋。

    连晋本来想退,不过这分辨不出男女也看不出会武功的人却忽然步履一动,飘飘然如仙舞翩跹,一下子闪到了他面前。

    连晋僵住了,因为对方的身体已经几乎趴在他身上了,那股似花非花的幽香冲进了鼻子里,害得他脸都绿了。

    能不能推开,这是一个问题。

    万一这是女子,不小心碰到什么的要终身负责什么的就死定了!

    很明显,连大元帅已经脑袋当机了。

    申屠谡雪吐气如兰,趴在他耳边幽声道:“是男是女,你要不要摸摸看?”

    连晋“喀拉”一声石化了。

    申屠谡雪却施施然退开,放肆地大笑起来,这才看出几分男子的爽朗气概。

    布磬几人都忍笑。

    连晋磨牙——好你个娘娘腔!

    阜远舟不为所动,一直注视着申屠谡雪,幽深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直到对方的笑声停下了,他方道:“六韵魔音都能拿来装神弄鬼,那这世道便真的妖魔横行了。”

    正在心底钉小人的连晋一愣——六韵魔音?

    这个玩意儿和摄魂术一样,完全就是传说中叫人听了就恨不得退避三舍的邪功,不过摄魂术是控制,而六韵魔音是迷幻,据说后者早已失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国师身上?阜远舟又是怎么认出来的?

    其他人则是一脸茫然,只大致知道是什么神神秘秘的武功罢。

    申屠谡雪却是不在意阜远舟拆穿自己的把戏,反而愉悦地笑了笑,“乍见神才,不由得就想用不成才的把式领教领教,殿下之力,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尔尔,国师过誉了。”阜远舟如是道,旋即话锋一转,不咸不淡道:“但这里还有旁人在,国师此举,未免有欠考虑了。”

    被六韵魔音的幻境困住而又没人叫醒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申屠谡雪闻言,嘴角一勾,倒是从善如流,“受教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这个申屠谡雪实在是个危险人物,一见面就来了个下马威,也不知是他生性如此还是池尤皇帝完颜遂简的授意,这会儿他话是这么说,可谁又知道他会遵守几分?

    阜远舟正想着不知能不能把他留在城外,却见他的目光忽然落到了他身旁,顿时流露出玩味的神情。

    阜远舟微微一怔,他身边的就是连晋他们几个玉衡官员,而申屠谡雪看的人是……

    他一侧头,便看到了旁边绿眸忧郁的闻人折月。

    “很漂亮的一双眼睛啊……”申屠谡雪喃喃,轻柔的声音如同丝绸一般滑出他嫣红的唇,一双眼里带着炽热的光。

    那种光不是欲望,而是一种见到了猎物的兴奋,赤/裸/裸的毫不掩饰,连一向从容的闻人折月见了都不觉已然皱眉。

    “国师……”

    “铃——”

    闻人折月正准备说话,却被对方伸向自己的手打断了。

    正确来说,打断他的是一声悠长的铃声。

    闻人折月的眼神一恍惚。

    申屠谡雪抬高了手,纱衣轻然顺着皮肤滑落,众人这才看到他莹白的手腕上系着一根乌黑的墨绳,绳子上挂着一个乌黑的铃铛,可明明刚才行走之时都没有动静,此时不过动了动手,这铃铛便慢悠悠响了起来。

    不过他们已经腾不出思绪去想为什么了,因为这铃声太亮,太清,犹如山中积雪千年化泉,能洗涤人心中的一切的苦恼。

    如果此刻能够化仙归去……

    申屠谡雪用一种像是痴迷的目光看着闻人折月,低喃的语气充满了蛊惑:“这尘世污浊不堪,不如,随我离去罢……”

    那铃声越来越急,越来越亮,眼看着他的手就要触碰上闻人折月的脸,却忽然横空伸出另一只手,堪堪挡住他的去势。

    铃声停了。

    闻人折月猛地退后一步,额发飘荡,垂下的阴影挡住了他此时的神色,唯有那紧紧抿住的嘴唇能看出些许端倪。

    醒神过来的众人面面相觑,心道是不是又被阴了一把,这回是连戒安安巴和连晋的脸色都变了——因为这次连惯来在战场杀戮的他们都中招了!!

    申屠谡雪眉头一扬。

    阜远舟温文笑意依旧,不过腰间琅琊微微震动,已经隐含了警告之意,“申屠国师,本王方才说的话你转眼就忘了么?那你可还记得这里是玉衡?虽说玉衡好客,可惜也不欢迎心有不轨的客人。”

    “哦?”申屠谡雪意味不明地发出了一个单音。

    两人对视,隐隐对峙了片刻,空气也似乎化作石板,沉甸甸压在了人身上。

    申屠谡雪背后的两个眼神呆滞的侍从也做出攻击的起手式。

    戒安安巴急得连冷汗都扑簌簌下来了,但是又不敢贸然开口。

    连晋倒是面色恢复如常,似乎并不在意眼前隐隐剑拔弩张的场面。

    这般局势发展,布磬瞪大了眼。

    过了好一会儿。

    申屠谡雪忽然轻笑一声,施施然收回了手,期间那铃铛也不再响了,他眼眸水光潋滟,荡的人心神都乱了,“见着好的收藏品便忘了分寸,还望殿下多多担待的好。”

    闻言,布磬等人都下意识看向那两个容貌出色的侍从,心道这该不会就是他的收藏品吧?

    闻人折月则是露出了隐隐厌恶的表情。

    申屠谡雪却是冲他笑得妖娆。

    阜远舟将手收回在宽大的袖袍里,曜石双眸里威势浮动,“还请国师自重,这事,本王可担待不起。”

    ……

    京城,皇宫,御书房。

    将池尤的出使团送进使馆之后,阜远舟带着人回宫复命,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听罢,阜怀尧眉头蹙起了一个浅浅的皱褶,“这申屠谡雪当真如此张扬?”

    下座的布磬叹了一口气,“有过之而无不及。”

    韩谷很是不解,“若申屠谡雪在池尤也是这般性情,完颜遂简怎么会敢让他出使玉衡?如果他本性并非如此,这么做实在是没什么好处。”

    方才那样的情景,若是有心,甚至可以直接上升为两国邦交不和的地步。

    “说不定是完颜遂简那货想要趁机弄死这变态,所以把他踢到玉衡来借刀,他做出什么事就直接叫我们冤有头债有主找他什么的。”连晋耸肩道。

    布磬有些迟疑,“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完颜遂简管不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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