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家每户加起来的损失,算起来也不小了,所以大家伙心里,都有些怨气看着朱恩,却又怕惹得他发疯不可收拾,何况还是刺史大人吩咐要照看的人。一时小院子里,七嘴八舌议论的人又热闹起来,秀莲不明所以,也只有干看的份。只是任由村长等人怎么好言相劝,朱恩就是不肯离去,一味跟在宝儿身侧。有时宝儿对着他笑,他就会说:“嘻嘻,我喜欢宝儿。”嘿!众人看在眼里,嬉笑着议论纷纷:“这寡~妇的儿子跟傻子蛮投缘的嘛,要不就让他跟着寡~上,妇得了。”直听的秀莲的脸是一阵红热一阵白凉,但多少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秀莲倒是个有担当的人,看着这么一帮大老爷们,都没办法哄走傻子,就说了:
“保长,要不就让先生暂时留下来吧,天也快黑了,在这将就住一晚也好。”(保长哄那傻子时,是这么称呼对方为先生的)
“嘿,那敢情好,你不怕被人说闲话么?”保长正一筹莫展烦着呢,见陈寡~妇愿意留人,自是求之不得。
“要不是先生方才相救,我也不知会怎么了呢。”陈秀莲说着,把方才事情发生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大家。
“李天茂这混蛋,也太他妈不要脸了,嘿,那南宫东家的,也真是报应啊,哈哈哈”一时众人七嘴八舌,各抒己见,气氛变得轻松,各人此时对这傻子,又当另眼相看起来。保长看了看满身污泥的朱恩,却自跟个六岁的小孩玩性正酣,便问:
“只是这傻子又弄的一身肮脏,谁给他洗洗?”
说完回头看看张三村长等人,各人可都心有余悸,连连摆手推脱。
“好吧,改天再议,现在天色也快黑了,大家都散了回去吧,家里还都有得收拾的。”保长说。
众人听闻,是的呢,这要收拾照顾的又何止傻子一个,便赶紧都往家里赶了去。保长回头交代嘱咐秀莲几句,也跟着走了。秀莲看了看傻子跟宝儿玩在了一起,也赶紧忙着清洗院子。然后又找了些木板,简单遮挡住,墙壁被撞穿的窟窿。窗户是没办法修了,也随便遮挡了一下。保长刚才嘱咐时有说过,帮忙修缮的事,所以留待日好再说吧。如此忙完时天色渐晚,便赶忙着炊饭起来。却见傻子跟着宝儿一块玩水,不亦乐乎,不由灵机一动。对着奔跑着的宝儿就喊:
“宝儿,快帮先生洗洗脸。”
宝儿闻声相应,就拉着朱恩到水桶旁,喊其蹲下,像模像样的帮朱恩洗起脸来。
“宝儿帮洗澡,宝儿帮洗澡,嘻嘻嘻”傻子不停傻笑嘻嘻的说着。
只是宝儿把一桶水都泼在朱恩身上了,这脸都没洗干净。秀莲一旁看见,不由也开心的乐起来,放下手中煽火的葵扇,跑来给宝儿帮忙。这洗着洗着,竟现出一副俊朗的面孔来。然后索性让傻子穿着衣服淋水,连人带衣服一块洗刷了。多久了,秀莲何尝跟一个大男人这么亲近,幸好只是个俊朗的傻子,不然自己的窘态,不都让人笑话了去。喊懂事的宝儿一旁帮泼水,刷着刷着,自己却忽然心酸起来,眼泪就和着汗水,滴滴答答。
“妈妈,你真么了?”机灵的宝儿看见了问。
“没事,刚才烟熏到妈妈眼睛了,宝儿,赶紧泼水啊。”
秀莲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连忙回答孩子道。只是,都不敢接触宝儿透澈的眼睛,却看到了朱恩,宽阔发达的胸肌。湿水了的丝质衣裳,紧贴着朱恩的身躯,粗壮健康的曲线毕露。还有还有秀莲忽而的红起脸来。刷子刷过傻子先生的躯体,心竟怦怦怦的狂跳起来。
宝儿玩了一整天,累的天黑便呼呼入睡,躺在临时搭好的板床~上。衣裳仍未干透的朱恩就坐在一旁,安静的傻笑,看着宝儿,目光竟似有几分温柔。夜静的都能听见,自己纷乱不定的心跳声。好像整个屋子整个世界,就剩下秀莲和傻子两个人了。沉吟半响,秀莲鼓起勇气,走到傻子身旁说道:
“先生,您身上的衣服干了没?干了就请早点歇息吧。”
没有回应,朱恩只是看了看她,又转过头去看宝儿了,仿佛宝儿脸上,有什么吸引人的宝贝似的。
“先生”
秀莲仿佛都能听见自己,无力说话的声音。还是没有回音,朱恩呆坐着。秀莲鼓起了勇气,伸手摸了摸傻子身上的衣裳,却还是湿的。这样捂着怕会着凉的,想着秀莲脸颊一阵红晕。咬了咬牙,回过身去翻箱倒柜,找到了压箱底多年,舍不得扔的,前夫的衣物。本来是要用来做宝儿衣裳的,现在正好,可以用来给傻子换上。只感觉轻飘飘地走到傻子跟前,呼吸却是如此沉重。秀莲低着头小声说:
“先生先生换衣裳吧”
同样没有回应。秀莲抬起头看了看傻子,想起日里相救的情形,一咬牙,伸手把傻子拉了起来:
“先生过来,我帮您换衣裳。”
朱恩却是温顺的任由秀莲摆布,只是目光舍不得离开,熟睡中的宝儿面孔。秀莲站在朱恩跟前,为他一颗一颗的,解着衣襟的纽扣,脸红心跳,手有些颤抖,一阵阵心悸,却夹杂着莫名的期待。终于把上衣脱掉了,露出朱恩年轻男人,健壮的胸膛来。以前的朱恩,只是个文弱书生,但自从遭逢造化,内家功力登峰造极之后,躯体却是益加完美健康,虽人智稍显痴呆,但呼吸间,仍能流露出充沛的活力。何况是现在赤~裸着上身,站在昏黄烛光的映照下。秀莲的手,不由自主的,摩挲在了那宽阔的胸膛,迷离处丝丝情动。却见得朱恩,仍是安静地看着宝儿,眼目里有温柔。若是丈夫不死,怕也是这般温柔目光,注视着我们娘俩吧。念及此,寡居多年的秀莲,忽而一阵心酸,眼泪就簌簌地滑落。头一低,靠在朱恩怀里,竟而轻轻地啜泣起来。觉着胸口有温热的液体流动,朱恩回过头来,看了看怀里哭泣的秀莲,不明所以。秀莲半响才抬起头,迎上了朱恩的目光。却见这般清澈,不带俗尘凡念,仿佛是来自,另一个极乐世界的目光。那种莫名的期待,便忽而清晰漫延开来,似一圈圈涟漪。秀莲就热了面颊,红了耳根,一滴苦恨的泪,自悄悄滑落心湖,荡起了春潮。
“别哭,宝儿别哭。”朱恩却囔囔的对着秀莲说着,抬手竟会笨拙地帮忙擦拭眼泪。
“嗯,我不哭,我还要帮先生换衣裳。”话到末尾,如喃喃自语。
秀莲轻轻地拉着朱恩,来到榻前。好像一场梦境,遇上了那久违的仙女,朱恩似乎,想起了一点过往,身体就燥热起来。仙女在耳边轻哼漫语着,好似在诉说着什么,他只是跟着走,在温馨怀抱里柔软。希望能摆脱那通身的燥热。最先觉醒的,却是最原始的知觉。但有一具温润细腻的躯体,在缠绕痉挛。容华端妙里,有着丝丝幽怨悱恻的情怀,撩动着探索,生命最本真的反应。累然盈握的坚强,搭起沟通温热的桥梁。在秋波里婉转,在亲爱里备至。那滚烫的气息,在身体里喷涌,钻|岤逾隙般,寻找着出路,初极狭,才通人,而后豁然的开朗。如自主的魂儿,在包围冲刺里迂回,释放,同赴那一片虚无。融合在融合里,交织的生命里,心归于释然,归于宁静,终于沉沉睡去。
第(十五) 苏醒~直面惨淡的人生
不知睡了多久,远处传来喧嚣的人语,慢慢的由远及近。
“傻子!起床啦!”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身边叫喊,然后有个小手,轻轻摇着朱恩的臂膀。
“不许胡说!怎可以没个规矩?”一个清甜女子的声音轻声训斥道:“宝儿,要喊先生,知道么?要不…叫叔叔也可以。”
“叔叔!叔叔!先生叔叔!起床啦!”一个小孩蹦?脚步的声音,嘴巴凑近朱恩耳边聒噪着。
朱恩悠悠醒过来,目之所及似梦似真。
“宝儿胡闹,乖,别吵,你看先生已经醒过来了。”一个挽着发髻秀丽面孔的女人,拉过小孩低声的说着。
宝儿?朱恩一愣,似乎想到些什么皱了皱眉头。茫然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女人和孩子。
“先生醒来啦?先生真能睡!都日上三竿了,快起来用膳吧。”女人身后闪出几个人,其中的保长,打量着朱恩笑着说。
先生?谁是先生?朱恩心里又是一愣,这些人是谁?为什么会有,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宝儿,去,把先生拉起来吧。”年轻女人对着小孩说。
“嗯。”小孩蹦了一下,来到先生面前,拉着朱恩的手说:“起来!快起来!跟我玩,妈妈还给你熬了,好好喝的黍米粥呢。”
拉扯里朱恩坐起了身子,一脸茫然的看着小孩说:
“宝儿?妈妈?”
“嗯啊,我就是宝儿,这是我妈妈,你不记得我了吗?”手指了指妈妈,小孩回头天真的问。
“宝儿?…宝儿?…媚娘…媚娘?…”朱恩囔囔着看向母子二人,一脸困惑痛苦模样:“你是宝儿?…你不是…你不是宝儿…你不是宝儿媚娘呢?…还有媚娘呢?”
“我是宝儿啊,我妈叫秀莲!傻子你不记得我了吗?”小孩子摇晃着朱恩的手问。
“媚娘是谁?先生。”保长对着朱恩问。
“媚娘是谁?”朱恩一愣,懵然,捂着脑袋喃喃自语:“媚娘是谁呢?…先生是谁?…我又是谁?…”寻思未果里,脑海一阵刺痛眩晕,右手用力往床沿一撑,‘噼啪’一声巨响,竟压断了床沿摔在地上。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可是把众人都吓坏了,惊呼着赶紧避开。朱恩摇晃了一下,挣扎着坐起,耳鸣声噪,满脑子都是‘宝儿、宝儿、媚娘、媚娘’聒噪的声音。呼吸间仿佛地面和周遭的事物,都在远离自己,一种失坠幻灭的窒息感袭上心头。抬手身外,却找不到可以依靠。摇晃里,一个身影欺近扶住自己,朱恩抬头看了看…眼泪就流了出来,说了句:“你不是媚娘…”便昏了过去。
“昨天走远了,在另一个世界。
留下我们踏着她的足迹,
喜怒哀乐着。
——
所有的心路历程,
曲折的、香艳的、无奈的、狗血的、开心的和不开心的。
不要理会别人怎么看你,
关键是你怎么看你自己。
——
换一颗透明的心吧,
让什么都穿过去不留痕迹,
自然伤不到你分毫了。
做你自己才是真的幸福,
谁又可以说你是失败者呢?
除了你自己。
——
痛苦不堪的时候,
就是你发现人生真谛奥义的时候,
迈过去,
你就是人生,
人生就是你。
…………
也不知过了几时。
“先生,先生,先生醒醒,先生醒醒。”一个熟悉的声音焦急在耳边响起,然后有一抹清香靠向怀里胸膛上,轻轻的,是一个女孩哭泣的声音。被熨帖的胸口,可以感觉到自己心跳的弧度,怦怦怦怦怦怦
朱恩就缓缓地,睁开了生涩的双眼。光影浮动里,一张张清晰的面孔掠过眼前,像昨日今生,像来世前生。两行清泪,就滑过了脸颊,如断线的珍珠串串滴落。
“先生醒来了,小姐,先生醒来了。”秀莲边说着边伸手,用帕巾给朱恩抹去泪痕。
如兰闻声抬起头,目光交错里,泪更翻涌。
“先生,你醒来了?他们说你睡了两天,快把我吓死了。你还认的我么?你还认得我么?我是如兰啊先生?我是如兰啊。”说着把朱恩扶起紧拥着。
没有回应,朱恩在进与退之间挣扎徘徊。本能让他选择逃避,可是如兰却步步相逼着,要他面对。
“先生,我都知道了,回来的路上,父亲就告诉我了。我知道你无法面对,我也是啊”如兰呜咽着跟朱恩说。
还是没有回应,朱恩在一阵心寒里打着颤。害怕闭上的双眼后,都是难以承受的过往,如无尽的梦魇吞噬。
“先生,还有我!不要在抛下我好么?不要抛下我一个人。爷爷是要你好好照顾我的,你不能再扔下我不管好不好?”如兰捧着朱恩的面孔,大声地说着。
先生依旧没有回应,沉默里,却分明能够体会到,他的身体正剧烈地颤动。如兰知道,现在是朱恩稍微恢复意识的时候。机会稍纵即逝,一定要趁此,剖开他想要逃避躲藏的面具,直面惨淡的人生。旁人的规劝,能起的作用其实有限,关键还是要让他,自身坚强意志地崛起。最直接有效的刺激引导手段,莫过于由其身心入手,激发其自我免疫修复能力。想到这里,如兰急忙扶正朱恩身体,让其盘腿做好。然后微蹲立马,掌心抵在朱恩胸口天枢|岤,运功徐徐输入真气。二人所习的,都是同门金刚混元神功,自是更容易融汇贯通。朱恩的身体丹田|岤道里,功力早趋化境。经如兰导入内家真气牵引,顿时气走八方,生效呼应,通身脉络游走。精气神凝聚的道法真元,慢慢重回灵台清明。焕然生机重聚的三魂七魄,归位五脏六腑。那致命的情伤,走火入魔的梦魇,则慢慢地,脱离了欲断的心弦。
“兰兰…我是谁?”努力抑制着头脑里的痛楚,朱恩微微地颤声询问。
“你是朱恩啊!先生,你是朱恩啊!先生!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你还记得吗?你还记得吗?”如兰看着朱恩的眼睛,大声地说着。
每一句话都如重锤,击打在胸口。朱恩凄惶里强忍着悲怆,赤红的双眸紧瞪着床前的秀莲,脑海里是一阵阵,如针扎牵扯的伤痛。
“我不是媚娘…”秀莲含泪对视着朱恩,缓缓地说着:“男人,别忍着,哭吧…不是罪。”
朱恩闻言,‘哇’的一声,便大哭起来。
都说时间能抚平一切,
曾经的山盟海誓,
曾经的刻骨铭心。
亦或只是自欺欺人的安慰?
谁知道何时何地,
突然触动心灵的一击,
恍惚间大口的呼吸,
却崩溃了,
所有的努力···
第(十六) 天绝屠龙任九霄
东方,日傍红云缓缓地升起。武当山天柱峰上,云蒸霞蔚晨光万丈。
“真武庙前紫气氲,玉虚观上九霄云。千峦竞秀风光丽,万壑争流人世曛。?g…这方圆八百里,高险幽深云飞雾荡,磅礴气势可比龙腾九天际;灵秀处却美似玉女下凡尘,真不愧是玄天真武大帝,修仙得道飞升之所啊。哈哈哈…”蒙面黑衣人独自意犹未尽地笑着,竟是旁若无人:“置身此浮云端,环顾四周天下,七十二峰如万山来朝,得此天柱峰,夫复何求?夫复何求?哈哈哈哈…”
没有人回应。安静的真武庙前空地上,站满了不同服色等级的道士如临大敌。沉默里,只有‘刷’、‘刷’、‘刷’的扫地声音响起,倒像是不屑的回应。蒙面黑衣人眼睛里,就忽的闪过一丝杀机。七丈开外,一排站开的玄真七子,皆是头戴纯阳巾,面色凝重,身后宝剑垂下的剑蕙,自轻微无声地颤动着,却都沉默不语的看着来人。玄真七子中间,还站着的一位,头戴诸葛九梁巾,身穿八卦阴阳袍,看起来是掌门主持模样,却同样是一语不发的看着。只有眼前一个扫地的耋耄老人,一身黑缁道服,发髻逍遥巾,褶脸白眉灰须发,手执扫帚。清晨干净的地上,其实只有几张落叶,但他却还是在一丝不苟地扫着,像一种虔诚,做一份功课般认真对待。旁若无人的,‘刷’、‘刷’、‘刷’。蒙面人皱了皱眉,眼神犀利:
“故人来访,怎么你们的全真师祖纯阳子,也不出来待客么?”
“师尊修仙成功之后,下山云游多年,不知阁下远道而来,所为何事?”扫地的老道停下手来,对着蒙面黑衣人说。
“向他讨要,欠我幽煞门的,一笔成年旧账。”来人冷冷的说。
人群中一阵马蚤动,私语纷纷,掌门主持挥了挥手,场面复都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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