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的人全码在一起也就这些人了郝兽医在阵地上给人治伤阿译督导大人在阵地上充充泥菩萨其他全在。连泥蛋满汉也给拉来了充数——狗肉忽前忽后地逡巡在我们周围从今天禅达被炮击时它便一副亢奋状态一条好战的狗。
我就偷瞧领队的死啦死啦那家伙一脸的郁闷一直不怎么吭声。
我:“肿啦。”
死啦死啦便悻悻活动一下肯定还没知觉的下巴“姓虞的手狠得像武老二老虎也给他打死啦。我现在觉得一嘴牙全假的待会儿摘下来给你瞧。”
我:“活该。”
死啦死啦:“你也肿啦。”
我便摸摸被何书光拿枪管子杵过的脑门“枪筒子当手指头杵脑门走火打死人也就跟杀只鸡似的。这种人惹不起的。不要惹啦。”
迷龙就很高兴地扎进个脑袋:“谁肿啦谁肿啦?”
死啦死啦和我各伸一只手把那只脑袋推了开去异口同声地说:“关你屁事。”
死啦死啦:“我对吗?”
我:“你疯啦。”
死啦死啦:“疯啦不等于错啦。我对吗?”
我:“对错还没个虱子要紧呢。虞啸卿想要什么你真不知道?他就要两个字‘全歼’。粉碎敌军必得之攻势全歼来犯之敌于东岸‘全歼’这两个字在他的上峰那里是很香的。他的虞家军就又可以壮大了。”
死啦死啦讶然了一会从他的反应我可以看出他压根就没想过。
死啦死啦:“你怎么就会想到这些呢?”
我:“垃圾堆里拱四年啦我!要想不到这些倒奇怪啦!”我瞅了眼他的表情“好吧我有颗小人之心怎么着吧?”
死啦死啦倒笑逐颜开“让你做我的副官真找对人啦。你想到的我都没想到。以后就跟我同命吧。”
我:“我不是你的传令官吗?”
死啦死啦:“又升啦。传令官兼副官啦。”
我便悻悻地骂:“宁可跟虱子同命。”
迷龙的脑袋又扎了进来。“谁挨揍啦谁挨揍啦?”
死啦死啦和我各伸一只手揍了那脑袋。异口同声:“你挨揍啦。”
然后我们不再说话了我们已经快下到祭旗坡临江的山脚。死啦死啦忙乎着把行军队形调整成战斗队形。
莫名其妙我又成了他的副官这不叫升官而是说你的生命里又要多了许多麻烦。譬如最大的麻烦来自眼前虞啸卿只给了四个小时在黎明来临前他不想虞师防区里再有一个日军。
祭旗坡几乎就是悬崖所以一度被虞啸卿放弃设防下边的江滩也窄得要命实际上我们是在涉着湍急的浅水摸向那片日军窝藏的乱石。我们没有用任何照明工具以免成为南天门上重火器的靶子。
但这瞒不过我们要摸的日军乱石后边轻响了一声黑七麻乌中你也根本看不清什么向我们飞来然后水花炸开一个最晦气的新丁倒在水里三八枪子弹的尖啸从我们中间划过我们卧倒在浅水里迷龙用机枪扫射半淹在江水里的礁石。
我看着死啦死啦伸手在狗肉头上拍了一下“狗肉上。”
然后狗肉溅着水花几乎与迷龙射出的弹道平行悄没声便消失在乱石后。
我:“……开什么玩笑?!”
死啦死啦没空搭理我反手把不辣刚拔在手里的长柄手榴弹给抢了“上刺刀上。”
这时候他说了算我们都爬起了身一边跟没了腿的水流较劲一边上着刺刀本以为会是惨烈的肉搏但没跑两步我们便叫乱石后传出的声音惊着了。惨叫、撕咬和一头野兽从喉咙里出的愤怒低哮——我们很难相信那来自我们早已熟悉天天拍着打着玩儿的狗肉。
死啦死啦第一个纵身上了乱石对石头下的什么用毛瑟枪打了一个点射惨叫声停了。丧门星也抡着大刀片爬了过去。我也玩命地爬那块滑溜石头抬头时狗肉正好从那边纵身上来我几乎把脑袋顶到它的嘴上那张嘴喷吐着热气带着血肉和日本军装的碎片。
我手脚软又掉回了水里。
我们死一个杀一个死啦死啦不开枪那个日军也只能再多叫几秒钟——他的刺刀都被狗肉咬弯了。想到天天和这么个家伙形影不离同屋而寝我觉得身上的毛孔都在哗啪地炸开。
我们在看已经被我们攻下的凹崖这里有三具日军的尸体。最新鲜那具身边有三枝步枪和一堆手榴弹腿上的一处伤口已经包扎过。有两个是我们从上边扔手榴弹炸死的。这个大概是炸伤了拖不动留在这咬我们一口。
我们的面色都很难看。
虞啸卿下死命令时我就在担心这个——日军并没窝在我们脚下等着玉碎他们想活谁都想活于是已经没入东岸的茫茫山野。做蟑螂或者做野狗都得活下来于是虞啸卿再也无法说虞师防区无一日寇。死啦死啦现在跳到怒江里也洗不清甚至他在我眼里也不那么清白——至少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杀死日军而忙于打破我们安逸的异想天开。
死啦死啦抄了点儿江水冰自己的脸大概想到还候在上边的虞啸卿他已经又脸颊生痛了。
我小声地说:“追击吧。”
死啦死啦:“嗯。追击。分四队。我一队你一队迷龙和丧门星带一队。”
迷龙:“走啦走啦。”
死啦死啦:“追到了不急打先咬死。等援兵。”
他们开始张罗和分队我看着这茫茫黑夜里的活人和死人忽然有些茫然。
我:“那两个死人的左手都被砍掉了。”
死啦死啦:“怎么啦?”
我:“被没死的带走啦。他们好像觉得这样子魂就能回家。”
死啦死啦看了看我在我脸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然后带走了他那队人。
人影在晃动射击手榴弹爆炸的火光惨叫但这一切都被枝丛割得支离破碎。一个中国兵和一个日本兵纠缠着从枝丛中滚出来两人的刀嵌在对方身上我们在黑暗难辨中也把子弹打在他们两个人身上。
我用火把照着被我们分开的两个人那个倒霉蛋中国兵是从南天门上挣回一条命的二十三个人中的一个。我看着我们这队人安静而惶然的脸现在安静了在火把的闪烁下树林里几乎再无人声一尽管我面前站着整队人。
打仗还是活下去被我们追逐的日军一定想过这个问题他们选择了后者化整为零。我们肯定能全歼整队顽抗的日军但在滇边的茫茫山野里要找齐几十个人的机率为零。
天亮时我们只杀死了五个四个小时早已过去四个小时是虞啸卿给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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