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哈尔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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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光起来不该打伞的时候张开来。这季节的混乱冷暖感觉的失常都是为了让别人看着好看。为了这个宁肯自己身体受屈这就是这些白俄女人穿衣戴帽的原则。

    马车铃挡又当嘟当嘟响起来王一民一看已经到了炮队街口忙让马车停下。当他站起身刚要跳下马车的时候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忙又坐下对塞上萧说:“老塞你估计石玉芳母女这两天能不能来?”

    “我的信已经出去七八天了。从她上次信里表现的急迫心情看一接到我的信她就会往这奔。”

    “那咱们俩都不在家她来了怎么办?哈尔滨她又头一次来。”

    “我已经嘱咐房东老太太她会替咱们接待的。”

    王一民点点头跳下了车。

    塞上萧又喊住他说道:“哎我是管‘请神’的这‘送神’的事可就全交给你了你必须找到老李……”

    “别啰嗦了。”王一民对赶马车的一挥手说“驾!”

    车夫鞭子一摇马蹄声又清脆地响起来。

    王一民走进炮队街。他一边走一边想着塞上萧说的有关卢运启的情况:从打《答记者问》一表有些老熟人、老下级都来看望他使老头很兴奋……

    能光是看望吗?王一民摇了摇头。他想这里会有各种人。这篇东西既然像投在水中的石头一样在朋友间激起了波纹那么在敌人中又怎能不泛起涟漪?敌人会置之不理吗?而这点这位卢老先生好像还没想到。他还在兴奋还在送去迎来还要举行盛大的家宴。这些哪像《答记者问》中说的“年愈老而体愈衰力愈穷而智愈竭……耳聋眼花百病缠身”的样子呢。越这样越会引起敌人的注意越会给敌人以口实。而且敌人能不研究来看望的都是些什么人?要达到什么目的吗?弄不好再加上个“图谋不轨”的罪名岂不坏事!看起来必须立即提醒此老改变这种不利的局面不要再盲目地兴奋下去了。

    王一民一边想着一边走当快到卢家的时候他现有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大门前。小轿车很新擦得锃亮。看样子还不是一般人物坐的。但是车子没有开进院里却停在大门外。这时他已距离小汽车很近了他现不只是停在大门外还离大门有好几米呢。这说明来的人很谦恭大概不是晚生后辈就是早年的下级僚属特意步行进院以表敬重。

    王一民走到小汽车后边了。他放慢了脚步装成悠然散步的样子靠近小汽车向前走着。他第一眼就现司机坐在方向盘后边睡着了脑袋低垂着睡得很熟。这说明坐车人离开车的时间已经不短了。王一民又往后座上看了一眼没有人只有几张报纸散扔在座位上。报头上写着《每日新闻》四个字这不是日文报纸吗?王一民不由得又注意看了看几张报纸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日文。难道来的是日本人?即或不是日本人也是精通日语的中国人那么……

    正这时王一民听到从院里传出几个人一同说话的声音好像是主人在送客。王一民猜想大概是坐车人出来了。他要避免和这样人在卢家院里顶头遇上他迅地向周围瞥视了一眼见没有人注意便绕过车头横越马路向对面人行道上走去。

    对面有一座刚盖完的二层楼一些没使完的青砖还散乱地摞在马路牙子上。青砖摞得只有一米多高人站在后边还能露出脑袋。王一民走到青砖后面就蹲下了他把皮鞋带迅地打开又慢慢地系着散乱摆放的青砖中间有不少空隙真像有意留下的“窥视孔”一样使王一民不用探头就可以看清卢家大门前的一切。

    卢家那绿色大门上的小角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矮一高一瘦一胖两个穿西装的男人来。后面紧跟着送出来的也是一矮一高一瘦一胖两个男人四个人正好配对。王一民一看后边那两个原来是看门的中、俄两个老头那中国老头姓田那俄国老头叫斯杰潘。他们代替主人送客卢运启本人没有出来。四个人走出门来以后老田头就站在门前不动了老斯杰潘抢先走了几步急趋车前拉开车门躬身侍立。那两个客人却迈着方步向汽车走来。这对王一民来说可得劲了他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走在前边的是个小瘦子刀条脸一撮小黑胡子塞在鼻子下边。一身咖啡色的西装剪裁得比较短小是纯东洋式的。这个人到底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王一民可判断不清楚了。更使王一民想不清楚的是这张脸竟有些面熟好像见过但又想不起来。这时小瘦个已经先一步迈上了车踏板后边那个大个子也跟上来了。王一民定睛一看呵!这张找不着一根汗毛的大白脸比别人都大一号的家伙他可认识原来就是警察厅特务科长葛明礼。今天他脱下那张虎皮改穿便装跑这来了。

    他来干什么叫也和卢运启怎么联系到一块了?这可用得上那句俗语了: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这个日本人的忠实走狗要在这个大院里得到什么?那个小瘦个又是什么人?看那样子他一定比葛明礼身份高……

    这时两个人已经都上了汽车老斯杰潘把车门一关车屁股后边冒了一股白烟嘟嘟开走了。

    老田头一直站在门前没动皱着眉头看车开走就转身进院了。老斯杰潘也跟着走进去小角门呀的一声关上了。

    王一民的鞋带系完了。他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见小汽车已经拐过街口就又横穿过马路来到卢家大门前伸手一按门旁的电铃刚关上的角门又开开了。来开门的是老田头他见是王一民忙将身子往门旁一躲一边鞠着躬一边笑呵呵地说:“王老师您来了。”

    王一民微笑着跨进门来一边帮着老田头关门一边说:“田大爷这两天客人多您可辛苦了。”

    “没什么这比当年老爷在任上的时候差多了。”老田头关好门转过身来说“那时候除了我和斯杰潘两人之外还有两个比我们岁数大的老头也是一中一俄。我们四个人配成两对两班倒一天到晚可红火了。”

    这时候老斯杰潘正站在门房的台阶上他笑着对王一民说:“王老师进来坐会儿吧。”他说中国话吐字还清楚只是舌头大显得很笨拙。他让王一民进来坐本是客气话没想到王一民点点头还真就进来了。

    两个老头知道王一民很受老爷的尊重平常总是车接车送。来的日子虽然不长可是佣人们都称赞他待人和气没有一点架子都很喜欢他。这时忙着让坐拿烟。老斯杰潘从里屋捧出一个中国细瓷盖碗放到王一民面前说:“王老师您喝吧我才沏的上等雨前茶。”

    “谢谢您!”王一民欠欠身说“您也沏中国茶喝?不烧俄罗斯式的茶炊?”

    “嗯。”老斯杰潘点点头说“中国茶好。有香味。”

    这时老田头接过来说道:“斯杰潘在吃喝上可是中国迷。拿喝酒来说吧他从来不喝伏特加专喝中国老白干。”

    斯杰潘一听就咧开大嘴笑了他一伸大拇指说:“老白干。二锅头顶好!‘和乐勺’!喝下去像团火有劲。伏特加没味不好。”

    斯杰潘说完又笑起来王一民和老田头也笑了。老田头在笑声中又说道:“斯杰潘不光爱喝中国茶、中国酒还喜欢中国老娘们儿……”

    老田头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还狡猾地向王一民挤了挤眼睛。王一民猜想这里有说道什么说道呢?正在王一民想的时候那边老斯杰潘出了声:‘哎不喜欢不喜欢!“老斯杰潘连连摆着手一边比量着一边说”中国老娘们儿不好把我的钱、表、手馏子、金镯子统统的拿着’故大何计‘了。“

    老田头一边笑一边翻译说:“就是拿着跑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婊子放长线钓斯杰潘这条老外国鱼钓了一年多钓到手了吃喝一阵看差不多了就把值钱的东西划拉划拉跟人家跑了。”

    “嗅这是多咱生的事?”王一民问道。

    老田头说:“没出一个月。”

    “我得找她一定找她!”老斯杰活气哼哼地说“方才来了个警察大官我求他给找他说派人给我抓回来。”

    王一民知道他指的“警察大官”就是葛明礼。怪不得这个老白俄那样毕恭毕敬地送他呢。王一民进这屋的目的就是想弄明白这个情况。这时忙问老田头道:“什么警察大官多咱来的?”“才送走。你要早来一会儿就碰上了。”老田头皱着眉说“来两个斯杰潘说的那警察大官姓葛叫葛明礼从前是个流氓头子这会儿在警察厅当上了特务科长。”

    “哦我离老远看见门前有辆汽车。”王一民像才想起来似的说“上去两个人一高一矮。”

    “对那个高个的就是葛明礼。”

    “他和卢老是怎么个关系呢?”

    “还不是拽着老娘儿们的裙子上来的。”老田头吐了口唾沫说“他是三姨太太的叔伯兄弟论着管老爷叫妹夫老爷在任上的时候他常往这跑看那意思要挤个官当老爷也没给他。后来他随了小鼻子老爷就不理他了。他也只是在老爷和三姨太太过生日的时候才送份厚礼来。别看这小子是吃杂八地长大的手头上可大方多咱送礼都是珍珠玛瑙山珍海味的。去年三姨太领小姐回吉林老宅子了他没送东西今年这一回来他还得来。”

    王一民等他话一住又接着问道:“那今天是怎么回事呢?他来干什么来了?”

    “我也纳闷呢?说他是看刚回来的三姨太太吧还一块来了个何二鬼子……”

    王一民知道他说的这个何二鬼子就是那个小瘦子忙接着话茬儿问道:“何二鬼子是干什么的了”

    “早年老爷在任上的时候他是长跑日本领事馆和办理日本公文的秘书夹个大皮包常往这公馆里跑。这会儿听说当上省里的总务厅长了一步登天走道的架子都不一样了。从前总是缩个脖子今天我一看抻出来了脸还冲上仰着。要不是斯杰潘马上跑进去回禀依着我非让他俩在这冷板凳上坐两钟头不可。管你什么厅长不厅长的真正的大官咱老田头见过想当年张大帅……”

    正在这时电铃响起来了同时还有汽车在大门外鸣笛。老田头忙止住话头和斯杰潘一同跑出去了。

    王一民站在门房里隔着窗户向外看。只见两扇大门打开了开进一辆卡车来。卡车上装着成箱的一面坡啤酒成摞的秋林洋行食品箱还有一大块方方正正的人造冰。王一民知道这是今晚举行家宴用的。他一看表已经五点多了。便从门房走出来向老田头和斯杰潘打个招呼就向卢秋影的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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