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么能恰好不让彼此错过、甚至从相互欣赏相互信任到了最后相知相爱呢?
就像阜远舟所说的,没有错过眼前这个人,便是三生有幸——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身份,至少这份感情是没错的。
书房另一角,坐着喝茶的连晋用杯子挡住嘴巴,凑到甄侦身边小小声道:“你觉不觉得爷好像……”他搜肠刮肚地想了想形容词,否决了几个之后才道:“猪油蒙了心?”
正等着他掏空肚里墨水的甄侦脸色僵了僵,“白痴,我果然不该指望你的文字造诣的。”
连晋理直气壮:“你是文官,我是武官,你是混翰林院的,我是专门打打杀杀的,你指望我做什么?”
甄侦:“……”
靠的近所以也听到的宫清侧过了头,表示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心里莫名地有些担忧,将玉衡边境安全交给一个文盲元帅,真的不会有问题么么么?!
甄侦深吸一口气,“你是想说爷这么快和三爷和好了不正常是吗?”
连晋毫不脸红地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甄侦话都懒得说了,直接用眼神表达红果果的蔑视之情:“……”
连晋皮厚无敌地挡住了他的熊熊蔑视之情,继续纳闷道:“之前不是还天涯两隔江湖不见的么,怎么没一个月就腻歪在一块了?”
阜怀尧今天出现时的气场也叫他这个算是青梅竹马比阜远舟认识陛下大人还早的人都觉得讶异,就像是见到了万年不化的极北玄冰忽然融掉一个角似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出门在外不需要维持那份帝王威仪还是因为历尽千辛之后阜远舟还陪在他身边,阜怀尧整个人的气息都要柔和上许多,也许旁人仍然觉得他一身寒霜,但是熟悉的人绝对不会感觉得错。
这算不算是扒开乌云见明月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呢?
不过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微妙感啊……
甄侦看看他,又看看宫清,“遇到感情的人的智商总是那么的不可信。”
连晋:“……”质疑文化水平和智商水平完全是两码子事儿吧?
宫清:“……”他这算是躺着也中枪了呢躺着也中枪了呢还是躺着也中枪了呢?
他们这边在扯皮的时候,苏日暮那头就宣告完成任务了。
不过这是魔教的东西,苏日暮也没擅动,把木头骰铺开之后就眼也不动也退开几步,示意阜远舟自个儿搞定。
阜远舟看了阜怀尧一眼,便走上前去,将铺开的用细丝穿起来的细薄木块翻了个面,上面果然刻着字。
他细细看了一遍,脸色便起了些许变化,急匆匆走到书房门口,问旁边一个身高体壮的教众,“两位花小公子住的院子二十年前是谁住的?”
那教众能站在这里自然不是什么普通的侍从,闻言愣了一下,皱眉,“那个院子经常换人,属下也记不清了。”
阜远舟表情莫测,“那么,有没有一个叫做项文雯的女子?”
那教众细想了一会儿,忽然有些迟疑道:“好像是老尊……老爷的一个随身侍女,武功极是不错,立过几次功,老爷曾经把这个院子赏给了她,后来……‘那次’之后就没有再回来了。”
所谓的“那次”便指的是二十年前那场魔教和宿天门的殊死之战了,阜远舟眉头动了一动,“一个随身侍女为什么会立什么功?”
“保护过几次老爷。”这件事教众倒是记得清楚。
阜远舟轻微地蹙了一下眉尖,“查一下她的资料。”
“是。”
“出什么问题了?”见他问完事情回来,阜怀尧淡淡问道。
阜远舟一脸复杂地注视着那堆被穿起来的木块,“我想,也许我已经找到了能把之前的猜测连接起来的关键点了。”
阜怀尧微微流露出一丝不解。
阜远舟将那堆木块按顺序摆在他面前。
阜怀尧扫视了一眼,上面就只有寥寥三言两语组成的信件罢了——
血承者已遵命成功撤至素剑门,徒儿婚期不定,谢师父成全。
落款是“不肖徒儿项文雯拜上”。
而信件的开头……这个项文雯想要通知信息给他的这个人,被她敬称为尊主——二十年前,刹魂魔教只有一个人能被称为尊主。
便是慕容桀。
阜怀尧微微凝了凝眸。
阜远舟沉声道:“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记得,江亭幽在新婚之时被仇家害死的新婚妻子……就叫做项文雯。”
阜怀尧有一瞬的反应不能。
慕容桀,项文雯,江亭幽,素剑门……
不过是短短十二个字,这其中却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信息量了。
围观的连晋等人不明状况,此时听到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都有些纳闷了——怎么突然提到了江亭幽那个芳魂早逝的新婚妻子了呢?难道说这木头骰里记录的东西和那个莫名其妙为宿天门效忠和玉衡对着干兴风起浪的掌上轻扇有关?
甄侦倒是最先反应过来,道:“三爷说的没错,江亭幽的妻子确实叫做项文雯,出身不明,武功中上,但不混迹江湖,和江亭幽相识两年后成亲,死因是被江亭幽的仇家所杀。”
阜远舟皱着眉头没说话。
阜怀尧倒是问道:“‘他’的徒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吗?”
苏日暮眼神一闪,看向阜怀尧。
阜远舟沉默了一会儿,“就我所知道的,我不应该有个师姐才对。”
其余人本就对阜远舟的身份有些了解了,此时一听,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诧异。
难道江亭幽的妻子是“那个人”的弟子,阜远舟的师姐?!
最明白其中内情的苏日暮沉不住气了,朝阜远舟放在阜怀尧面前的木块信件伸出手,道:“子诤,给我看看。”
如果是刹魂魔教的事情他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是事情如果牵扯到了慕容桀,他就不得不多加留心了。
……
第三百一十七章 真假流言
苏日暮朝阜远舟伸出手的时候,阜远舟下意识的反应就是用手掌盖住那堆刻着字的木块。
没料到他有这么大的反应,苏日暮愣住了。
阜远舟抿了一下唇,“当年的事情……我是说,如果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你会怎么办?”
苏日暮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什么隐情?”
阜远舟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例如,其实错不完全在你。”
苏日暮脸色比原先的苍白慢慢地又白上了三分,这段时间被甄侦强制着禁酒喝药养出来的些许好脸色似乎也随着消失了一样,他露出的笑容都是苍白的,“如果你是想安慰我的话,那就没有必要了。”
阜远舟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将木块推到了他面前。
苏日暮僵硬地将东西平摊在面前。
他忽然有种不安的预感,这个木头骰记录的信息,也许会给他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像是阜远舟那一句“其实错完全不在你”一样诱惑的改变。
他不知道该不该期待这种改变。
甄侦其实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把手往他肩上虚虚一搭,示意他冷静一些——现在的苏日暮就像是完全迷失了方向的旅人一样,充满了茫然无措的不安定感。
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苏日暮心里微定,鼓足力气朝那些木块看去。
旁边的连晋和宫清更是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倒也不急着追问,反正该他们知道的,自然就会知道,不该他们知道的,就当做不知道便是了。
整个书房静寂了半柱香的时间。
甄侦发觉,原本呆呆地注视着那些木块的苏日暮忽然颤抖起来,以不贴近他完全感觉不到的频率细微的,剧烈的,在颤抖。
这是嬉笑怒骂洒脱不羁的苏酒才从未有过的猛烈的情绪波动,饶是甄侦也一下子愕住了。
苏日暮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都褪得干干净净,他白着唇望向阜远舟,说出来的话虽然平稳,但是声线里的细微颤抖还是能够捕捉得到的,“刹魂魔教……和素剑门是什么关系?”
这句话一出,变的是三个人的脸色——甄侦,连晋和宫清。
素剑门是白道有名的铸造神兵利器的大派,后来居然摇身一变变成人人喊打的一大魔教,本就是一件叫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当年正邪之战已成定局,苏日暮这么一问,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当年那一场惨绝人寰的战役,其实另有隐情?
但是,苏日暮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这恐怕才是在场的人最想要知道的事情吧。
苏日暮身世不明,一直是众人心知肚明的事情,不过碍于阜远舟的原因,也因为确实无从入手,所以这件事一直悬而未决,此时听出一点苗头,都忍不住想往下探究多一点。
就连阜怀尧都忍不住去细看苏日暮此时的表情。
阜远舟皱了皱眉头,“我认为现在的你不适合听故事。”
苏日暮怔了一怔,身上的颤抖慢慢平息下来,他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尽可能看上去很平静地道:“你说,我听着。”
阜远舟却是缄默了片刻,手指在桌面上节奏略显凌乱地叩着。
连晋看看他又看看阜怀尧,道:“要不我们去外面等着?”
阜远舟却是摆手止住了他的动作,“留着吧,我想想怎么说。”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是对着苏日暮说的。
苏日暮愣神了一下,才转身找了个椅子坐下来,用手抹了抹脸,道:“该说的就说吧……我受得了。”
甄侦也默然无声地坐在了他旁边。
阜远舟注视了他好一会儿,才整理了一下思路,将之前对阜怀尧所说的那些事实兼推测大致说了一遍,其中关于慕容桀和阜徵的种种倒是三言两语略了过去。
这两个人,一个是他的亲身父亲,一个是他的师父,倒不是他多么尊重这两个前辈,只是逝者已矣,爱恨是非,也没什么好评说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他们的爱恨,别人都没有资格评论。
上次和阜怀尧说到慕容桀将他收为徒弟,而之后的事情,就走向了一个谁都难以预料的方向了。
那时刹魂魔教的教众被宿天门紧逼,死得死伤的伤,在慕容桀的决定下将剩下的生者变成了半人半鬼的“血承”者,才侥幸没有全军覆没。
等到痛失亲人朋友同僚的教众振作起来发愤图强想要一举攻下宿天门为他们报仇的时候,一个当年刹魂魔教全军覆没的殊死之战里的一个出战的教众忽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对慕容桀破口大骂,称是当年慕容桀带着刹魂魔教半数精锐赴约,但是真正抵达迎战地点的,却只有慕容桀一人。
其他的人则是在一次安营扎寨的时候喝了慕容桀亲自敬的壮胆酒就睡了过去,被全部推下了旁边的断崖,这个教众是因为临时肚子疼没有喝酒,所以才没惨遭毒手,苟且偷生数年之后才不堪心中愧疚折磨,挺身而出揭发慕容桀的恶行。
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也不过如此,这个教众话虽然荒谬,但还是让不少教众起了怀疑之心。
包括后来阜远舟和秦仪谢步御等人一起探讨当年的事情,演算了不少当时两方决战的沙盘,都认为刹魂魔教的全军覆没不太正常,毕竟能做到这个地步,宿天门必定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可是事实却是两方殊死对决之后,宿天门竟然还有余力对刹魂魔教余下的人进行铺天盖地的搜索捕杀。
所以这件事迅速在隐于市的魔教中传开,抛开蒙蔽双眼的血泪和仇恨,他们显然也清晰地认知到了当年之事的不合理之处,怀疑慢慢变成了肯定,慕容号独身赴约却重伤未死,更坐实了他因为贪生怕死就和宿天门门主做了交易、用魔教半数精锐换他一人性命的流言。
而风暴中心的慕容桀对此,却是从头到尾保持了沉默。
其实慕容桀担任刹魂魔教教主几十年,声望威望如日中天,即使教众心存怀疑,但是只要他登高一呼,阐明这只是宿天门利用当年侥幸幸存的刹魂魔教教众栽赃嫁祸,哪怕只是说上一句否认的话语,那么这些流言一夕之间就能消散得无影无踪。
但是他就是什么都没说,到了最后,连誓死效忠他的丁思思、秦仪和谢步御等人都生出了质疑之情,忠心一旦开始发生变化,便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恶化。
怀疑掺杂上了仇恨,就会酝酿出杀意的产物,慕容桀始终保持沉默,只抓紧一切时间将平生所学和为魔教誓死的念头强加在阜远舟身上,但是教众们的愤怒却不会随着他的沉默而平静。
他们的亲人朋友尸骨无存,他们被狼狈追杀,他们为了活命而变成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他们被迫每个月以血为生才不会露出自己都忍受不了的丑态,他们背负着时刻会有一群人虎视眈眈着他们血肉的压力……他们一日/比一日过的压抑,一日/比一日过得难熬,这样的压抑这样的难熬足以使人疯狂!
如果不是慕容桀,他们就不会过着这样老鼠一样不见天日的生活!就不会过着这样不敢出现在世人眼中的妖魔一样的生活!
这样的念头在脑子里疯转,他们就真的快要疯了,就在这个时候,阜远舟——这个他们尊主的得意门生,这个同样被他们的尊主折磨着的孩童,伙同起另一个神童,联手杀了慕容桀。
……杀了他们敢怒不敢言却在梦中都想把他千刀万剐的慕容桀。
慕容桀一死,魔教就乱了,教众们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害死”他们亲人朋友的慕容桀死了,追杀他们的宿天门还是像乌云一样笼罩在头上,他们依然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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