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挺直的身影。
阜怀尧缄默片刻,才淡淡道:“回宫吧。”
“是。”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了城墙。
下面还有不少围观完永宁王出城不曾离开的百姓,阜怀尧神态比平日里多了一分微不可察的恍惚,一不小心地就撞上了人。
寿临一惊,赶紧想去扶人,但是已经有人比他先了一步。
一身紫色轻纱的阴柔男子温柔地扶稳了他,柔若流水的声音含笑道:“陛下小心一些。”
寿临愣住——申屠谡雪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多谢申屠国师。”阜怀尧没惊讶,只是皱了一下眉,不着痕迹地挣开他的手。
动作的时候似乎碰到了对方的手腕,那天在洗尘宴上听到的铃声急促地响了一下,不过声音不大,周围的人都没注意。
倒是申屠谡雪意外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铃铛,随即发现阜怀尧脸色微变地后退了一些,似是有所忌惮,不过表现得很隐秘。
“宫里还有事处理,我先走一步,国师自便。”阜怀尧淡淡道,语气却是比平日里快了一拍,也等不及申屠谡雪多问些什么就带着寿临走了。
申屠谡雪一向妖美的眉目间也出现了些许疑惑——刚才这位陛下转身的时候,他脖子上的紫色线条一样的东西……
蛊王怎么会在一朝皇帝身上?!
……
第二百五十六章 伪蛊王
接待外使的驿站里,一个布置精致的房间中。
玉面男子坐在桌边把玩着茶杯,面具下的眉头动了动,“你真的确定蛊王在玉衡皇帝身上?”
“我也是第一次见蛊王,”申屠谡雪半倚在贵妃榻上道,“不过看那个图腾和蛊后的反应应该不会错。”
碧犀觉得新奇,“这么说来,魔教的新教主居然是当今皇帝,一个没武功的人?”
申屠谡雪笑了笑,无甚在意的样子,“以那位陛下的手段,收拾一批头脑简单的武人,还需要武功?”
碧犀皱眉,如果不是有蛊后在,他压根没想过那位朝廷身世看似明朗的至尊会在其中扮演这么一个角色,“我本以为会是神才宁王,”武功智谋经历神秘什么的都很符合,“但如果真的是他,这个时候他不应该会出京。”
宿天门被之前刹魂魔教的迷魂阵摆弄了一道,好不容易才确定了其新教主就在京城,势力都慢慢朝这边转移——时间已经不多了,魔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退避开。
“阜远舟……”申屠谡雪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笑容有些诡异,“他倒是玉衡皇帝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刀。”
“可惜这把刀走了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碧犀觉得有些棘手,“玉衡皇帝是个人物。”没有人敢轻视他的手段。
申屠谡雪不置可否,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他和阜怀尧只是一面之缘,虽是觉得惊艳,不过刹魂魔教教主这个身份就够他失了兴趣了。
和宿天门的这群疯子作对的,也定是妖孽罢了。
消息得到了,碧犀也准备起身走人了,“多谢申屠先生的帮忙,既然蛊王已经找到,先生大可尽兴游玩了,若是先生需要做些什么,力所能及之处,碧犀一定义不容辞。”
“哦?”申屠谡雪闻言,饶有兴趣地抬眸望着他,“你对你家主子倒是忠心的很,连宿天门的人情都是你自己还。”
碧犀倒是理所当然,“忠于门主是碧犀此生唯一的目标。”
申屠谡雪眉眼勾出妖媚笑意,“你家门主也很是着重你啊,倒让我很是好奇,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话音未落,贵妃榻上已经没了人。
碧犀一惊,两指并拢朝后点去,恰恰拦住那紫衣男子的动作。
不过还是稍晚了一步,他急速抽身退出数步,空着的手按住了险些掉落的黑玉面具,墨黑双目迸出一缕火光,“申屠先生,你未必太过失礼了。”
申屠谡雪低笑,“都说宿天门的碧先生身居左护法之位,常侍门主身侧,唯独门主一人能窥其面目,果不其然。”
碧犀咬了咬牙,“宿天门中事,劳申屠先生多虑了。”
申屠谡雪也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踱步躺回了贵妃榻上,问道:“闻人折月是闻人折傲的后裔?”
碧犀一愣,“闻人折月?”
……
皇宫里。
天子的车驾一路直抵御书房门前,阜怀尧下车的时候,眼前一黑,整个人都禁不住晃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
寿临惊呼一声,赶紧把人扶住了。
阜怀尧勉力站稳了,摆摆手示意寿临退开。
两天两夜不睡对于阜远舟来说还撑得住,他就有些受不了了……
也许,更多的是心累。
寿临基本第一反应就是去找永宁王殿下,但是旋即才猛然想到他已经远赴宿州,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常安已经闻声急急赶了出来,不顾他的阻止走前来扶住他,欲言又止道:“万岁爷,您要不休息一会儿?”
“……等会儿吧,宣顾郸过来。”终是抵不过常安恳求的眼神,阜怀尧松了口。
说罢便在常安的搀扶下进了御书房坐下,屏退了其余闲杂人等。
御书房里冷冷清清的,阜怀尧一坐下,就能感觉到那股眩晕如影随形地跟在身上。
常安站到了他身后替他按揉着太阳穴。
这力道适中,本是极舒服的,但阜怀尧就是觉得不适应,揉了几下便让常安去拿杯浓茶过来了。
常安端茶回来的时候不经意一瞥,猛地就看到了他脖子上似乎有隐隐若现的紫色线条,惊了惊,“爷,您脖子上……”那是什么?!
阜怀尧皱了一下眉,把衣领拉下来一些,露出更多的紫色的图腾一般的痕迹,不过不像阜远舟那个那般青筋暴突的模样,就是浓郁的凌乱的曲线。
他接过茶,淡淡道:“没什么,不必在意。”
常安只能闭口不语。
一杯浓茶下去,顾郸也已经匆匆赶到了。
顾郸行礼之后站起身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些紫色的曲线,怔了怔,“那个蛊,陛下已经用了么?”
“什么蛊?!”蛊总是给人诡秘不好的印象,常安惊得脱口而出。
顾郸看了一眼天仪帝。
阜怀尧并没有解释也没阻止的意思,只是将衣领再拉开一些,露出肩头,然后闭着眼单手撑住额头闭目养神,淡淡道:“用了,拿出来吧。”
顾郸赶紧应了声“是”,走前去拿出针灸的工具,开始在他肩头附近施针。
常安定睛看去,他的陛下衣领拉下来之后才发现整个肩头都是密密麻麻的紫色图案,看上去极是骇人。
他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这究竟是什么??!”
知道这是天仪帝的亲信,顾郸专心下了七针之后,才腾出空来回答他的问题:“这是伪蛊王。”
常安怔了一怔,有些茫然,“伪蛊王?”
顾郸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蛊王是什么,然后道:“伪蛊王就是一种混淆视听的蛊,会被蛊后误判为是蛊王,不过蛊后一叫它就死了,这个伪蛊王本身没有太大的害处,只是死了之后会在皮肤上留下这些紫色痕迹而已,把它取出来就没事了。”
因为不了解宿天门和阜远舟身上蛊王的事情。常安还是觉得不太明白为什么阜怀尧要这么做。
这点顾郸也无从解释,他也只是按照吩咐找到这种东西的。
至于具体为什么阜怀尧这么做,又是拿来做什么的,这点他还真的一点概念都没有。
而且在阜怀尧手下呆久了,任何人都不会轻易去揣测他的想法的。
这个人心思太深,很多时候你揣测得再多,其实也不过是做了徒劳的功夫罢了。
就如这一次阜远舟被封为宿州兵马大总督,恐怕谁也没有猜到半分。
所谓的取出来就是在植入伪蛊王的地方开个小口子把那蛊拿走,那口子不大,很长,真真切切割在了肉上,阜怀尧倒是没什么痛觉似的,面色变也不变。
他只是闭着眼,任由顾郸用刀一点一点剜开他的血肉。
——就像阜远舟的离开,剜走了他的心脏一样。
痛得钻心蚀骨。
……
屏退了顾郸和常安之后,苍鹭出现在了御书房中。
“爷,宁王带来的那个叫听舟的人已经随着车队出京了,并没试图离开。”
阜怀尧抬起眼来,示意他继续说。
苍鹭道:“确定听舟易容的宁王真的出京之后,来历不明的跟踪的人大部分都撤回来了,皇宫四周多了不少暗探。”
阜怀尧微微沉下眸色。
他没有赌错,宿天门的人的确是在找阜远舟,而当他变成“阜远舟”之后,宿天门的目标只会在他身上。
——“阜远舟”的身份带着他们需要的东西的最关键所在。
“来一个杀一个吧,”阜怀尧淡淡道,“打草惊蛇,惊动得越多越好。”
苍鹭一愣,“爷您……”这不是把所有矛头都引到自己身上吗?!
“去吧。”阜怀尧道,语气笃定。
苍鹭只能忐忑不安地退下执行命令。
偌大的御书房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阜怀尧的手慢慢抚上肩膀上的伤口。
远舟,我能做的就是这些了……
但愿你,一路平安。
……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两路
精兵威武、阵势浩荡的庞大车队在官道上缓慢前进,因为驿站相距甚远,车队人数也过多,在天色将晚的时候就寻了一处平坦之地安营扎寨便是了。
“病倒”的永宁王就在舒适的车驾里休憩,一直不曾露面,而随行官吏中,对内外的消息是忠信元帅连晋已经带着甄侦等人先走一步去了宿州将宿州的班底子先接管下来,剩下的人中,军队自是有连晋的部下在管,端明殿学士周继阁和工部主事陈闽则是接下了管理大大小小一众官员的担子,不过这些不是有能之士就是天仪帝手下能官力臣,对风雨中也很是信服,俱是安分得很。
营地里,一个眉目明媚宫女打扮的少女端着一碗中药送进了永宁王的马车了。
这马车极大,十个人在里面坐着都不会觉得挤,厚毯实木夜明珠,样样布置都见精心安逸。
而此刻马车里只有两个人,正面对面坐着说话,其中一人蓝衣俊颜,丰峻贵气,另一个则是个盲眼少年,神仪清淡。
盲眼少年听得动静,便转过头来唤了一声:“齐姑娘。”
这两人正是“阜远舟”和欧阳佑,而宫女打扮的那个则是齐晏紫!
马车的隔音很好,进来之后齐晏紫也不怕露陷了,随手把那碗药搁在桌子上,坐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脊梁骨,“这宫女真不是人当的,这么规规矩矩走路岂不是能累死人么?”
“阜远舟”笑了笑,“辛苦齐姑娘了,若是累的话,那就尽量呆在马车上吧,你可是陛下亲自指派的‘随身宫女’。”
他前半句还是阜远舟的声音和语气,后半句就变成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倒是齐晏紫和欧阳佑听得并无什么吃惊的表情。
齐晏紫反而凑前去仔细打量他的面容,感慨道:“真的很逼真啊,无论是声音相貌还是行为举止什么的……早上听舟你就坐在那里不说话的时候,我还以为就是阜前辈本人呢!”
阜怀尧让欧阳佑来找她请她扮成宫女贴身照顾阜远舟的时候,压根没提过车驾上的“阜远舟”会是假的。
而目前整个车队里,知道这件事的人就只有她和欧阳佑、陈闽以及周继阁,而真的阜远舟在哪里,去做什么,恐怕就只有一起同行不知去向的连晋甄侦他们知道了。
听舟闻言笑了笑,十足的阜远舟的风范,“从九岁开始,我就一直在模仿尊……殿下的一举一动,也不是第一次扮成殿下的样子了。”
尤其是帝位之争那段时间,最熟悉阜远舟的阜怀尧疏远了他,阜远舟又在朝廷和魔教之间来回奔波,他常常需要扮成他的样子看似安分守己地待在京城,偶尔需要应酬走动也无人能辨别出来。
欧阳佑和齐晏紫自然是不会追问他为什么要经常扮成阜远舟的。
欧阳佑倒是好奇一件事,“既然如此,那么前辈的本事,听舟你学了几成?”
闻言,听舟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剑法最多一成,其他的……我不是那块料。”
这种表情出现在“阜远舟”的脸上的杀伤力实在太大,看得见的齐晏紫禁不住转过头来平息一下乱蹦的心跳——长得好看的人都是祸水啊……
欧阳佑则是有些忧心,“陛下的旨意是尽可能在沿路上拖慢行程,做出游山玩水的架势,既然如此定是要和当地官员打交道,前辈之名誉满天下,万一他们要请你露一手怎么办?”
听舟倒是不担心,“做做样子还是没问题的,再者殿下的身份摆着这儿,那些人还能硬来不成?实在盛情难却就送墨宝吧,其实我也是昨晚才接到命令的,来的匆忙,不过殿下临走前给了我一箱子来应急。”
……
在车队前方,几百公里之外的一个偏僻的小镇子上。
天色将晚,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在走动了,迎君客栈的掌柜的等了一天都没等到几个客人,正踌躇着要不要叫小二打烊的时候,街道尽头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掌柜的面上一喜。
果不其然,一匹骏马很快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内,直奔这间镇上唯一的客栈而来。
待得马近了眼前,马上眉目硬朗的青年便勒住马缰翻身下马,一身正气的,看着就感觉像是行伍之人。
掌柜的赶紧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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