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于察言观色,见皇帝面露笑容,遂上前一步,在萧栤耳畔轻道:“皇上宣蜀王进宫,王爷已经在外头恭候两个时辰了。”
“臣弟到了?宣!”
他略略坐起,让宫女近身整理衣冠。
不多时,萧瑛跟在张和身后走进来。
从萧瑛进屋,萧栤的目光就定在他身上,看着温润尔雅、丰神俊朗的萧瑛,他眼底略略透着妒意。
他的母亲是贤妃,一个温柔似水、聪慧婉约的女子,她不同于宫中其他妃嫔,一心一意想借着儿子爬上高位。贤妃真心疼爱萧瑛,甚至为保全他,狠心将他送往少林寺,直到十五岁、他有了足够的自保能力,才将他接回宫廷。
萧栤曾经亲眼见贤妃对着萧瑛,一字一句告诉他,“儿啊,娘不要你飞黄腾达,娘只求你快乐畅意,一辈子顺遂平安,懂吗?世上再没什么事比幸福更重要,不要去争夺名利权柄,要争,便争一颗快乐心。”
他嫉妒极了,为什么他的母后不是贤妃,为什么母后从不在乎他的快乐?为什么在他十五岁时母后就舍得将他送往战场,逼他掌握兵权,成为人上人?
他忌恨萧瑛的幸运,忌恨他能得到母妃、父皇的疼惜,忌恨他有一张英俊潇洒、酷似贤妃的脸,忌恨他满腹文采、天生英才。
于是他抢走所有萧瑛想要的东西,不管是父皇的赏赐、太监宫女、兵权……甚至知道他是情感丰富的男人,刻意在他身边安插一枚棋子,让他爱上她、恋上她,然后教他知道真相,彻底摧毁他的感情。
很幼稚吗?是,既无知又幼稚,可他真正想抢走的东西终究无法到手。
他要什么?要父皇的疼爱与看重。
但他得不到,因为那个谣言,让父王疑心他不是皇家血脉。至于是谣言或真相,没有人知道,他只知道,那始终是他夺位最大的致命伤。
他要什么?要萧瑛的母妃。
他一样得不到,因为贤妃死得太早,他得到权势,她却已经离开人世,他曾经在心底想过千次万次,倘若上苍给他机会,他愿意将至高无上的位置为她双手奉上,即使他会因此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他拼了命争取的,萧瑛却不费吹灰之力就拥有,这样的兄弟,他岂能不怨不恨、不将他当成眼中钉?只是恨由心生,欲伤人,先伤己,他的心始终忿忿不平,多年怨恨,正是造成他失眠的主因。
五年不见,自己变成至高无上的皇帝,萧瑛却成了流连花丛的闲散王爷。
他以为自己早已狠狠将萧瑛踩在脚底下,没想到今日一见,那份自卑再度浮上心头。
看着萧瑛穿着一件天青色锦袍,腰间系着琥珀玉带,足下一双青缎黑皮靴,服饰虽然贵重,却不甚张扬,人才如玉、气质出尘,丰伟俊朗,俨然是个气度翩翩的佳公子,哪像自己,年方四十却大腹便便、垂垂老矣。
“臣弟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萧瑛伏地叩首。
“起来吧,都是兄弟,做啥行此大礼?”萧栤微微一笑,话是这样说,却还是等萧瑛行足了大礼才出声,他伸手向萧瑛。“过来,让朕好好看看朕的六皇弟。”
想把他踩在脚底下的心思从没间断过,每每想萧瑛空有才华却一事无成,想他风流恶名在外,以至于官宦女子不愿与之婚配,每个念头都让他感到满足,可他……萧栤看着他那张与贤妃相似的脸,微微的罪恶感升起。
他答应她的,曾经,他答应过她……
萧瑛起身,眼底盈着淡淡泪痕,他向萧栤靠近,一把握住他的手,眼底的孺慕之情尽现。
他的泪……是真心的吗?尽管自己把他放逐到蜀地,尽管多年来不闻不问,他依然对自己这个兄长心存敬爱?他除了容貌,个性也像贤妃,不争不抢,不忮不求?
五年了,自己在他身边埋的人够多,他不信如此聪明的人物,会连半分野心都没有,然而,每个由探子传来的讯息都让他不得不信,萧瑛并不如他所料的野心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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