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君牵线父兄探亲,赐异宝三响连环
不觉间已入深秋,草木零落,纵然有常青之柏、红枫一类,也掩不住後宫萧瑟之感。
张启山时不时会来端华宫留宿,除了下棋外又多了一件可做的事──听曲。有时疲於政务,难掩倦容,两人便直接熄了银烛,背抵背同塌而眠,倒也相安无事。
时间一长,二月红便心存疑虑了起来。
自他进宫後,张启山时常来端华宫。但听几个丫鬟的意思,他去其他妃嫔那里却远不如来这里频繁。起初他只想著,这大概是为了做戏,要做得真。但细细想来,远不必做到如此。
也许是因为他不像那些女子一般聒噪,而这位皇帝想图个清静?
二月红百思不得其解,但转念一想,都言帝王喜怒无常,要赏要罚不过一念之间。想这些又有什麽用呢?还是不要胡思乱想的好。
这一日,张启山在端华宫用晚膳。
他口味寡淡,不喜奢侈,而二月红自小唱戏,为了保护嗓子只得吃清淡些,已成了习惯。菜肴便都是些家常清淡之菜。
二月红夹了一筷子奶卤豆腐送进嘴里,像是想到了什麽,眉眼间含了柔和的笑意:“我娘做豆腐的手艺也好得很。从前,我回唐府住的时候不多,一旦回去,娘便会亲手做一道拿手的奶卤豆腐,那也成了我後来最喜欢的菜……”
张启山望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半晌才轻声道:“想家了?”
二月红一怔。不说还未觉得,这麽一提,才发觉这份酸涩的感觉原来是源自对亲人的思念。
“大概是吧。”他自嘲地笑了一笑,复又低下头去。
张启山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用完膳,二月红欲起身,张启山忽的拉住了他的手。
肌肤相触的温凉令两人皆是一愣。
张启山飞快地松开手,声音淡淡,若无其事一般:“你的手怎麽这麽凉,宫中很冷麽?”
二月红别过脸,掩饰住自己的不自在,飞快答道:“我生来体质偏寒,习惯了。”
张启山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道:“没事了,你去吧。”
二月红疑惑的看他一眼,这才离开。
次日一早,清云为他换了一杯温茶,微微笑道:“主子近来怎麽看起医书来了,莫非还想去跟御医争俸禄?”
二月红含笑睨她一眼。
“可把你们几个给惯坏了,一个个调侃起我来了!”
清云笑而不语。
“只不过闲来无事看几眼罢了。说起来,我的大哥和姐姐少时都曾学过几年医术,我却连包扎都不会,有些不像话了。如今日日闲来无事,索性趁这机会学一学。”二月红微微一笑。
两人正言语间,却听得锦缎叫著“主子,主子”跑了进来。
“大呼小叫什麽!这可不比在家里,宫里的规矩全忘了不成?”二月红半真半假的呵斥她一句。
锦缎顾不得这些,喘著气,掩不住脸上的喜悦:“主子,有贵客来端华宫了!”
“贵客?”二月红一愣,起身。“清云,快去拿宫装来给我换上,锦缎你去取钿钗……”
“不必了,主子。”锦缎打断他的话,眼圈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红。“是老爷和大少爷。”
只觉得“嗡”的一声,他脑中再顾不得其他。
“爹和……哥哥?”
二月红匆匆走到外殿,一眼便看到了身著官服的两个身影。
“爹,哥!”
唐祺猛地抬头,嘴唇颤了颤,拉了身边的长子颤巍巍地掀袍欲跪。
“老臣叩见熹妃娘娘!”
二月红眼圈一红,连忙走过去扶起苍老的父亲和自己的大哥。
“唐大人不必多礼。”他有些哽咽,抿起唇扬起一个笑容。又对著一宫太监宫女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绫罗锦缎伺候著。”
清云清乐送上茶盏糕点,对视一眼,也含笑退了下去。只余一旁的绫罗锦缎二人,不觉红了眼眶。
一众宫人都退下後,二月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唐祺先开了口。
“红儿,是爹和唐家对不住你!”
“别这麽说,爹。”二月红笑了一笑,低下头轻叹了一口气。“家里还好吗?娘怎麽没来?”
“放心吧,家里一切都好,你娘也很好。她一个妇道人家进宫不便,没有来。她托我们给你带来了一些你爱吃的点心。”
二月红含笑点头,身後的绫罗微笑著上前接过提笼。
“爹和哥哥今日怎麽会来?我听说进後宫探亲是十分不容易的。”
“不是你说想见家里人让我们来的吗?还派了宫里的轿子来接我们……”
二月红一怔,转念已想到是怎麽一回事。
是他……昨夜听到自己想家了吧。
他抿起嘴角,微笑著垂下眉眼。
“红儿,你在宫中这些日子……可还好?”唐祺沈声问。
“陛下待我不错。”他回答。“宫中知道我身份的人也不多。”
唐祺缓缓点了点头,似乎欲言又止。
“爹不必担忧。”二月红微笑著开口安慰,覆上了父亲苍老的手背。“这宫中清净,我倒是乐得自在。以前想这样都没有闲下来的机会呢。”
唐祺低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手。转开目光时忽的看到了二月红身上的长衫,这才注意到他也未盘发未施粉黛,不由得一惊。
“红儿,你怎的这幅打扮?平日在宫中也这样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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