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万重山+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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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舟万重山+番外_第122章
    :“你们真的以为停仙宫来去自由!?”

    阜远舟停了下来,转头。

    钟磬书杀意毕露地瞪着他,眼中火光跳动。

    阜远舟轻巧地把手里的资料在手里打了个转,注视了他一会儿,忽然道:“钟宫主想要永生?”

    钟磬书冷笑一声,“刹魂魔教前任教主慕容桀同样将教众化作不老之躯,你有什么资格问我想不想要永生?”

    阜远舟眼神微暗,“你信是吗?可以,别人要不要,你可曾问过他的想法?”

    对方的言下之意让钟磬书眉头一锁,“你究竟想说什么?”

    阜远舟语气怜悯,“你抛却名利,害死同门,只换得长孙轻言对你无爱无恨,你可曾有过后悔的时候?”

    钟磬书身形微僵,脸色冷凝,“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不过我能告诉你,这世间之人死绝了又如何,我还有我师兄就够了。”

    阜远舟微怔。

    曾几何时,他也抱着这个念头,宁负天下人也不负他皇兄——钟磬书就像是一面镜子一样照出了他天真的模样。

    阜远舟忽觉冷意丛生。

    ……

    钟磬书拖着伤口回到属于他和长孙轻言的石室。

    绕过屏风,看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安静地躺在床上望向他的时候,钟磬书就觉得一阵委屈,紧走几步上前去俯身抱住他,亲吻他的嘴角,然后低落道:“师兄,资料被他们拿走了……”

    长孙轻言顿了顿,没有问是什么资料不见了,只是道:“梓严你受伤了?”

    血腥味太重,一进门就已经能闻到了。

    “我没事。”钟磬书放开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脸色却是一片惨然的苍白。

    长孙轻言看着他不说话。

    床边的桌子上有杯他出去前倒好的水,钟磬书有些口渴,掩饰性地拿过来喝了几口,见长孙轻言还是直直地看着他,眼神有些他读不懂的哀伤,他脸上的假笑也慢慢淡了下去。

    随手将水杯放下,钟磬书脱掉鞋子躺进床里,抱住心爱的人。

    长孙轻言提醒他:“你的伤口……”

    钟磬书的头微微摇了摇,“睡醒了再说吧,师兄,我有些累了。”

    长孙轻言盯着那水杯看了一会儿,道:“睡吧,师兄陪着你。”

    钟磬书的眼神微微一亮,“师兄会一直都在?”

    长孙轻言缓缓眨眼,“嗯。”

    钟磬书笑了,真真切切的浅笑,用力抱紧他,闭上眼,喃喃道:“师兄,梓严会和你永远在一起……”

    他其实真的很高兴,他的师兄终于顿悟了一些事情,这很好,非常好……不过他有些困了,可能是失血过多的关系。

    等他醒来……等他醒来的时候,他一定会去把那些资料追回来,找到延续寿命的办法,和他的大师兄永远在一起……

    ……

    沉入黑甜梦乡的时候,钟磬书的嘴角仍然是挂着笑意的。

    长孙轻言注视着他,将他的神容轮廓一点一点描画一遍,然后费尽全力,慢慢将对方的头靠在自己的颈窝上。

    他就这么静静地拥着钟磬书,感受着他的呼吸打在脖颈的皮肤上,越来越弱,越来越淡,直至完全停止。

    长孙轻言直勾勾地望着头顶天花板粗糙的纹路,眼神比风烛残年的老人更加麻木。

    永远……

    在一起……

    他张开口无声地复述一遍。

    不,梓严,你错了,只有死亡才是永恒的,我陪你一起死,将永恒凝固在这里。

    梓严,我下一世再为淑儿敢做牛马,这一世,是我欠你一生情分……所以,我还你。

    ……

    石室的门再度开了。

    长孙轻言没什么意外,只是将目光移向屏风拐角处。

    “钟宫主永远不会知道,是你亲手杀了他。”来人的声音响起,带着难以言喻的语气。

    长孙轻言疲弱的手轻轻抚摸着钟磬书的头发,“等他到了阴曹地府知明死因的时候,也许会恨我。”

    “我觉得不会。”阜远舟从屏风背后转了出来,眼神复杂地看着已经失去生息的钟磬书,“他爱你。”

    信仰一样的爱情……

    “恨或不恨,已经没有意义了,帮我谢谢秦左使的药吧,”长孙轻言平静道,“梓严说过了,他活得很痛苦,既然我能帮他解脱,那就……解脱吧。”

    阜远舟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这个苍白的男子四肢残疾地躺在床上,亲手杀死了唯一一个能照顾他的人——他不知道钟磬书是给予了多少伤害,才能让长孙轻言用两败俱亡的方式来终结这一场孽缘。

    “我请阁下拿的东西呢?”长孙轻言问。

    “在这里。”阜远舟翻手亮出一个小盒子,放在长孙轻言身边,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不过这是他和对方交易的一部分内容。

    长孙轻言侧头看了看这个有些年代的木盒子,笑了笑,“好了,都结束了。”

    “嗯?”阜远舟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不解地想要询问清楚,但是长孙轻言忽然示意他不要说话:

    注意听……一,二,三……嘭!!!

    震天的巨响穿过厚厚的石壁传来,地面一阵剧烈的摇晃,一些碎石落了下来。

    阜远舟稳住下盘,惊疑不定:“你做了什么?!”

    长孙轻言将目光从木盒子那里收回来,道:“当年逃走的时候,我在停仙宫各处埋了无数雷火弹,准备毁了这个地方,这个东西就是启动炸弹的关键。”

    虽然已经迟了多年,但他还是想毁了这里。

    阜远舟惊愕地看着这个明明气质如月却被暗无天日的生活逼疯狂了的男子,“你要所有人为你和钟磬书陪葬?!”

    长孙轻言道:“当年我也不想害死梓严,所以雷火弹每次引爆的时间都不长。”他只是想毁了这里而已。

    阜远舟咬牙:“前辈心思缜密,佩服佩服!”

    长孙轻言之前确实有给他地图,但是他和苏日暮甄侦几人都是分开走的,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就在引爆雷火弹的附近!!!

    这种地下宫殿,一旦塌方绝对是死伤无数插翅难飞!

    “时间足够的……钥匙在宿天门门主房间里,从软榻左右处数起的第三块纱幔上,我就不送了,阁下慢走。”长孙轻言淡淡道,将钟磬书变冷的身体拥紧了一些。

    阜远舟微微瞪大了眼,然后在下一个雷火弹引爆前走出了石室。

    离开前,他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但只能看到屏风前桌子上的花瓶已经砸在地上了,野花零散地铺了一地。

    他忽觉心中苦涩。

    求之不得,为之奈何?

    拐了两个转角之后,身后骤然一阵地动山摇,热浪汹涌,阜远舟愕然回头。

    那是……长孙轻言和钟磬书在的石室。

    ……

    第二百九十三章 舍身

    长孙轻言本是和阜远舟做好了约定的。

    前者提供出宫的地图、停仙宫的研究资料和一把阜远舟在找的“钥匙”,后者在某地找到一个木盒子并且找秦仪拿一种让人死得最安稳的毒药,然后在拿资料的同时重创钟磬书,让他在受伤的情况下毫无察觉地喝下毒药——毒下在那个水杯里。

    其实听到这个交易时,阜远舟有一瞬的迟疑,也许是出于同病相怜,他对钟磬书总有一种莫名的同情感,却也为长孙轻言觉得悲哀,他这一辈子都过得太无奈,最爱的人死于非命,最重视的人陷入疯狂,命运将他逼到了绝路上,最后决绝地选择和钟磬书同归于尽死后同寝,和安淑儿黄泉不见来世续缘。

    但是最后他同意了这个计划,却没想到长孙轻言竟是对引/诱钟磬书犯下无尽罪孽的宿天门恨到直接用整个停仙宫来陪葬。

    因为之前连晋和宫清率先带走了秦仪造成的混乱,钟磬书已经下令封闭了内外宫通道和对外的门,所以某一块区域的雷火弹爆炸时那里几乎没有人可以幸免于难,整个停仙宫都乱了起来。

    阜远舟自然不可能笨到现在跑来跑去找苏日暮他们确认安全,而是趁乱冲回宿天门门主的房间,找到了从软榻右手处数起的第三块纱幔。

    紫色的轻纱飘飘荡荡,阜远舟伸手拽了一下,然后人如蛇形一般攀着这薄纱飞身向上,手掰住正上方的房梁,仔仔细细扫视了一圈,但是并没什么发现。

    但是长孙轻言也没欺骗他的必要,阜远舟皱了一下眉头,一边细想自己是不是漏看了什么地方,一边顺着薄纱滑落下来。

    一声玉器撞击音打断了阜远舟的思考,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手停在半空上,侧眼一看,发现自己是碰到了缀在纱幔的玉坠子了。

    他扬了扬眉,继续下落,果然注意到一连串的玉坠子中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存在,他抬手一扯,然后轻轻巧巧落在地上。被钟磬书划到的伤口隐隐作痛,销魂刀的效果并不随着它的主人的死去而消失,不过他没在意。

    他将这个巴掌大的玉坠子捏碎,里面果然掉出一把铜质的钥匙。

    爆炸声已经越来越近了,阜远舟将东西贴身收好,返身出去。

    因为出不去,这个庞大的地下宫殿已经彻底混乱做一片,在死亡的威胁面前,这些追求着永生的生者和那些被迫丧失理智的试验品没什么不同,所有人都在奔走,喊叫,逃命,然后被无情的爆炸吞噬。

    阜远舟按着长孙轻言给的地图一路顺着最安全的道路离开,但是那毕竟是五年之前埋下的雷火弹机关,终年因为残疾被困在不见天日的石室里的长孙轻言显然估计有所差错,这个出口已经被爆炸引起的巨震波及,塌了下来,埋了近百个逃到这里的人,连塌下来的泥石都已经被血染红,混杂成叫人反胃的色泽。

    计划好的退路被封住了,也不知道苏日暮他们出去了没有,阜远舟心里有些不安,不过脚下已经火速后退,掉转头去找另外的出路。

    他呆在停仙宫这几天也算是熟悉了内宫的大部分地方,不过连走了几个出口,都只看到和刚才差不多的景象,来往惊恐的人群已经顾及不到这么个面目陌生的外人了。

    阜远舟站在摇摇晃晃的地面上,觉得自己的不安预感成了真——他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停仙宫是整个建在地底下、山腹之中……阜远舟仰头看了看龟裂的头顶石板,在考虑从上面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身边忽然有人靠近,不是匆忙跑动的人群,而且刻意的接近的步子,阜远舟反射性地拔剑。

    剑方出鞘一半,他就停住了,挑眉看向不远处一身灰色劲装的年轻女子,淡淡开口道:“原来你在这里,思思、”

    丁思思抿住了唇,眼色复杂,开门见山道:“尊主,思思知道一条出路,请您跟我来!”

    阜远舟没说话,也没动,甚至连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丁思思有些急了,“停仙宫就快塌了,请尊主再相信思思一次!”

    阜远舟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信了,只是随意道:“带路吧。”

    丁思思松了一口气,回头飞快往一个方向走去,毫不介意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曾经背叛过的现任刹魂魔教教主面前。

    阜远舟跟上,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冷不丁的道:“钟磬书死了。”

    丁思思的脚步滞了一下,“思思知道。”

    若是宫主未死,这个地下宫殿也不会乱得这么快吧。

    “停仙宫马上就会没了,你想要的也得不到了。”阜远舟继续陈述事实。

    这次丁思思没太大反应,也不问对方是不是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是为了什么背叛魔教,只重复道:“思思知道。”

    阜远舟挑了挑眉,跟着丁思思走进一条从没走过的小路。

    而在小路尽头,有一扇简陋的门。

    丁思思停了下来,指着门道:“尊主,从这里出去……”

    话音未落,她就惊恐地收缩瞳孔。

    她清晰地看到,雷火弹爆炸的火光在阜远舟身后的小路尽头亮起。

    ……

    夜色深深,无月之空,天地晦暗。

    京城,皇宫,乾和宫。

    阜怀尧猛地将自己从噩梦中抽身出来,渗出的冷汗在夏季的炎热里冰凉凉地贴在皮肤上。

    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恐非平生魂,路远不可测……

    他用力地喘息了一会儿,才将那股惊惧呼出去,但是一阵又一阵的心悸还是怎么都压不住。

    自阜远舟入榆次山脉以来,他不是第一次做噩梦梦见心爱的三弟出事了,却从未这么真实过,他很是忐忑。

    已经二十多天了……还是没有消息。

    阜怀尧努力控制在自己不要往坏的方向想——他明明从不是这么悲观的人。

    可是,他还是担心,担心得要命。

    从爱上阜远舟的那刻起,除了那段这个孩子半痴半癫的日子,他就从来不曾试过不担心。

    担心自己的铁石心肠担心父皇的眼光担心阜远舟的生死……

    可是即使这样,他还是会爱着这个人。

    一天一天,一点一点,越来越爱他。

    阜怀尧甚至觉得,自己的生命似乎已经慢慢被撕作了两半,一半是江山,另一半是阜远舟。

    而现在,他的生命不再完整——他的一半在千里之外的天险之地,生死不知!!!

    ……

    榆次山脉,停仙宫所在的连绵山峰,中间的某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凹了下去,渐渐变成一个巨大的叫人目瞪口呆的石坑,并且还在不停地扩大中。

    坑边有几个人影灰头土脸地爬了上来,狼狈地坐在了旁边稳固的地面上。

    连晋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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