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莹,你看,这是二两银子了,是裕泰丰的少当家给的。”宝生平缓地说道,口吻里带了几分感激。无论对方是出于什么心态给他这银两,但二两银子对他家意义重大。
同时,心下却又不禁苦楚了起来,这点钱,若是自己挣却是非常之难。
“我只挣了这么一点。”宝生将银两放妹妹手上,从身上掏出了二十五文钱,
面有愧色地说道。
“哥,我们这下有钱还二婶了。”妹妹宝莹高兴地说道。
父兄遇难后,家境困顿,而且母亲又因悲伤过度患过大病,这两兄妹皆年幼,毫无办法,只得去跟亲戚借钱,虽借得不多,且对方还是亲戚,但时常来要钱。
宝生微笑地点了点头,这笔债先还了,至少落个清净。
“哥,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宝莹将水盆收拾好,回头问宝生。
“我很累,想先睡会。”宝生回道,他浑身酸痛,而且今日的遭遇也让他觉得不好受。即使得到了二两银子,却是人家施舍的。父兄在世时,他断然是不会拿的,但人到了困境,果然就没了尊严。
“哥,那我去给黄掌柜送帽子了,你好好休息。”
宝莹说道,起身收拾了物品,就离开了。
“不知道上次的帽子卖掉没有,卖掉就买点米吧,家里快没米了。”
离开前宝莹还喃喃自语道。她小宝生两岁,却已十分的懂事。
* * *
两日后,宝生的脚好了许多,走路无须再一瘸一拐。
宝生没再去港口当脚力,他实在是做不来,而且一旦摔坏了货物,那后果又不堪设想。但家里贫困,不去挣钱就得全家人挨饿。
宝生幼年时,读过一年私塾,后来也曾在纸行里做学徒。因家里变故,需要有人谋生,宝生才离开了纸行。做学徒是没工钱的,且得花费多年时间才能学门手艺。
像宝生这年龄,且识字不多,只能当佣工与跑堂,其他的,人家也未必要。
与状元街临街的是一条叫落珠街的商肆,繁华程度更甚于状元街。林立着众多酒楼与珠宝、香料、玉器行,这里是刺桐城最热闹的地方。
景泰酒楼的东家是位回人,酒楼的菜色也比较独特,附近又是番坊,除了大量的宋人食客,也有不少番人,所以生意极好。
番坊,是专门为定居于刺桐城的番人所划分的区域,内设有番长。番人若犯罪,宋人衙门一般不处置,都是交由番长用他们异国的法规去处置的。
宝生的母亲娘家姓丁,本也是一支定居于刺桐城的回人后裔,只是几百年的汉化,唯一保留的是回教的信仰,回人衣着与言语并未保留。
宝生却懂点回语,宝生年幼时常跟随母亲去艾苏哈卜清真寺礼拜,由于宝生聪慧,十分讨艾哈迈德阿訇的喜欢,阿訇曾教过宝生用回语读经文,只是宝生学的也不多。
酒楼的跑堂生活,并不轻松,一天忙碌到晚,工钱自然也不比出卖苦力来得多,但不用挨饿是肯定的。
将食客安置好,点了菜,下楼去伙房吩咐,然后再返回二楼招待食客。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再下楼去端菜。因为生意好,食客众多,往往招呼不来,时常被客人催促。有些食客倒是挺有礼貌的,有些则极其粗暴,甚至破口大骂,动粗。
“跑堂的,我点的菜呢?”
宝生刚将菜端上二楼,就听到靠窗户的食桌上有人怒道。
将菜端上桌后,宝生匆匆朝叫唤的客人走去。
“客官,你点的是什么菜?”宝生平和地问道,这桌子并不是他负责的,而是另外一位跑堂富贵的。
“什么菜?现在倒来问我,你没长脑子?”
一杯清酒扬在了宝生脸上,宝生平静地抬手擦拭,然后看向这位衣着光鲜、觉得被人怠慢的男子。
“客官,菜来了!菜来了!”富贵急忙端了碟菜,赶了过来。
宝生见此便转身离开了,即使他的领子被酒弄sh了,因愤怒手在袖子下颤抖着,但他也只能默默离开。除了他并不想丢饭碗外,另外也在于他知道只要他处境如此困顿,他无论在何处都是卑微、软弱的。
深夜,酒楼已经打烊,宝生在厨房里收拾着。另几位跑堂在整理着剩菜剩饭,准备带回去。
“宝生,这份是给你,放桌上了。”
其中一位伙计将一份蒸糕用纸包着,放在了桌上,这是分给宝生的份。
“你走的时候,记得将门关好。”
众人走前,还吩咐了一句。
宝生应了一声,拿水瓢舀了水洗了手脸,然后包好蒸糕,将它放进怀里,最后将伙房的门关好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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