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哈尔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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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活尸?是人名叫什么尸还是职务外号?这个尸字是在上边还是在下边?”

    “不知道。”秦德林憋了一肚子委屈紧晃着脑袋说“当时我耳朵眼里都灌进红油子了能听见一个字就不错了。”

    “可你光听见一个字顶屁用?”

    “可要是遇上您讲那‘血滴子’连一个字我也听不着了。”

    葛明礼听见这句话眉头一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又憋回去了。为什么这句话会使他无言以对呢?这里还有段讲究呢。原来葛明礼平常专从唱本、评词、剑侠里搜集和特务有关的人和事遇有机会就给手下这些特务们讲上几段作为理论根据和业务学习之用。方才秦德林讲这“血滴子”就是他在说书馆里听说评词的人讲《雍正剑侠图》时候记住的。再经他一编就成了他的保留节目。遇有机会就讲讲。他每逢说的时候还都加上两句导语如说:“干我们这一行的是古已有之远的不说明成祖的东厂我已经讲腻了;明宪宗的西厂我也说烦了;刘瑾的内行厂大家也听厌了。这回单说说我们大‘满洲帝国’皇帝陛下的老祖宗前清雍正老佛爷的秘密御林军‘血滴子’。”接下去就该开始说正文了。这时他先用手拍一下桌子:“话说……”话说两字和拍桌子这个动作也都是从说评词的那儿学来的。只听他说道:“话说这‘血滴子’里的好汉都是从练武的名家里百里挑一精选出来的那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蹿房越脊如履平地。进得门来先得试胆量试忠心试才干都试过去以后合格了才算进了门槛。这一辈子也就变成皇帝御座下的人了和现在我们这皇帝陛下警察官差不多。那时进了门槛后就给你一个牛皮口袋口袋嘴上安着两把锋利无比的钢刀钢刀通着‘消息儿’只要把牛皮口袋往人脑袋上一套再用力往起一提脑袋就齐刷刷地从脖子上切下来装进了牛皮口袋。然后把牛皮口袋往腰上一掖跳墙、上房毫无妨碍最多滴出几滴血来所以叫‘血滴子’……”

    每逢他讲到这里他手下的特务就喷喷称羡要求葛明礼也能定做一批这样的牛皮口袋每人给一个需要谁的脑袋到那一拎就下来就像摘西瓜一样简单那该有多好!皇帝陛下听见也一定高兴因为把他老祖宗的绝招继承下来了。

    议论到这葛明礼就会长叹一声因为这绝招确实绝了没继承下来。后来他就下决心找人研究并对手下的喽啰们声明:他正在请专家画图很快就会给每人一个牛皮口袋——不要改用橡胶皮的又软又轻刀是折叠式的可以揣在兜里……大话已经说过好多遍了可是那橡胶皮的“血滴子”还没有影儿手下的人老打听越打听他趁心烦后来竟成了他的忌讳谁一问他就瞪眼睛弄得谁也不敢再问他也就不再讲了。

    今天话赶话的从秦德林嘴里冒出来了葛明礼一听本想作可是又一想秦德林被人用铁桶套了脑袋要是这铁桶下边真有两把刀他现在就不能坐在这里说话了。秦德林从铁桶套脑袋联系到牛皮口袋情有可原所以他就把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他摆了摆手说:“算了听着一个‘尸’字总比一个字没听着好以后咱们就在姓师的、名师的还有那些老师、讲师、理师、医师、药剂师、琴师、大师傅、二师傅……反正就在带师字的人上下功夫吧。现在你再说说这三个人的特征吧都有多高?”

    “不知道。”秦德林又摇摇头说。

    “怎么?这也不知道!”葛明礼刚压回去的气又往上撞“你耳朵里灌进红油子听不见他们说什么难道还看不见吗?没扣铁桶前你不是端着枪瞄准那两个刷标语的家伙吗?你还想对准下边那个先开一枪呢这不是你刚才说的吗2”

    “是我刚才说的。”秦德林又点点头说。

    “那怎么还说不知道?这不是有意顶撞老子吗?”葛明礼又敲上了桌子。

    “是不知道。”秦德林反倒沉住气地说“那两个刷标语的是蹬肩膀摞在一块儿的我就看见一长条黑影子灯光暗连接茬都看不清。他俩加一块有三米多高分开就不知道了。”

    “那油桶是怎么扣你脑袋上去的?像飞镖一样撇上去的吗?”

    “要是那样还好了呢把油都甩出去我就不会变成这个模样了。”

    “你看!”葛明礼又一拍大腿说“还是跑下来扣的跑下来你还看不清吗?”

    “看不清。”秦德林仍摇着头说。“我被人家按在地上背朝天嘴啃泥什么也看不见。”

    “按你的那个人也看不见吗2”

    “看不见。”秦德林继续摇着头说“他是从我背后来的一拳一脚就把我撂倒下了。前两个我还看着人影了这个连人影都没看见。”

    “你……”葛明礼一挥手把脸扭向一旁去了。半天才转过头来指点着秦德林说“你呀!你真算可以让人捉弄成这个熊色临了就说出一个‘尸’字还不知是死尸活尸?”

    “不我还有情况。”秦德林一直腰说。

    “那为什么不早说?”葛明礼也把脑袋探过来。

    “您没容空。”

    “快说吧。”

    “我觉得从后边摸上来的那个家伙特别厉害要给他个牛皮口袋你我脑袋都保不住。他从后边摸过来一点声也没有。第一拳就打在我的穴位上我连妈也没喊出来他的扫堂腿就过来了我才趴在地上他的脚又踏在我的脊梁骨上他这些动作快似旋风疾如闪电。科长您知道我也不是白给的可是在这个人手下我竟成了稻草人。这是个满身功夫的可怕对手要不把这个人抓住我看咱们……”他摇着脑袋摸了摸脖子。

    “可是你连啥样都没看着得怎么抓?”

    “我看先从会武术的当中去找……”

    秦德林话没说完直通警察厅长办公室的电话铃响了葛明礼忙奔过去接电话。电话是办公室值班警官打来的通知他立即前去开会部署侦破“纪念碑”前重大反满抗日案件问题。去时要把已经掌握的材料、线索带去。

    葛明礼撂下电话气哼哼地骂了一句:“有x毛线索!”接着对秦德林一挥手说“走跟我上厅长那儿去!”

    秦德林忙往后退了退说:“哎呀科长您看我这样……您不是怕我给您丢人吗……请您替我说说吧。”

    “看你吓得这个小样!”葛明礼一边往脑袋上戴大盖帽子一边说“怕什么有我呢厅长也不能把谁**咬半截去。你不去这笔糊涂账谁报?我才不替你挨刺呢。走吧!”

    葛明礼说完便推门走出去了。

    秦德林长叹了一口气只好一瘸一拐地跟着走出去。他直觉得浑身没有一处不疼像要散架子一样肚子也饿得咕噜咕噜响他真悔恨自己昨天晚上不该一个人摸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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