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由勇是个爱笑的人。脸上老是带着神秘的自来笑。
当他考入警校时,他当了一辈子教师的爷爷由大同说他做不了警察,从部队转业后当企业家的父亲由本刚则说他当不了好警察。
然而,他的奶奶、妈妈却支持他当警察,理由就是由勇爱笑,做个片警,肯定受人欢迎,也不会受人欺侮。
可是由勇却阴差阳错地做了个刑警,公安里最狠的角。由勇还是爱笑,这个特点至死没改。
由勇的死完全是个意外,他是带着冤屈死的。
由勇尽管爱笑,但是心里却是个是非曲直分得很清的人。他做刑警时,凡事都较真儿。
在侦办案件时,他常惦记着别人断线没法查下去的案子,一有时间就会拧上劲,去死缠烂打。
有些灵活的侦察员就私下笑话他:“一根筋”,净捡些烂鱼头择把,吃不着肉,净啃骨头。最终多数出力不讨好。
由勇在关键时候向前冲,那可真是没的说。
当头的都喜欢他,特别是有抓捕的任务,带上由勇,他肯定会冲在最前面,时不时就受些小伤。
因此,那些专门看眼色行事,心眼多得象筛子底一样的侦察员另给他编了个“顺口溜”:由勇,由勇,有勇无谋。
由勇长得五大三粗,标准的山东大汉。
红脸膛,象关公,义薄云天。宽肩膀,象张飞,敢于争抢。蒲扇手,象乔丹,手到擒来。腿老长,象刘翔,冲在最前。
这是由勇出事之后,刑警大队上一个写诗的哥们给他私下的描述,当然不是官方的。顶多是练习码字的习作,只能存在诗人的本本上。
官方对由勇的意外死亡,最终认定为一起交通事故,天而且是单方事故。
那起交通事故发生的太过于蹊跷。由勇驾驶的警车,会那么巧,正好在下坡时冲下那个他经常路过的深沟里,警车行至此处正好刹车失灵,沟沿的护档也正好固定螺丝松动。
一切迹象,都是意外的巧合。
刑警大队长江山怎么也不相信由勇会出交通事故。由勇在大队上开车,那技术棒的不用说,什么车到他手里,一驾驶就知道车哪里有毛病。
他开车稳也是出了名的,滴酒不沾是一方面,无论何时何处都按照交通规则行事。
只有在追击犯罪嫌疑人时,打开警灯,鸣响警报时,由勇的车技那可就展露无异了。追击成功那么多次,一次也没有出事。
江山不解的还有他喜欢由勇。那死缠烂打的拧劲,侦破了好几起眼看搁置无望的疑难案子。那较真敢冲敢打的猛劲,奇袭抓获了好多的犯罪嫌疑人。
每年年终,由勇都会名列先进行列。可是破案会战论功行赏时,由勇很少争抢,有时还会让给别人。
因为破案有奖,牵扯到钱。那些死皮赖脸的主,这时就会不惜抓破脸皮抢功夺银。他们本身就不要脸,还在乎这点事。
互相争抢起来,脸红脖子粗的,有的还动了手脚。这时,由勇就闪了,他父亲有的是钱。
由勇的这点德行,让那些厚颜无耻的家伙马上就摸透了。平日里表面上恭维着由勇,动不动求由勇帮他们解解馋。
一到论功行赏的时候,这些家伙就会私下请由勇吃顿特色小吃,求情由勇让着些,让自己多拿些钱,好娶媳妇。
当队上的同龄人都急三火四找对象、快成家时,由勇却是不急不忙的。
他爷爷奶奶却着火上急,想着尽快四世同堂。
由勇身边不乏美女,他的个人条件,加上他老爸的企业,标准都的。那可是追求幸福生活美女们的首选。
由勇可是有他自己的想法,他不想理这类贪婪无良的女子。人都爱追求富贵,没有毛病,但是不能见了富贵就没了人格。
由勇就这样子,在刑警大队上干得如鱼得水。
他自我感觉不错,这就够了。由勇是个不太在乎别人看法的人,他要活出自己的样子。
然而,正当他自我感觉良好地当着刑警时,这件要他命的意外事故,如同飞来横祸一样砸倒了他的爷爷奶奶。
因为,他们四世同堂的梦破碎了。由勇的死于非命,他的爸爸不信邪,非要搞个水落石出不可。
他的爸爸由本刚原来就是个国企的保卫科长,从部队转业到企业,做到保卫科长,后来成了副总、总经理。
企业改制时,他毫不犹豫地接了下来,经营得红红火火,成了当地有名的企业家。
他说由勇当不了好警察,是因为他知道好警察需要有比歹徒还要黑的心计,比凶手还要狠的招数,比毛贼还要狡猾的手段。
由勇不具备这些。他本来想让由勇锻炼几年,然后让他自己知难而退。
如果由勇对人生享受明白过来,接他的班,做企业也不错。
即便不行,他与公安局的局长们都熟得很,当年没少打交道,管吃管喝的,找他们让儿子做办公室类的工作也行。
可是这突袭而至的意外,让他气都喘不顺了。
他把企业交给一直在公司里管财务的女儿,自己就用当年学到的那些办法,借自己多年培植下的关系网,为不明不白死去的儿子讨个公道。
他最为疑惑的是,由勇死去不见尸体。那条沟太深,而且与大海相连通。
事故发生后,公安局借用当地所有的力量打捞未果,还花重金从省里请了水鬼潜水打捞,也一无所获。
警车打捞上来,经过检验,方向盘、前风挡玻璃、车门上都有血迹,与由勇的dna一致。
警车是横挡在沟底的一个深洞口处。
水鬼们靠近时,分明有股神秘的引力,把人往里面吸,幸亏有拴在腰间的线索,才救了他们的命。
他都害怕极了,把警车打捞上来,没敢再下去。
他推断由勇的尸体,肯定被那个神秘黑洞吸进去了。
除了神仙,谁敢进到那深不见底的黑洞去,那不是找死,给由勇陪葬吗?
结论出来,下得勉强。意外的发生,原因是表面的。
这是由本刚与江山的分析和主观判断。
知子莫如父。江山也拿由勇当成儿子一样对待。他有个女儿比由勇略小。他内心里,如果由勇不嫌弃,自己能作了女儿的主,让由勇当个女婿最理想了。
这突来的意外,把江山打击得不轻。他最看重,也最看好的接班人,突然离去,让他接受不了。
他呆有家里独自喝闷酒的时候,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由本刚登门求证一些事情。
两位老相识见面,共同的感觉是欲哭无泪,欲诉无语。两个老战友低头喝闷酒,那两小盘烧肉和五香花生米,也只不过做个样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江山当年在部队上当连职参谋时,与当了多年连长的由本刚晚穿军装三年。他是靠笔杆子提拔起来的。
江山在团部,由本刚在连队,又是老乡。自然是江山常去由本刚那里改善生活。
这首《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是苏轼纪念妻子王弗所作。当年,苏东坡正在他们老家当知府。
这首词正好说出他们此时的沉重心情,江山慢慢吟来。吟完,两个人已经是泪眼相对,涕泪直下。
他们在别人面前,不会失态。此时,好友相对,共思一个好孩子由勇,却是无所顾忌。
他们能够相见言悲,也是他们内心里充满了疑惑,都下定了决心解开这个迷团。
这种执着,给了两位老战友相见的勇气和力量。
当年部队对越自卫反击战时,他们团牺牲在战场的战友几近过半。那可是血流成河。
两个营长同在一个阵,没少一起脱帽默哀,那种痛苦不差起这次。生龙活虎的人说倒下就没了气,还肢体横飞,血肉成泥。
可能年纪大了的原因,战场上被愤怒激红了眼,流泪不多。此时,却是止不住泪水哗哗。
由本刚把自己的想法与江山一说,江山陷入了沉思。他在脑海搜索事发前的所有终点。
事发之前,由勇在做什么?这种事情,只有江山能知道些苗头。
由勇是个做事不声张的人。他总是给人出奇不意的惊喜或者震惊。
江山认真整理事发前的征兆。他突然想起来,大队上正办理的一起涉黑犯罪案件。
因为涉案人物敏感,牵扯面大,证据不足,汇报了几次,上级都没同意动人。
由勇参与案件侦办来,他为此于无人时会黑着个脸,笑模样少了。秉性梗直的他,肯定会耿耿于怀,念念不难的。
从表面看,他还是不动声色的,该做什么还是做着什么。( )没有什么特殊的迹象和行为。
难道,他私下进行调查,触动了什么,让那些人坐立不安了?
江山想到这一层,感到有这种可能性,更会有这种必然性。
他看着停止喝酒,眼瞪着他的老战友由本刚。
由本刚嘴色的线条僵硬,更显得他面容瘦削刚毅。
这爷俩长得多象啊!怎么早没看出来呢?
江山内心感叹一声,斟酌着怎么向老战友讲这内情。
这可是自己凭感觉做出的分析和判断。
昏暗的灯光下,江山嘴色抽do了几下,没有说话。
他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泪水再次蒙上双目。
“只有由勇抓住了他们的喉管,他们才会下这样的死手。”江山还是鼓足勇气,向老战友吐露了自己的猜想。
那个人物,与由本刚有业务联系。由本刚也了解那个人的为人。
本市那个靠开采矿产发家的黄彪,他的老子曾经做过这方水土的县太爷。后来,他的老子一路青云直上,混到省里成了副省级干部,才退了二线。
可是虎死余威在,何况他当年笼络、提拔起的那些人,正当权。
黄彪就是靠这些余威和他老子当年的手下,呆在这槎河县,刮地三尺地捞金抢银。
谁挡了他的财路,他就断谁的前程。这原是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凭了这份蛮横劲,黄彪在槎河县跺跺脚,这地面就会震动一阵。
黄彪手下豢养了不少监狱秧子,大部分几进宫。这些人吃喝黄彪的,自然为听命黄彪,为他卖命。
还有一些吃用由黄彪供应的,掌着槎河县的各种资源的管理大权和生杀欲夺大权。他们不会明着与黄彪来往。
彼此之间心中有数,交往隐密,渠道固定。
由勇当时就跟江山说过气话,“江叔,你说反贪局都是吃干饭的?那么多侵吞国有资源的硕鼠,没有管事的网开一面,他们怎么得逞?”由勇说这些话时,脸色铁青,没有笑。
“我看反贪局跟在这些人后面,按照管理权限,把起作用的关键人物全拿下,绳之以法,一个冤屈的也没有。”
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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