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翠仙的下处原来是乐天大舞台老板阎乐天的住宅。一九三一年这个大舞台失了一场大火不但把整个戏园子都烧光了连附近的商铺住户都遭了一场回禄之灾。阎乐天好险没进了监牢连打官司再赔偿方方面面的损失登时弄得倾家荡产。只好在住宅旁贴出一张“吉房出卖”的告示。告示一贴出去好多人都伸手来买。不是因为便宜是因为他这住宅在北市场早已为人们所注目了。这所住宅既非洋房也非高楼只是在一座小院套里围着七间雕梁画栋的大瓦房瓦房前有一块绿树成荫的小庭院庭院虽小竟也修了一座小巧玲拢的凉亭里面石桌石凳自成格局。红漆大门外还栽着四棵垂杨柳。遇有喜庆日子小凉亭里就吹打弹拉管乐齐奏。有时戏园子里来了新角也来给问老板唱上几段。引得围墙外的过往行人都引颈而听称羡不已。这样一所住宅在北市场那挤得满满登登乌烟瘴气的地方真有点像神仙一样的去处了。所以出卖的风一传出去一双双贪婪的手就伸过来了。正在这个时候葛明礼出来了声言他要用这座住宅。这时他虽已投靠日寇可还没进警察厅正在北市场拉帮结伙称王称霸。地头蛇又找到了洋靠山真是如虎添翼成了北市场的土皇上。所以他一伸手别人的手就赶忙缩回去了惟恐缩之不快被他按住招来祸殃。这样一来他就成了这座小庭院的独家买主给多少钱算多少钱。逼得阎乐天跪在他脚下磕了顿响头又把几个青帮老头子搬出来摆了一桌酒席才拿到了五百块袁大头比正常卖价少了两倍多。bsp;房子买过来葛明礼没住多久就进了警察厅变成了特务头子。这时他要面向全哈尔滨了就把家搬到警察厅旁边的一座小楼里去了。于是这座小庭院就成了他的外室彼翠仙也就成了他的外妇。最近一个时期因为连续出了几起大案子弄得他手忙脚乱没大顾得上往这跑。今天正赶上礼拜天他要忙里偷闲来这里寻欢作乐就领着一群特务崽子来了。
王一民来到这座小庭院前边的时候红漆大门已经关得严严实实。对着红漆大门有一座小茶馆王一民估计这可能是葛明礼设下的监视哨便不停步地从红漆大门前走了过去。这时候已经过了十一点半这里离集合地点有半里多地。王一民拐进一个小胡同紧走了几步在一家卖小唱本的门市铺前边看见谢万春正在那前边站着便用胳膊碰了一下他的后脊梁然后不回头地向前走去。走了不远有一家卖冰糕的小铺子棚子是用白布搭起来的里边摆着几张方桌。冰糕还没好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正满头大汗地摇着搅冰糕的大铁轮子铁轮子出哗哗的响声铁罐子里的冰块互相撞击着倾压着。王一民一看棚里没坐几个人便挑一张靠边的桌子坐下了。他才坐下就转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身妖风邪气脸上搽着很厚的胭脂脑袋上还斜插着一只装有细丝弹簧的五彩蝴蝶走起路来颤颤巍巍蝴蝶的翅膀还不断地抖动真像振翅欲飞一样。王一民真不知道她是从哪钻出来的这时欲走不能她已经走到自己面前了。王一民便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他知道对这种女人只要是你不理她她也就不往前上了。这里不比酒馆何况还是一座四面没遮挡的布棚呢。所以他就像一个道学先生似的目不斜视地端坐在那里了。
“你老要什么?嘻嘻。
“等一个客人一会吃冰糕。
“先给你老来一杯布乍?”
“不用。
“再不开一瓶葛瓦斯?来盘点心?”
“不用。
一阵风刮过来吹落几点白粉。王一民把脸扭向一旁。
女人走了。谢万春走进来。王一民对他点点头谢万春在他斜对面坐下了。
和谢万春同行的那两个工人迈着四方步从棚子外走过去。
王一民向四外看了一下悄声说:“有一个新情况特务科长葛明礼领着一群特务在三十七号筠翠仙的下处。到时候一定会伸手。”谢万春点点头也悄声说:“我也有个情况警察总队队长新上手的一个小老婆子跟人家跑了全警察大队的狗子都出动了道外是搜索的重点码头上都开始了。
王一民听了一愣神忙问:“什么时候听说的?”
“码头工会才来人告诉我的他们那块才去。我看这块也得来。
王一民双眉紧蹙地点点头:“嗯而且一定会成为重点当中的重点。
“那今天这事……”谢万春也感到情况严重他满脸疑虑地看着王一民。
王一民迅地看了一眼手表说:“现在是十一点四十五分离开会只剩十五分钟弓弦已经拉开这支箭必须射出去!现在我们立刻分头行动尽可能通知我们的人要提高警惕准备力量投入战斗。”
谢万春点点头。
这时王一民瞥见李贵和周一勺、老冯三个人急匆匆地从饭馆那个方向往这边走来。王一民觉出他们的行动有点异常便对谢万春点了点头站起身向李贵迎去。谢万春也走出小棚子向相反方向走了。
王一民走出十来步远忽然听到后面有一个尖嗓子喊道:“哎那位先生别走哇!冰糕就好回来呀!”
王一民知道是喊他但顾不上搭理她了便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尖嗓子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好几度:“你耳朵塞上驴毛了!加点小心走别一个筋斗摔死年轻轻的小白脸连个摔丧盆子的都没有……”
骂声被一片嬉笑调逗的声音淹没了。
王一民仍没有回头。他这时已经不怕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了甚至连跟踪也不怕了很快就要投入一场混战谁跟踪谁就将被他第一个打倒。
王一民又走了一段路当他感到李贵已看见他以后就站在一棵电线杆子前面倒背着手看上面贴的各种招贴、告白和启事。
“王先生。”老李贵那低沉的声音几乎就响在自己的耳边“不知是怎么回事王麻子膏药铺和饭馆那边来了好几帮拿枪的狗子挨家挨户搜查还拦截行人盘查搜问。八成一会儿就能搜到这边来。”
“我知道了。”王一民眼睛仍看着电线杆子没回头地说“你尽量找到你联系的那几个小组告诉他们要坚决保卫集会狠狠打击敌人要掩护好出面讲话的领导同志尽全力保证他的安全。快去通知吧。”
“好。”
李贵从王一民身后走了。
这时离集会时间还有十分钟了。王一民急于要找到集会的司令刘勃便住集会地点走去。
集会地点在北市场的中心是个开阔地方。那些卖艺的、变戏法儿的、卖大力丸的、唱蹦蹦戏的、拉洋片的、唱大鼓的、讲评词的、唱流行歌曲的……都往这里集中。平时这块就是个热闹场所今天却又胜似往日那些靠这块地皮混饭吃的人都纳闷儿:怎么回事?今天晌午头怎么人越聚越多?这是刮的什么风呢?纳闷归纳闷干的可起劲用他们的话说叫“铆”上了。卖大力丸的把王八盖子敲得山响;把势场里刀光直闪枪花乱飞;拉洋片的喊得嗓子都岔了声。那唱蹦蹦戏的正在唱溅骨头》上装(女的)直劲打下装(男的)的脖子拐这是真打呀!下装为了让上装打起来方便自己把衣领子挽回去整个长脖子都露出来于是上装就唱一句打一大巴掌巴掌打得越脆快越有人叫好下装的脖子已经被打得红肿了巴掌还在往上抢这早已出艺术表演的范围了。艺人们为了求生只好用这种色*情的泄来满足那些前来寻求**刺激的市侩。这倒真是个精华与糟粕并存鲜花和毒草共生的自由市场。来到这里是可以各取所好任意选看的。
王一民急于想找到刘勃好让这个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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