喟叹了一声,一摆袍袖,竟就这么拂袖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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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要离开了,这一晚,各人似乎都平添了一段心思。
我坐在院里的石椅上,抬头凝望着满天的星斗。星星离我很近,似乎仅有数丈之高,在夜空中排列成无数奇妙的图案,透出一种诡谲莫测的意味。
观星术在这时代是门很重要的学问,现代人却都对此嗤之以鼻。可能,是因为二十一世纪的人再也看不到这般明晰璀璨的星空吧。站在这样的星空下,人只会感叹自身的渺小,并油然生出对自然的敬畏,对生命无常的忧虑,以及对离合际遇的感怀。
“食其,”我喃喃地道:“有人说,每个人都是天空中的一颗星星,我会是哪一颗呢。”
站在我身后的审食其没有回答,他抬头望天,久久地,仿佛痴了。
“刘夫人。”黑暗里突然有人唤了一声,我一惊,回头望去,却见屈老爹负着手,慢慢自黑暗中走了出来,“临行之前,有些话想和刘夫人说说,不知……”
我忙站起身,道:“不敢,先生请讲。”
屈老爹的目光在审食其的身上绕了绕,淡淡地道:“还请刘夫人移步到我的房中吧。”说罢,不待我回应,转身向自己的屋子走去。我心知他顾忌审食其在旁,也只得应了一声,随在他身后走进他的屋子。好在这些日子天天在他这里听课,早已习惯了,否则夜里进一个男人的房间,总归不太妥当。
屈老爹走了屋,伸手拨亮了油灯,目光便有些呆呆地凝视着那一豆灯光,也不招呼我坐下。我站了片刻,索性自己在下手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屈老爹忽然低声地说了一句,终于把头转向了我,问道:“刘夫人听过这话吗?”
我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句话是我十多年前说的。”屈老爹的脸在灯光下明暗莫测,他喟叹了一声,道:“那一年,秦楚两军决战淮水,楚军大败,鲜血直将滔滔淮水染红了三天三夜。昌平君困守孤城,无力回天,最终夫妻双双服毒自尽,以身殉国。临去之前将心儿托付给了我。”
“我是屈家后人,原只在宫中教导昌平君一些文墨之事,而景大娘则是昌平君夫人的陪嫁侍女。都手无缚鸡之力。我问昌平君为何不把王孙交给项氏后人,反而托付给我。项氏一门武功盖世,岂不远远胜于我这一介书生。昌平君笑着对我说,因为你是屈大夫的族人,屈家历代虽文弱,但刚烈忠义更胜于其它氏族。”
我的心砰砰跳着,不禁绞紧了自己的双手。
屈老爹也略显激动,沉声道:“后来,我与景大娘得范增之助,费尽了千辛万苦才逃至此地,可是随行卫士却已经全部殉难了。我对范增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我们虽然只有三个人,三个姓,可是这国仇家恨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屈老爹突然顿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又缓缓地道:“可是,秦之强大,远非我们所能想象,蛰伏十多年,看着心儿一天天长大,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嘿,在城破之时,就已经……”他又顿了很久,方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想,让心儿挑起复国灭秦的担子,对他是不是太残酷了,他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
“可是现在,已经由不得我替他做决定了。心儿……是个好孩子。”
“刘夫人。”屈老爹突然起身,向我拱了拱手。我忙站起身,连道:“不敢,您请说。”
屈老爹的目光在灯光下闪烁着,凝视着我,过了一会儿,方又坐了下去,道:“前些日子,我那位老朋友范增来看我,与我说起过天下之事,令夫君……令夫君很是被他看得起。”
我心头剧震,呼吸也不禁急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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