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的、坐的、站的、蜷的、摊的在郝兽医的医院重地我们甚至不用像个病人反正他也不像个医生用铁架子凑的简易炉已经把那锅糊涂玩意儿热好让这医院更像个厨房豆饼在帮着郝兽医把成碗的稀糊送给屋里的伤兵但我们这帮玩意儿想的只是混闹。
康丫开始耍宝“爷给你们练手绝活——吃粉条子!”
他照着豆饼正要端进屋的碗伸手被郝兽医毫不客气地拿杓勺给狠扣了一下。我们大笑其实并没什么好笑但是我们大笑。
迷龙很悻悻他甚至还没能找到在这烂糟地方的立脚之地。“穷乐。逗贫。逗咳嗽。穷死的命。”他愤愤数落着一边毫不避讳地在郝兽医血迹斑斑的手术床上躺下“爷给你们表演睡觉打呼。”
阿译还未上场便已冷场。“那我给你们唱歌吧。”他忸忸怩怩很不识趣地唱“蝴蝶儿飞去心亦不在凄清长夜谁来拭泪满腮是贪点儿依赖贪一点爱……”
很难说清我们一位军装笔挺的少校捏着嗓子唱这么歌会如何折磨一群老粗的耳朵尽管他真的是很凄婉——还没及打呼的迷龙猛烈地砸着床板以致把那并不结实的床板给砸下来一块他抄起那块床板冲着阿译扔了过去若不是我拉得快阿译已经被开瓢。
阿译的脸介乎铁青和惨白之间而迷龙仍在不依不饶地大叫:“鸡皮疙瘩叫你嚎掉了一地!捡回来!”
阿译气得抖但面对的是迷龙就我对阿译的了解那也是吓的。迷龙看起来要没完仗着迷龙对我稍好点儿或者更该说是某种同情我插科打诨“各位看官五湖四海的弟兄孟小太爷给你们演一个妙手回春伤势痊愈——咱表演吃药吃磺胺。”我伸出了手掌心里放着两颗得来不易的磺胺另一只手上拿着水瓢。
一帮傻瓜啪啪地鼓掌。磺胺并不可能让我的伤势痊愈这一切像小丑的闹剧。我颇有台风地把药放进了嘴里我喝水从瓢里看见自己一个憔悴、狼狈、堕落的自己。
傻瓜们在拍巴掌呱吱呱吱五湖四海南腔北调。沉默的阿译嫉妒的看着我从来没人这样为他叫好。迷龙冲我啪啪夹着大脚趾头啪吱啪吱。我看着我的药。
这是我的药不要脸得来的药。这是我的腿不想被日本人拿走的腿。
我吞下了药喝了水。“我觉得好多了!“我郑重地宣布于是又迎来一阵支离破碎的掌声。我看着我的狐群狗党们摇晃着坐下然后我狠狠抽了自己的耳光让他们沉默。
我炫耀我忏悔我不知道是在炫耀还是忏悔“我偷了钱买了药。我偷了个小姑娘的钱!”
那群混蛋们的反应是我意料之中的加倍地鼓掌跺着脚夹着“财色兼收啊”“不要脸的”这类吼叫。
“我本该跟她拍胸脯告诉她:‘放心我把你哥找回来。’要麻你别乐得跟个破尿壶似的她哥是你们川军团的一个姓陈的连长。我倒是让她放心了然后偷光她的钱。”
没有用的那帮混蛋“好啊好啊“地继续跺着脚和吹口哨今晚的油腻让他们比哪天都要更有活力这让我的忏悔完全成为了炫耀事实上呢——我也不知道。
我得喊回去才能让他们听到“要麻!你瓜娃子的认得个姓陈的连长吗?瘦瘦的挺白净二十来岁!”
要麻舔了舔仍带着油光的嘴唇“川军团全死光了撒。我哪认得啥子连长啰。嗳我认得你个瓜娃子嗳你讲的莫不是你自己吧?跟我们咱妹子称哥叫妹的不安好心嘞。”
又是好啊好啊和跺脚吹口哨。我得尽力才能压倒他们“我是一个混蛋!”
迷龙就吼了回来“喊什么喊?你虎啊?”
于是一切都平静下来我虽然仍绷着脸但被康丫用大拇指把嘴角快扒到了耳根我的眼睑被他用食指翻得与嘴角快要齐平让我像足悲伤而愤怒的小丑。
我在那样的一个丑态中被康丫玩弄我的脸皮。就是这样你造了很多孽但总被原谅偶尔你会愤怒你想这样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