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
启明星尚在西天北京城一片幽暗中南海附近的数条街道灯火通明一片火把倒插在门帘上烧得噼啪作响数队卫兵不停的往返巡视刺刀雪亮给这寂寞的寒夜平添了几分杀气。
周培公不顾王府侍卫巴结的笑脸坚持不进一旁的小屋休息阴沉着脸在中南海汉王府外徘徊来去在他旁边不远处是大学士李光地的大轿。
德州战役已经进行了整整十七天战事胶着不定他很生气。
自从前年林风亲征辽东之后大汉便立下了一条铁律:近卫军的一切事宜由汉王乾纲独断总参谋部衙门不得插手所以这次近卫大军进攻德州战役他的总参谋部衙门基本上是站在旁边打下手战斗起之前一应人马调动、军事部署周培公都被蒙在鼓里如果仅仅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大不了总参谋部衙门大可站在一边冷眼旁观但随着战事的拖长前线对辎重的需求也越来越大早已过了近卫军后勤系统所能担负的极限于是又不得不拉上总参衙门中途接收美其名曰“襄协”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这却根本就是擦屁股:打下了德州之后人人都是知道是汉王英明神武马进良大人彪悍神勇;而如果一旦受挫则陪斩的“罪人”里面他周培公第一个就跑不掉。
挨了约莫大半个时辰沉重的宫门终于“咯吱”一声闪开一侧小门一名太监拉尖细着嗓子嚷道“殿下请两位大人进宫!”
周培公立即站定远远地朝李光地的轿子望去只见大轿稍稍一倾李光地慢条斯理的度步而出朝周培公拱手笑道“培公兄您先请——”
周培公和李光地的关系一直不太密切但也没什么仇怨其实这并不奇怪虽然都是汉王的左膀右臂但不论出身、性格、兴趣、交集都大为不同所以虽然同事几年下来私交却几乎没有平日见了往往都是点头了事就如今日两人同时在府外等候相隔不过数丈但却只是见面时道了声“早”然后各行其是没什么交谈畅论的兴趣。
如果说内里一定有什么玄机的话有心人可以认为这文武二相之所以如此是为了避嫌以免让汉王有个“结党”的印象实际上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就两人的性格来看权谋倒还真的是其次两人确实是缺乏交流的兴趣。
李光地是文官之朝传统总的官场秩序周培公虽然心中着急但哪里敢让他走在自己后边当下急忙微微躬身“不敢折杀下官了——李相先请!”
李光地微微一笑率先迈过宫门两人错身时侧身转头朝周培公拱了拱手微笑道“培公兄客气了大人请——”
周培公微笑还礼落了李光地半个身位小声道“李相德州那边来消息了!”
“哦?!”李光地点了点头“马进良打下德州了?!”
“哪里会那么快!”周培公只感觉满嘴苦涩摇头道“打了大半月昨天才打进德州内围——照下官推测现在应该在起炮台轰击城墙了吧!”
李光地叹了一口气“培公兄今年咱们大汉可是连着打了两场大战了好不容易安生了几个月眼下却又要动兵真是让人好生难做!”他苦笑道“这七、八月的天气阡陌大熟各处人丁吃紧直隶各府的地方官叫苦不迭说人都被你们拉去打仗了田里都只有女人、孩子收割今年的秋赋可怎生得了?!”
“下官有什么法子?!这可都不是……”说道这里他情不自禁掩了掩嘴满脸尴尬改口道“……军情急迫主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嘛!”
李光地点了点头没有接口再说下去难免就会有些怨怼之言了虽然都知道对方不会胡乱泄漏而以主公的大度就算听到了也多半是付诸一笑但终究是不合礼制。两人在当值太监的引领下径自穿过宫禁一路上岗哨林立各处巡视侍卫见了两人均是远远地的躬身行礼。
接到侍卫的传报林风匆匆披衣起床粗粗抹了一把脸就朝前院赶这时周培公和李光地已经到了门口于是就在书房内接见两人。
当李光地看到林风的时候不觉怔了一怔林风此刻根本没有熟悉满头长胡乱挽在脑后眼泡浮肿隐约可见几块眼屎满脸睡意尤自不停的打着呵欠一转眼看见两人随意的抬抬手“不用行礼了——两位先生这边坐!”
待两人坐下林风揉了揉眼睛道“这么早就找我肯定是有事吧?!”他斜过眼对周培公道“老规矩军务为先培公你先说。”
“是”林风如此颓唐周培公视若无睹当即起身道“回禀主公刚才总参谋部接到德州军报马进良已经攻至德州城垣但对攻城之事似有疑虑臣不敢自专故连夜进宫呈请主公定夺。”
林风接过奏折随手翻开只看得两眼就明白了马进良的意思忍不住笑道“看来是王承业还真有两把刷子咱们的马大将军叫苦了!”
“是主公明鉴!”周培公接口道“其实臣以为当今之德州非往日之德州山东已经营有年实力不可小窥咱们原来就知道难打想不到居然如此难打。”
“是啊其实咱们原来都过于乐观了想想工事归工事士气归士气不是?再好的工事也得人来守现在情势如此明朗他们山东兵应该士气低落不敢死拼没想到人家这么拼命。”
“正是如此马进良如今屡屡受挫非将士无能非兵甲不利乃谋略未行尔!”周培公附和道“臣以为如今德州已下近半咱们大汉给山东的教训已经足够了敢问主公可以招抚否?!”
“抚是一定要抚的不过依着眼下的局势怎么个抚法还真不全看咱们的主意”林风看了看奏折惋惜的道“王承业是个人才山东兵这回露了大脸好彩头嘛!”
李光地和周培公相视苦笑。林风继续说道“两位爱卿都是寡人肱股这事也不瞒你们——其实咱们大汉和赵申桥还是有些往来的前几天德州开战寡人就着汪士荣去给赵申桥递了个信看看那边的意思。”
周培公吃了一惊两军交战彼此的最高脑往来商量他身为军方最高将领却还是
第一回听到这样的事情忍不住追问道“敢问主公赵申桥怎么说?!”
“不知道汪士荣还没回报!”林风稍稍沉吟转头对侍立一旁的李二苟道“你去一趟军统衙门要汪士荣马上进宫!”
“是!”李二苟躬身领命抬头看了看门外的*夜色*(**请删除)“启禀主公这时天色还早臣恐怕汪大人还未点卯!”
“那就去他家叫他马上起来!”林风摆摆手待李二苟出门他转头对周培公道“其实这个事情也没什么难琢磨的德州这一仗寡人不想打王承业也不想打赵申桥更不想打但却不得不打为什么呢?就是因为山东人心混乱那些贪官污吏想割据一方坐地分赃鱼肉百姓于是就大肆蛊惑百姓散布谣言——你知道他们跟老百姓怎么说么?!”
周培公愕然道“这个……还请主公明示!”
“汪士荣的军统衙门回报说现在鲁地谣言四起民间人心惶惶山东官员对老百姓说咱们大汉一旦得了山东就会立马迁移几百万百姓去辽东戍边垦荒当然还有其他关于咱们大汉军队的说法比如红眉毛绿眼睛挖人心吃小孩共产共同妻之类你说咱们若是打过去人家能不怕么?!”
“此事殊为可恨!”李光地怒道。
“所以这个事情有点难办咱们非吃下德州不可!”林风皱眉道“如果德州一下那些恋栈不去的贪官必定心寒只要他们跑了下一步就好走了!”
周培公忽然道“启禀主公依臣看来不如咱们大汉下一道诏书免去山东在籍官吏一切罪责原人留用职位不变如此以来岂不是可以免去刀兵?!”
林风摇摇头“这个法子我也想过不过恐怕办不了!”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道“山东官场这几年闹得太猖狂刮地三尺也就罢了居然阻隔南北漕运祸乱国计民生眼下整个北方不论百姓、士林还是庙堂公论都说要严惩公议菲菲咱们岂能逆天而行?!”
李光地点了点头对周培公道“主公所言极是培公兄如果今日赦了山东那些贪婪腐朽之辈必然大有底气蔑视朝廷法纪如此一来我大汉威权何在?吏治如何整治?!”
周培公点头称是。其实他心中却仍是不太服气在他看来眼下应该一切以大局为重只要军事上能够获得成功那之后如何整理官场风气、如何维护中央政府的权威都有的是办法不过既然汉王和大学士都是一个意见这个想法也只能留在心里他避过这个话题转头对林风躬身道“启禀主公臣还有几桩兵事要禀!”
“培公请讲!”
“这次咱们出兵德州河南杨起隆惊惧非常眼下彰德、卫辉乃至开封等十几个州都屯住了大军约莫近十万人!”周培公笑道“除此之外杨起隆的主力大军仍在信阳他这几年一直想打进湖北意图据荆襄而窥江东!”
“这个我知道。”林风点点头这个情报汪士荣早就汇报了不过他却并不十分担心杨起隆集团的实力不行而且随着割据时间的拖长内部诸将其心各异凝聚力也越来越差比如现在晋南、豫北的许多帮会老大都不太听他的招呼他真正能掌握的地方只是贵德、开封、陈州等豫中、豫南以及湖北边境的一些地方手下的军队也是鱼龙杂混战斗力参差不齐而且装备缺乏、训练很差粮饷不足自从占领重镇信阳之后几年以来屡次对湖北动进攻却都被原来安亲王岳乐遗下的清军挫败战果微弱之极。由于他的表现实在是太烂现在中国有实力的诸侯包括台湾郑经甚至广东尚之信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如果说要形容的话倒也可以借用三国里的一句话:“冢中枯骨不足为虑。”
想到这里林风笑道“杨起隆的那十万大军到底有几个人能打仗?!”
“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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