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坡上戛然而止。
那家伙用的柯尔特口径大声音也响得要命几秒钟后便传得声震江谷让我们也不禁缩了缩脖子。
迷龙感慨:“妈的做团长真好杀营长跟杀鸡似的。”
他说也就罢了还眼光光地瞪着阿译说几乎是咽唾沫的表情让阿译又蜷缩了脖子。
我悻悻地说:“鸡也是杀给我们这帮山顶上的猴子看的说的是此战一死方休。”
而死啦死啦这时拿着望远镜又在啧啧有声“好。秣马厉兵听说虞啸卿十七岁时就以一百乡勇击溃三百流贼现在江防有五分数了。”
他所说的我们即使不用望远镜也看得见因为那是把整团人再加上特务营人马进行的重新部署。虞啸卿显然也觉得特务营之阵地是固守之必由他所带来三分之二的人马接手了原来的江防而余下的三分之一和特务营由张立宪们带去了左右两翼的峰峦。
我不清楚虞啸卿是否死啦死啦所说那种天将降大任于斯的智勇之将但他的人马至少效率极高几乎没用分派就开始掘土动木阵地的木土作业本来较我们这边就是天上地下现在他们的人临江掘壕挖出的泥土和着江礁和火山石装了袋用来码筑犄角防线粗大的木段被滚上阵地用于加固至关重要的重机和战防炮阵地——禅达这地方的造物都有点儿上古洪荒的感觉他那样筑出来的阵地坚实得很七五炮都只能伤个表皮。
我不再看了在就近找了个坑躺了下来休憩一下快散架的筋骨。
援兵到来但援的是江防不是炮灰。炮灰并不觉得快乐。
其他炮灰们的想法和我一致也渐渐散开。不辣和死啦死啦同时进了我这坑这有点儿挤于是不辣悻悻地爬出去找另一个坑。
“我们还是只好翘了啊是不是?”不辣爬向郝兽医那个坑“怎么死都行你可不许救我兽医。”
我斜眼看着同坑的死啦死啦他闭着眼靠在焦土里先摸索到了腰上的手枪和膝上的步枪才能让自己躺得踏实。
他也并不快乐。战场无快乐骗子先生。
这是个炎热的白天像我早习惯的一样风和日丽的战场并不存在至少在双方殊死的滇西战场上并不存在。山顶的一无遮拦让我们暴晒着烈日空气中永远有着蝇蚊的嗡嗡声从昨天到今天我们已为其提供了太多养份空气中蒸腾着恶臭幸好还没到极至也幸好我们的嗅觉多少已有点儿麻木。
山腰的日本人一直没动林子里晃动着人影但他们就不进攻。
无聊是悲观他妈我又开始了表意见了“他们进攻间隙拉得越来越长也就说到达的军队越来越多各中队大队轮番炼我们每回扑上来的也越来越狠-没十八次进攻了十七次就是一锤子买卖。”
那家伙闭着眼“嗯”了一声。
我说:“死苍蝇会感谢你的它们嗡嗡嗡的飞过来下蛋人死了苍蝇生了今天攒的够生养它们一百七八十代的王朝。你个假团座是它们的神。”
那家伙扔闭着眼“嗯”了一声。
“……嗳你说这滇西苍蝇闻得出中国菜日本菜吗……”我说。
丧门星飞跑了过来暴露过头几乎被一冷枪命中他趴下避过那日本子弹半截身子探在我们的坑里急促地说:“旗!江那边!”
我实在很难听懂那家伙的云南口音“啥东西?”
但死啦死啦却一跃而起相较刚才的死样活气你只好认为他一直在等这个。
“有人懂旗语吗?”他问。
我说:“阿译好像仿佛也许是学过的……”
他没让我有损口德的机会猛踹了我一脚“叫来!”
正式到如此地步我看了眼他那表情简直是要扑住天上飞来芝麻点大的生机于是我跌跌撞撞地去了。
我、阿译、丧门星和死啦死啦几个一路跌扑着穿过阵地去可以无挂无碍看见对岸的地方-也就是我们在催泪瓦斯中击退日军攻击的陡坡那里炮弹和冷枪打不到但日军追击的冷枪冷枪也愈紧了那是因为阵地上剩下几个寥寥的活动目标可以排遣下他们在进攻前的无聊。
阿译那个未经战阵的家伙在日军重机的攒射下吓得窝在个小土堆后不动我连踢带推他倒算是跟上前边两人动了我被一子弹打在脚下痛得在地上滚。
迷龙和豆饼惑然地在坑里看着我。
迷龙对豆饼说:“豆饼子你瞅这就是到处乱跑琢死的。嗳烦啦你躺好了滚得我眼晕。”
我躺在地上扒下一只烂鞋看了眼“鞋底打掉了。震着伤口啦。”
我拿鞋砸了迷龙瘸着爬着仍往目的地去。阿译那家伙根本不管我得跑就跑他已跑出了好远。
迷龙啧啧有声地看着我在日军机枪的攒射下爬遁幸好土堆已拦住了那边机枪手的直接射界。
当我从山顶上滚到那处陡坡上时东岸的旗语已至尾声挥旗的人是何书光一挥一舞用的力度如要砍人一般虞啸卿站在旁边的一架炮队镜旁边看着我们和口授机宜他弯腰用那玩意儿时仍挺得像支枪。
不得不承认虞啸卿确是块战争料子这么短短工夫东岸便如换了片土不是说被他挖得不像样了反倒是几乎看不出挖掘的痕迹和明显的工事了露在外边的没有几个人曾经的防御阵地多被枝叶覆盖伪装加上往岩石和土层下转移现在日军的炮火要炸到他们已不是易事而特务营原来一锅烩的工事对日军最爱的火炮集群轰击来说几乎是自取灭亡。
阿译正在干巴巴地翻译旗语内容丧门星正在撕衣服加上树枝好做成一杆能回信息的小旗。
“虞团座信曰我辈退已失据若强行渡江必为倭军追而歼之甚之连天险亦为敌所趁。如此不如决死山头玉碎成仁之一仗当可振颓丧之友军此役之后他当请东岸自军长以下为我们浇奠……还有我不大明白。”
死啦死啦说:“虞大铁血也不怕噎着这还有一百多活人要浇奠我们轮番浇奠他十万八千遍。什么不明白?都得明白。”
阿译抗辩道:“他说尽管我们身份不明但会为我们的英魂请论此役功。我们怎么身份不明了……”
死啦死啦硬生生把他话掐了“回信固防要过江增援是强求了但日军大举来攻是越来越近了……”阵地上日军的机枪又不知在追炸谁还夹着手炮的爆炸他瞄了一眼“简直是分秒必争请求至少为我们提供炮火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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