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又抬头望一下天色。月亮已经行过中天,向西面偏斜了过去,眼见黎明的脚步声隐隐逼进,对岸的罗斯营地已经灯火稀疏,一片沉寂。这说明不台即使目前还没得手,但也未被对方现,这是脱欢唯一感到安心的地方。可是,如果再不回来,一旦天光大亮,那就真是插翅难飞了。至于自己那时是否安全,脱欢全然不曾想过。他只知道,如果不台出了事情,自己也就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脱欢初时但觉度日如年,可是随着东方渐渐白,他又感到夜色苦短,恨不得现在还是午夜。但是,黎明的脚步绝不会因为个人的心情而稍有留顾,它无情地走近,带着危险的气息。
“你们都给我把眼睛睁大,耳朵竖直,有动静就立刻告诉我!”
“哎呀,如此紧张呢!你要我们蒙古的苍狼都变成兔子吗?”
“这个是……”
脱欢心头大震,疾转身去望,那张熟悉的笑脸倏然映入眼帘。
“你这个家伙啊!”
他狂喜之下,伸出手去一拳打在了对方的肩头,不台猝不及防之下,身子在马上一阵乱晃,险些坠落。幸好他的骑术甚佳,双脚紧扣马镫,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平衡。
“喂!这样的见面礼可不怎么好呢。”
不台假意抱怨着,也知道自己确实让这位老搭档受了好大的一惊。
“还打算要见面礼吗?我这条老命都快被你吓死了!”
“没有见面礼吗?真是无趣啊。”不台笑道,“不过我倒是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呢。”
“你能活着回来,就算是送我一件天大的礼物啦。”
脱欢的话令不台心中大为感动,但是他的脸上已经轻松地笑着,同时从那可儿手中接过一件圆滚滚的东西,用马鞭挑着送到脱欢的面前。
“看,这就是我的礼物。”
“罗斯人的头盔?样子蛮古怪呢。”
“你说的没错,不过这可不是一般的罗斯人头盔。”
“是那个密赤思老的金盔吗?不如想象之中漂亮。”
脱欢打量着头盔,心中一阵后怕,忍不住又开始说教起来:
“你的行为虽然可称勇敢,但是做为全军主将却太过轻率了。居然亲自去盗敌将的头盔,万一失手岂非是因小失大?”
“呀,这样评价未免太令人伤心了吧?那些罗斯人睡得跟猪一样,岂能现我?”不台不以为然地说道,“再说,这可不是一顶普通的头盔,有了它我们就等于牵住了罗斯人的鼻子,他们会乖乖跟着我们来的。”
“怎么说?”
“密赤思老是一个极有荣誉感的人,白天的渡河失利和晚上的袭击失败已经使他大感丢脸。如今居然连头盔都落入我们的手中,他要是不能亲手夺回,就没脸回去见他的那些同胞了。所以,我们现在可以放心大胆的退却了,之要不露出大的破绽,定可诱敌入伏。”
“好啦,好啦,就你的嘴巴能说,还是赶紧离开此地吧!天就要亮了。”
在脱欢帖木儿的催促下,不台这才收起洋洋得意的表情,带领卫队押解着俘虏快向东退去。
一切果如不台所言,罗斯军在翌日毫不犹豫地渡过了涅卜儿河,如同疯般的沿着运铁之路追逐而来。由此可见,金盔失窃事件对于密赤思老公爵而言,显然是一种不可容忍的侮辱与挑衅,单是从其进攻的度看来,委实有一种疾风突进之感。
骑着一匹漂亮的栗色呼罗珊种战马,伫立于孤零零的山岗之上的不台从此处眺望出去,但见远处的涅卜尔河上出现了数不尽的黑色船只。以这条河的深度与流而言,只要选择恰当的地点,毋需渡船也足以跨越。因此,罗斯人弄来这些船的目的只有一个——搭建浮桥,运载大车。
不台的判断在不久后再次应验了。罗斯人似乎非常精通这方面的技术,不消一顿饭的功夫,已经在河面上架起了两座宽阔的浮桥,那些黑色的大车就开始缓缓移动起来,而各支部队则从水流较浅处涉水渡河了。但是,这些渡河的部队只是敌军之中的一部分而已,更多的营地则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看来俘虏的招供是真的啊。"
从昨晚到现在,他和脱欢帖木儿都还没有睡觉。而是趁着黎明的熹微晨光突击审问了俘虏。从俘虏口中得知,罗斯人出动的部队很多,但是各个公爵之间互无统属,各行其是,每一路军队都有自己的将军,谁也管不了谁。因为他们彼此不和,互相之间钩心斗角,尤其是基辅大公和加利奇公这一对堂兄弟之间为了进兵的事情,已经翻了脸,于是才分兵行动。加利奇公虽然有南路军统帅的名义,但是根本无法掌控全部军队,除了一些小公爵和钦察人的骑兵之外,没有任何人听他的。
"唉,真是不幸啊。"俘虏之一叹息道,"那些公爵们只知道争权夺利,一旦战败就会骑上快马溜之大吉,只留下可怜的普通士兵们血染沙场。"
"难道你们不会逃跑吗?"不台问道。
"逃不掉啊。"另一名俘虏用哀伤的口吻说道,"士兵们大多数都是步兵,所谓的骑兵坐骑也有很多是临时从耕地里拉出来的驽马,或者是拉车用的老马。骑着这样的马,别说是冲锋陷阵,就是跑几步都困难呢。我见过你们的骑兵,度太快了,不用认真追就可以把我们的部队全部包围起来。"
"和你们联合的钦察人有多少兵力?"不台又换了另外一个问题。
"钦察人有不少,能作战的总有一万多人。他们分成两路,忽难汗带着一半部队跟着基辅大公,他的弟弟亚隆则带着另一半人跟着加利奇公。如果说加利奇公还能指挥什么人,也就剩下他们啦。"
"你们的人对我们怎么看?"
"其他人大概还在藐视你们的力量吧。出征的时候,我们的公爵们都在议论着,认为你们只是利用诡计侥幸打败了钦察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厉害的地方。如果认真作战的话,连钦察人都不如。但是,从昨天河畔那一仗看来,你们是狡猾的对手,优秀的战士和准确的射手。因此,一些公爵们又开始害怕你们了。他们认为上了加利奇公和忽难汗的当,因此拒绝前进并与加利奇公生了严重点争吵。基督啊,一百多年来他们总是争吵不休!"
"你们认识一个叫做亦勒赤台的男子吗?"
对于公爵们的行为,不台没有做出任何评价,只是继续着他的问题。
"认识,他是公爵的向导,据说是从你们那里逃出来的叛徒。但是,很多人不相信他,认为他是你们的奸细。"
"那你们为何还要跟着他走?难道不怕落入圈套吗?"
"我们的公爵在梦游!"一名俘虏的脸上露出痛恨的神情,"他们陷入了财致富的美梦之中,丧失了灵智与警惕!"
"这么说来,如果我们去征服你们,会很容易咯?"
"不!"俘虏立刻改换了另一副郑重的脸色,"勇猛机智的异族大人,你可以在这场战争中战胜我们,可以使我们的八万大军片甲不留!但是,在你试图征服罗斯人的时候,你会现我们立刻就会醒来,并且爆出强劲的反弹力,因为你把我们弄醒了!任何敢于惊醒我们罗斯人的人都立刻会感到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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