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哈尔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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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一民正七点钟来到白露小吃铺。他推门进去一看肖光义已经坐在一张桌子前边吃上早点了。屋里还有几个零星客人都在埋头吃饭谁也不说话空气异常地沉闷。柜台后边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青年是老何头的儿子小何他一见王一民忙笑着点点头说:“大叔您早。”

    王一民也对他微笑着点点头走到肖光义的对面坐下了。

    肖光义从王一民一进屋就盯上了。但王一民只瞥了他一眼。他也照王一民立的规矩办装得像素不相识一样。

    小何走过来问王一民吃什么?王一民一看肖光义面前摆了一玻璃杯牛奶、一盘切成片的撒依克(一种两头尖尖的面包)和一盘小花生米便用手一指说:“照样来一份再切盘香肠。”

    小何刚应声要走王一民又问道:“你爸爸呢?”…bsp;“在后屋呢。”小何说完又俯身低声说了句“来两条‘狗’在问话呢。”

    王一民一听也忙压低声音问了一句:“问什么话?”

    “昨个北市场闹事的事。”

    王一民一听心里一动但他没有再接着问这个小青年。小何说完也就转身走了。王一民在等着小何去端早点的工夫又把屋子里的人观察了一遍没有现什么形迹可疑的。但因离肖光义不远坐着一个年轻人看样子精灵百怪的王一民就不想跟肖光义谈那迫切的话题了。当小何把他那份早点端上来的时候他顺手把那盘香肠往肖光义面前一推说:“吃吧。”

    肖光义笑了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伸筷子夹了一片香肠放在嘴里香甜地嚼起来。

    王一民也笑着看了看墙上那张“严防间谍”的招贴画说:“前些日子咱们也坐在这张桌子上一同吃了顿早点。”

    “只是这回缺了一个人……”肖光义的脸色暗淡下来把身子往前一探刚张嘴要说什么只见王一民向他一使眼色眼睛往墙上看去。肖光义顺着他的目光也往墙上看只见那上写着“自照衣帽莫谈国事”八个大字。他立刻一皱眉把嘴闭上了。

    王一民看他那样子笑着又一推香肠盘子说“快吃吧这是给你补充营养的。”

    肖光义忙把盘子又往回推了推说:“您就不需要补充营养了?”

    “青年人更需要。”

    肖光义眼睛一眨说:“‘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时先生撰’您讲课时候不是说有好东西应该先让长辈吃吗?”

    王一民一听忍不住笑着说:“你这真可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好吧咱们俩就一同享受它吧。”

    肖光义也笑了两人一同吃起来。

    这时从后屋门里传出来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随着声音走出来一个警尉补和一个警士小吃铺主人老何头紧跟在后面一边点头一边说:“高所长尽管放心咱老何头一定做个安分守己的大满洲帝国的良民有事就上派出所报告。”

    “别光耍嘴片子你去报告过几次?谁看见了?”那个被称为高所长的警尉补一边走着一边瞪视着老何头说。

    “那不是没碰上什么事吗?”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柜台外边了。那个高所长一听这话猛然站住了气势汹汹地直指着老何头大声说道:“一年三百六十天你怎么一件也碰不上?”

    老何头一点也不示弱他嘻嘻一笑一抬手指着墙上的招贴画和标语说:“咱们防范的好啊!您看看画上这个女的这张阴阳脸像小鬼一样可怕从她眼睛里射出来的那道白光像闪电一样刺在人的心上‘严防xx’(老何头是用日文说的)这句友邦话像炸雷一样响谁看着谁不得寻思寻思还敢在咱这里……”

    “拉倒吧别白话了!”高警长一挥手说“今后如果在你这出了事没报告我告诉你本警尉(他把补字扔掉了)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好一言为定到时候我老何头自己扛着行李卷去蹲巴篱子决不用您费事!”老何头仍然笑嘻嘻地说。

    “光蹲巴篱子就完了吗了‘高所长被老何头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气得脸都青了他直指着老何头那放光的脑袋说”我让你连买卖都关板打了你的饭碗子。“

    老何头笑得更厉害了鼻子眼睛都笑到一块去了他边笑边说:“那我就领着老婆孩一块去蹲巴篱子省着两下惦念了反正我知道高所长还舍不得把咱们都枪毙了。”

    高所长的鼻子都气歪了他干张嘴说不出话来最后一挥手说:“咱们走着瞧吧!”说完转身就朝外走。

    老何头又忙紧跟着说:“哎高所长大清早晨的您怎好什么不吃就走呢?我给您煎几个火腿蛋再来一盘五香鱼您吃饱了再为皇帝陛下去效力不是更有劲头吗?”

    那个高所长铁青着脸头也不回地领着那个小警士崽子走了出去。老何头一直嬉皮笑脸地紧跟着他走到门外他还在说。

    王一民趁着人们的兴趣都被老何头吸引过去的时候就悄悄地对肖光义说道:“快吃吧吃完你先走到学校操场里等着我去学校先进传达室如果‘二传达’出来向操场里看的时候你就走过去她向你点头你再进去。记住了吧?”

    肖光义连忙点头说:“记住了。”

    “好吃完你就走我付钱。”

    肖光义又点点头。

    这时老何头眉开眼笑地回来了。他像在篮球比赛当中扔进去一个漂亮球而欣然自得的运动员一样几乎向屋里所有的顾客都点了点头。顾客也都用笑脸欢迎他。有一位蓄着黑胡子的小老头还向他伸出了大拇指。这使老何头更高兴了竟站在地当中表上演说兴致勃勃地说道:“诸位在座的都是敞号的老主顾了。”他一指肖光义说“这位虽然不常来可他是王老师的学生没错。”他又指挨着肖光义坐着的小青年说“这位是新时代照相馆的是何某人的大侄子都没错。我可以实情实说。今天早晨我刚打开铺板方才这两位主儿就来了。也说不上哪个皇帝陛下的好臣民向他报告说我昨天上北市场去了这就奔我来了间我于什么去了?我说吃生鱼呀!不信可以去核查咱何某人是北市场‘生鱼王’的老主顾了哪个星期日都去。也不是预先知道**要在那放大炮跑那去听响的。接着他又问我都看见谁了让我一个一个报告。我说谁也没看见我从来都是独来独住自在逍遥哇!这话再说回来就是看见有熟朋友去了我能说吗?譬如在座的有哪位去了甚至跟何某人对座吃过酒何某人能说吗?”说到这里他迅地向王一民挤咕了一下眼睛又接着说道“这不是咱老何头对皇帝陛下不忠因为我的朋友都和我一样是安分守己知足常乐的人。你把这样的人说出去不是给皇帝陛下的警察官白添麻烦吗。给皇帝陛下警察官添麻烦也就是给皇帝陛下添麻烦哪!所以那才是最大的不忠呢。”说完他自己先嘻嘻地笑起来。

    那位黑胡子小老头又把大拇指伸出来叫好地说:“高论!高论!何掌柜的真是妙语生花!”

    老何头一抱拳说:“过奖了何某人说的都是实情。”

    “也是至理。”黑胡子说“那你就一个没说?”

    “我真没碰见熟人啊。”老何头对着王一民笑了。

    主一民也还以一笑说:“那他们能轻易地完了吗?”

    “没有”老何头摇摇头说“他们提出两条让我必须遵守:第一条凡是听说有谁昨天上北市场必须马上报告;第二条凡是现有身上带伤的也必须马上报告。”

    王一民听到这里忽然一笑说:“身上带伤也不能全露在外边呀您怎么现呢?”

    “是呀我也这么说呀!可他让我看见腿瘸胳臂弯的就上去摸摸。我说随便摸人家也不让啊要再碰上个大姑娘小媳妇的我不成了老流氓了吗!”

    老何头说得大家都笑了。

    肖光义在笑声中站起身来向王一民行个礼先走出门去。接着有几个顾客也走了挨着肖光义坐的那个小青年也走了。又不断进来几个新顾客都由小何去答对这时老何头一屁股坐在王一民对面把脑袋探到王一民面前悄声而神秘地说“昨个我也奔那大红旗跑去了还跟着喊口号了呢。”

    王一民微微一笑也悄声说:“您不害怕?”

    “害怕?昨个要有顺手家伙我也跟他们干上了!”老何头说到这里又挤了挤眼睛狡黠地一笑说“我昨个一见那红旗就明白您为什么忽然光顾那块杂八地了我猜您一定在那人堆里在红旗下边……”

    “您真能猜。”

    “不是能猜我觉得好人都应该站到那杆大红旗下边去。”

    “得了别瞎猜了我得上课去了。”王一民说着往桌上一指说“这两份都记我账上吧。”说完他往起一站……大概因为坐的时间长点劲头又使的不对他那大腿上的伤口猛然钻心的一疼使他全身一抖忙一把按在桌子上了。

    这瞬息间的动作别人并没注意但却被老何头看在眼睛里他忙凑在王一民的耳边说:“您先别动。”

    王一民疼得脸上渗出了汗珠却微笑着直看着老何头那明亮的眼睛说:“您要摸摸吗?”

    “这不是说笑话的时候。”老何头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庄严、诚挚的表情他声音几乎颤地说“你要不要到后边去躺一下?”

    王一民心头一热忙说:“谢谢您我可以走。”

    “我有祖传的治红伤的药百治百效。等我去拿。”

    “您先放着等我放学的时候来拿吧。”王一民说到这儿又往外一指说“您对方才那条‘狗’可得多加点小心看那样他对您劲头很大。”

    老何头一听这话又咧开嘴笑了他声音逐渐放大地说:“您别担心我会对付他这是条饿狼最近没喂食就向我张开了血盆大口。再过几天他过生日给他送一个寿桃去就喂饱了。”

    “一个寿桃就能喂饱?”王一民不相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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