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立刻又被压了下去。
关于此事,亦哈儿罕也确有处置不当之处。即使是奸细,也要抓些活的送到我的面前来审问,怎么自己就做主都给斩杀了呢?你莫非认为自己可以凌驾于我这个正教的保护者的头上吗?
威严的口吻令亦纳勒术心中一颤,连忙低头谢罪道:臣下不敢。
这样的谢罪,算端似乎并不满意,严厉的追究还在继续。
另外,听说你缴获了蒙古人的物资五百驮,为何至今不见影踪呢?难道真的是打算中饱私囊吗?
臣下疏忽了。臣下回到讹答剌后立刻全部上缴。
讹答剌那边,你就先不必回去了。我会派人去暂时代理你的职务的。算端冷笑道,我最近收到了一些控告你的信件,有些事情你得先说清楚。一天说不清,就在不花剌住一天。
算端陛下!这……
亦哈儿罕的话还没说完,一名阉人疾步跑入殿内,向算端跪倒禀报道:伟大的陛下,皇太后殿下有信使至。
一听到皇太后的名字,算端的脸上立刻闪过一丝惧意。为了摆脱这位依托母族,操控着强大权力的母后,他才借与古出鲁克联合征讨西辽的机会移居不花剌的。包括眼前企图解除亦纳勒术城主职务,都是他为加强王权而做出的努力。想到这封信件之后所代表的庞大的乌尔健赤(3)势力,摩诃末算端的头皮就一阵阵的紧。
他打开了这封不得不看的信件后,脸上的表情愈凝重起来。强硬的措词犹如锐利的箭簇,刺得他全身不自在。他将书信阖在自己胸口,双目呆望着大殿的穹顶,如同灵魂出鞘一般。许久,他方才还魂似的放平目光,扫视着对立两阵营的三个人。
三人的目光也同时聚拢在算端的脸上,希望读出太后来信的内容。但是他们读到的却只是一片空白。许久,算端才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亦纳勒术,你立刻返回讹答剌城,加固城防,不得有误。
谢算端!
亦哈儿罕心中大喜,脸上却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喏喏着退出殿堂。他生怕迟疑片刻就会另出变故,一旦脱离算端的视线便在回廊之中疾步而行,直到处理王宫后才感到全身乏累,遍体生津,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恨不得就地坐倒下去。这大约是他有生以来一次做出如此剧烈的运动吧。
从人见他神情狼狈,肥躯摇摇欲坠,连忙上前一面搀扶,一面问候道:主人,平安无事了吧。
至此,亦哈儿罕才长舒一口气:多亏那位畏兀儿商人的指点,打通太后的关节,这一次才算涉险过关。
说到这里,他忽然心中一动,急忙催促从人带马立刻离开不花剌,赶回自己的居城讹答剌。一路上,他都在想着如何将那个鼓动自己杀人越货,夺取蒙古商队大量财物,又献计将部分财帛进献给太后以免除惩罚的所谓畏兀儿商人尽早灭口。但当他回城后再寻此人,却早已不见踪影。看来对方早已猜透了他的下一步行动。然而,这个阿巴该是怎样出现,又是出于何种目的而参与进来,点燃花剌子模与蒙古之间的战争导火索的呢?亦哈儿罕本人直到临终之日也想不通。
算端!
父亲!
眼见凶手就这样轻易得到了宽恕,札阑丁王子和贴木儿灭里同时上前一步,大声叫道。
摩诃末算端用断然的手势截住了他们的后话。
灭里,你也回你的忽毡城去吧。整顿人马,准备出征!
出征?算端要与蒙古开战?
灭里一惊,他万没想到算端在看过太后书信后,态度竟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儿臣明白了。札阑丁黯然道。
算端又道:注意,这次你一定要尽全力投入作战之中,建立辉煌的武勋,这样才能使你的王储地位得以巩固。太后最近对你的不满愈强烈了。
儿臣将尽力作战!只是,我们的战争准备至少也要在明年才能完成,军队的征调与士兵的训练都需要立刻着手。还需要与其他正教国家达成和解,尤其是报达哈里那边……
是啊,这一次确实是一场突然袭击。但愿我们能做得比蒙古人更快吧。算端谓然长叹道。
不儿罕山,无论何时都代表着沉毅、坚韧的蒙古人性情。它虽不言,却以其冷峻的伫立来昭示其对这片广阔天地的守护之意。没有哪一座山比它更加具有象征意义,也许它的影子早已折射入蒙古人的心中,形成了永恒不灭的印记。而其接连天地的巍峨,则巧妙得维系着人心与苍天之间的丝丝缕缕。
正午的阳光下,成吉思汗正独自登上这座高山。自从逃脱了蔑儿乞惕人的追杀后的次拜祭以来,每逢他要做出重大决策的时候,都要来到山顶。在这里,即可以静心冥思,更是祈求长生天的加护。无论是攻灭汪罕,还是讨伐乃蛮,乃至远征金国,他都是在此向青天之神做出了庄严而真诚的祷告。
时光毫不留情的将他推向老年的门槛,但却不能软化他的铁样躯体和石之决心。登山的脚步依旧如当年般坚毅果决,望向苍天的眼神之中正有烈火焚烧。
被肆意践踏,他诚心诚意地想同穆斯林世界建立和平友好关系和持续的贸易联系,得到的却是此等回答!对于成吉思汗这种非常重视政治关系的光明正大,非常看重对联盟和条约的忠实态度的人来说,这不谛于一种背叛。
然而,这样的愤怒并未烧尽他的理智。震怒之余,他也考虑到如下可能:这是否是一种边境守将的自行其是呢?算端本人是否被蒙蔽了呢?为了在自己方面作到仁至义尽,无可指摘,他派出了二批使团,特意安排著名的穆斯林伊玛目伊本.巴合剌为使者。当然,结局我们已经知道了,对方不但拒绝交出凶手,而且当场杀死了伊本.巴合剌。
这怎么可以?
札阑丁亦吃惊非小。他深切得感到祖母的书信之中定然对父亲施加了相当强大的压力。而为了一个自己的亲戚便将国运做为赌注,进行一场本来可以避免的愚蠢战争,和一个神秘未知的对手仓猝交锋,这是一种怎样的不智啊。
算端挥手制止了札阑丁,然后向灭里道:你也即刻回城吧。锡尔河沿岸的各城都要做好战争准备。
灭里看了看札阑丁,二人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待灭里离去后,算端才将手中的书信命阉人转递给札阑丁。信上的措词竟然比预期的还要严厉。从字里行间之中,他隐隐看到了太后那张形容枯槁的马脸,更有那些手握重兵的舅舅们的阴骘目光。诚然,这封书信之中几乎用毫不隐晦的词句表达了那些人的共同口调:如果不去面对蒙古的战马,便准备迎接内战的钢刀。
可笑!可耻!可鄙!札阑丁冷笑起来,信中竟然说什么‘正教徒杀死野蛮人,是代行真主的旨意‘。默圣有说过这样的话吗?古兰经里面又何曾有过这样的教诲呢?如果只因对方还未皈依正教就可以随意屠戮,那么我们花剌子模早就在十代之前就被毁灭了!
继续往下看吧。你那疯狂的祖母居然劫杀了蒙古人的二拨使者,在我毫不知情的状况下,堵塞了最后的和解之门。
我看到了!伊本.巴合剌是一位很有声望的穆斯林!戕害同教是要遭到天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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