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民迈进花园街住处的院落刚回身关好门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原来是石玉芳急冲冲地向自己奔来。她后面紧跟着小。
这母女二人不知在屋门后面站多久了?王一民一看石玉芳那两只大眼睛心都跟着一颤。人们常用急红了眼睛来形容人在焦急盼望时候的情景现在王一民面对着的这一双眼睛可真红了至少使人感觉到红了。从昨天晚上到今天这双眼睛经过多少变化呀!从蒙着一层薄雾到射出火辣辣的光芒现在真像要往出喷火了。
王一民忙迎着这双眼睛走过去。他别的话都没说劈头悄声说了一句:“没事儿别着急他很好。”
这句听来没头没脑的话石玉芳却完全明白了但她眼睛里那火光并没熄灭马上就问了一句:“那他怎么没回来?”
“有事分不开身。”…bsp;“连回来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我多么怕他……”
“不要怕他……”
王一民刚说到这里房东家的门开了那座肉山出现在门里。这位老玛达姆还没迈步出屋门就喊起来了:“哎哟王先生您能给我们带回来一些准确的消息吧?我们总是听不到准信。”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王一民面前手指着石玉芳说“方才我还和这位太太在街上打听可是那些从外边跑回来的邻居说法都不一样有的说……”她左右看了看把声音一下降低了八度神秘地说“是**把道外日本宪兵队给炸了两边打起来了道外血流成河。日本人把大炮架起来拿大炮轰**;还有的说是**把日本军火库给点着了成千上万的大炮弹都一齐爆炸了把地炸成个大窟窿冒出的水有十多丈高。讲这话那人就是趟水过来的。还有人说是赵尚志的队伍从宾县那边打过来了专杀日本人和警察特务……”说到这她把厚嘴唇子一撇肩膀一端说“那个赵尚志不也是**吗?我年轻时候看见过多少**呀!他们不杀坏人净杀好人我的祖父就是让他们给枪毙的。”
王一民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您的祖父是位大官吧?”
“不不。”老玛达姆使劲摇着脑袋说“是个商人最好的商人。”
“什么商人?”
“粮商大大的粮商。我们那个城市的吃粮主要靠他没有他就要挨饿。**把他枪毙了以后就真的挨饿了。所以我现在就怕**占了哈尔滨他们一来我这些房子都保不住了。王先生你快说说**不能占哈尔滨吧?”
王一民说:“我怎么能知道哇?”
“你在外边没听到什么吗?”
“我听到的还没你多呢。再说……”王一民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石玉芳哎呀不好她那双急红的眼睛仍然大睁着热度好像一点也没减退。王一民心里一急忽然想到李汉写给她的那张纸条。他本想等回到房间以后再拿出来现在他感到不能再拖了这颗对她最有效的“定心丸”得立刻请她吞服了想到这里他便把纸条捏在手里像才想起似的对石玉芳说:“哎呀!大嫂我还忘了有人给你捎来封信你看看吧。”
石玉芳急接过来转身看了一眼眉梢眼角先舒展开了再看一眼嘴角露出了笑意她那大眼睛一忽闪脸上的愁云飞走了冒火的眼睛变成了一池春水。她对着王一民一点头说:“谢谢你。”又对着房东老太太说:“回头见。”说完拉起小就住屋里跑一边跑还一边看那张纸条。
石玉芳感情上的急骤变化引起了房东老太太的注意。她忽然对王一民说:“你带给这位太太的一定是很大的喜讯她那一脸愁容多么快就变成了笑脸呀?”就到这里她忽然又往前凑了凑悄声问道“可不知是什么喜讯?”
王一民脑子一转也立即小声说道:“她呀!她继承了一笔遗产遗产!知道不?”
老玛达姆眼睛都亮了连连点着头说:“知道知道有多少?”
“数目很大这封信就是告诉她这件事的。”
“哦!是这么回事呀!我就觉得这位太太来头不小嘛!怪不得方才来查户口的那群东西对她那么客气呢原来是位贵妇人哪!”
王一民一听心里一动便问道:“查户口的?什么时候来的?”
“就是戒严那阵。来了一群呢有日本宪兵、警察、便衣说是查户口实是大搜查进院哪块都看到了。我真替这位太太担心哪要在她身上出了事怎么办?可她不慌不忙地从小皮包里掏出一张纸片那个日本宪兵接过来一看连忙双手捧着送回来还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举手礼然后对跟着那群人一挥手转身走出去了。那些中国人——不满洲人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
王一民也不知道那张纸片是什么东西。昨天吃饭时候他曾经问过石玉芳有没有证明之类的东西她点头说有也就没再细问现在看来这证明还颇有威力呢。这“威力”使他开心地笑了一边笑着一边点头说道:“您说得对她是一位有钱的贵妇人。不过您可以放心她也是一位安分守己的好人。”
“这我知道我知道。”老玛达姆连连点头说“有钱人都是好人只有那些没吃没穿的才干坏事。”
王一民眉头微蹙他不想再和这个老白俄说什么了便点点头说:“好了您休息吧。”
王一民说完转身就走老玛达姆忙又招呼他道:“哎王先生您先别走。”
王一民站住回身问道:“还有事吗?”
老玛达姆又往前走了两步嘻嘻一笑指着王一民住的房子说:“实在对不起有一件事我想提醒您和塞先生一下。我们这房子出租的时候是有规定的……”
“我知道。”王一民马上点着头说“这房子专门租给不带女人的男人。”
“对对那么现在这位太太……”
“她住两天就走。在她住的期间您要是增加房费的话我想她会加倍奉上的。”
“哦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们这样住着不但不合乎当初的规定也不大方便。我想这位太太住的时间要是长的话我倒是可以再给她腾出两间房子来。”说完这句话她又嘻嘻地笑了。
“腾出两间房子?”王一民满腹疑问地看着这个老玛达姆。她的房子全在这摆着都住满了她还上哪弄房子去?
老玛达姆看出王一民的疑虑便回手一指她住的那所大房子说:“您看我这里有五间房子。我可以把东边这两间腾出来让给那位太太住。”
“那两间不是住着您的公子和两位小姐吗?”
“他们都搬到我住的西屋去。”
“那您的客厅……‘”
“我也不是阔老板还留着客厅于什么。让我儿子住那屋两个女儿跟我住。”
“那她们能愿意吗?”
“有了钱多给她们买两件漂亮衣服她们就会像小鸟一样高兴得喳喳叫。”
“那么房钱……”王一民试探着说。他当然盼望这笔交易能成了。
“房钱好说。”
“比我和塞先生住的呢?”
“那当然要贵一些。”
“我们住的是三间哪!”
“可这两间又漂亮又大家具也好。何况我还是……”老玛达姆嘻嘻笑着不往下说了。
王一民马上接着说道:“何况您还是现倒出来的。”
“我想一位新接受了遗产的贵妇人是不会在乎那么几个钱的。”
王一民笑了笑说:“据我知道她手头还是大方的。她的丈夫也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哦她还有丈夫吗?”老玛达姆忽然睁大了眼睛说。
“您没见她领着一个小女孩吗?”
“我看她穿着白衣服白布鞋按着你们中国人的风俗习惯这好像是戴着重孝。她又满脸愁容所以就以为她男人……”
“她男人今天不到明天就到。”
“那么她不是戴孝?”
“这您也没看错她是给她妈妈戴孝。”
“这么说她那男人也要住在这?”
“他们是一家人呀。”
“啊!要是这样的话……”老玛达姆的双眉皱在一块了。
王一民一看她这表情心凉了半截担心这古怪的老白俄再创造出什么新花样。
王一民正在犯合计的时候这个老玛达姆的双眉舒展开了她两手一拍像下了个最大决心似的说:“好吧有男人就有男人吧。”
“您欢迎她的男人?”
“欢迎。”老玛达姆点着头说“请你转告她:有多少人都来吧我一律欢迎。只是房钱……”
“得加价。”
两人都笑了。在笑声中各自回自己的屋子了。
王一民刚一推开他宿舍的外屋门便觉一股热气裹着一阵菜香扑鼻而来。他又用力吸了两口禁不住脱口赞道:“真香!”经过中午那一阵生死搏斗浑身的热量早已消耗殆尽现已是饥肠辘辘了。他咽了一口由于条件反射而引出来的那种液体物质向塞上萧的屋门看看屋门还紧锁着。他又看了看炉灶灶里的火着得正旺上面坐着出丝丝响声的水壶。他推开自己的房门一看茶几子被挪在地当中来了上面摆满了盘碗有凉有热有鱼有肉圆圆的红烧狮子头冒着热气白白的滑溜里脊上挂着油珠。他再往里屋一看只见石玉芳拉着小的手正站在床前边笑盈盈地看着他。王一民不由得也笑了。他一指茶几说:“大嫂你会变魔术哇?怎么整这么多菜?”
“这还是上午买来的都是馆子做现成的以为你们中午能回来吃。谁知道……”石玉芳头又低下去了。
“谁知道一个也不回来。”
“不回来也不要紧。只盼别出事。那炮声震得人心都要碎了。接着就传回来不少说法。方才房东太太说的只是一部分还有人说那些不怕死的**一个也没跑了都被一网打尽了。”
王一民忍不住笑起来说:“哎呀那得多大的网啊就是把全中国都罩上也不行啊外国还有呢!”
石玉芳含着微笑嗔怪地斜脱了王一民一眼说:“你听着像笑话可把我吓坏了!你知道从昨天晚上我就猜出来你们今天一定有重要的事。我忙了一上午准备这桌菜就是盼你们事事顺利平安地回来好慰劳慰劳你们。哪知炮声一响又传来那些吓死人的谣言我这脑袋嗡一声好险没昏迷过去。”
这时候话了她指着茶几说:“妈妈哭了妈妈不吃。”
王一民一听忙俯身问道:“妈妈不吃小吃不?”
“小也不吃。”
“那不饿坏了吗?”
“饿我饿妈妈也饿。”
石玉芳忙笑着对小添了句:“说叔叔也饿。”
小点点头说:“叔叔也饿。”她又回手向外一指说“爸爸也饿还有那个叔叔也饿。”
得两个大人都笑了。在笑声中小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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