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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惯于不惜死(已修改)(2/2)
毁了他的山岳之力。

    他不信,上官倾城会比他好受。

    上官倾城的白马从他眼前掠过。

    马上的人神色不改。

    那白如冰雪的脸依旧白皙,那红如鲜血的双唇依旧殷红。

    唯独那双充满杀伐锐气的眸子,深底却流淌着一股近乎虔诚的深情。

    看到这股深情,朱殷周身一僵。

    于是他知道,他输了。

    他现在明白,接阵前上官倾城为何要咬破自己的手指,用鲜血涂红本就猩红的唇。

    她不会让人看出她的真实情况。胸口涌出的鲜血,她会尽力咽回,咽不回的,她会迅速抹去,就算鲜血染红了唇,旁人也看不出来。

    她之所以会如此,就是抱了只要不死,就不会倒下的决心。

    她有这个意志。

    在实力相当的情况下,这样的上官倾城,朱殷战胜不了。

    他不知道上官倾城为何会有这个意志。

    他原本以为,他逢战必先,为自己的地位、权势和荣耀而战,已经是不惜身。如果是实力相当的对手,鲜有人能够战胜他。

    但现在他知道了,上官倾城是不惜死

    不惜身的,比不过不惜死的。

    是什么让上官倾城每逢征战,都能够不惜一死,也要取得胜利

    跪倒在地的朱殷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样的故事,但他知道,那一定是比地位、权势、虚荣更珍贵的东西。

    地位、权势、虚荣,这已经是人间利益的极致。

    有什么能够胜过这样的利益

    这世上,利益最实际,真情最珍贵。

    世人大多追名逐利,为此甚至不惜身,但总有些人,愿意为真情不惜死。

    上官倾城本已惊才绝艳,每逢出战还能不惜死,只要敌人没有碾压她的能力,她岂能不无往而不利

    朱殷倒在了地上。

    这一刻,他败得心服口服。

    朱殷虽然身受重创而倒,一时间连再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但他左右亲兵中不乏高阶修士,连忙将他扶起来并且带着他掠开,免得他在乱军中被马蹄踩踏成肉泥。

    “带本将去后阵”

    朱殷稍微缓过气来后,立即沉声命令自己的亲兵。

    他的视线从来离开过他的战阵。

    在跟上官倾城的正面交锋中,他的“山岳”领域被破,狼牙军现在冲入了他的战阵中大杀四方,然而兵家战阵的对拼失败,并不意味着他就完全败了。

    也亏得是亲兵战力不俗,总算护着朱殷来到大军后阵,他服下几粒丹药后,勉强稳住了伤势,在亲兵的帮助下能够腾空指挥战事。

    他没有回去楼船,而是让亲兵取了令旗过来交给自己,亲自在半空用旗语发出军令,让各部继续抵抗狼牙军的进攻。

    他有四万将士。

    狼牙军只不过八千之众。

    上官倾城的“倾潮”领域虽然战胜了他的“山岳”领域,但并不是碾压式的胜利。哪怕现在狼牙军一往无前,但朱殷能够精确估算出来,狼牙军顶多冲破他五千人的战阵,“倾潮”之力就会消耗一空。

    到时候没了兵家战阵之力加持,就是比拼两军将士普通战力的时候。以三万五千对阵八千,朱殷有信心凭借着自己的调兵遣将,让狼牙军陷入泥潭,并且最终战败。

    如此,今日这一战的胜利还是属于他。

    朱殷咬紧了牙关,就算在兵家战阵之力的战斗中,他输给了上官倾城,但是这一战他不能败。

    上官倾城有她的故事与坚持,朱殷同样有。哪怕他没有上官倾城那颗赤子之心,但他对胜利同样执着。

    通过旗语,朱殷在极短的时间内,连续下达了数道军令,要左军和右军调整部署,派遣精锐向中军汇聚,并且分作两部,一部帮助中军后阵去堵截狼牙军的冲锋之势,一部迂回道狼牙军后面,采取包围聚歼之策。

    朱殷的布置老辣而稳重。

    即便是围攻狼牙军,他也没有动用左军和右军全部战力,让他们依旧保持着能够应对意外的实力。

    这样的安排原本堪称缜密。

    但意外说来就来。

    一名亲兵指着大军左翼前方大声警告:“将军,左军前方出现大批敌军”

    朱殷凝神去看,不禁双手一颤。

    狼牙军从冤句县城方向大举冲来时,背后烟尘如巨浪,将冤句县城都遮蔽了。而现在,当那股高达数丈的烟尘散去,他们这才看到在狼牙军身后,还有一片黑色海潮席卷而来

    冤句县守军不知何时已经冲出城门,并且目标明确的向朱殷麾下的左军发起进攻

    他们出现的极为突然,在烟尘散去的时候,距离左军就已经极近,让朱殷根本来不及调兵遣将去做周全应对

    用脚趾头想朱殷都知道,当那股黑潮冲上左军战阵的时候,因为分兵围堵狼牙军而分散了精锐的左军,必将遭受当头棒喝

    而现在,朱殷甚至不能下令出动的左军精锐回阵。

    来不及了。

    在他们回到原本位置之前,冤句县守军就会跟左军接战。

    数千将士在阵中奔走本就会影响战阵稳定性,如果朱殷在面对冤句县守军冲击时那么安排了,那无异于自乱阵脚

    况且,让左军精锐回援,谁去拦截狼牙军

    但若是不回援,左军势必被冤句县守军猛攻不辍,很可能战败,从而贻害整个战局

    朱殷不愧是沙场宿将,霎时间就反应过来,之前狼牙军冲来的时候,战阵后扬起的烟尘其实太多太高了些

    现在想来,那必然是上官倾城命令阵中修士,隐蔽做了手脚。其目的,就是掩盖冤句县守军的动向,让冤句县守军的进攻能够出其不意。

    甚至,狼牙军率先攻入中军大阵,引动左右两军精兵去拦截,都可能在上官倾城的计划中

    意识到这些,朱殷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冒起,直冲脑门。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上官倾城竟然恐怖如斯”朱殷一阵齿冷。

    此刻他看向中军大阵中,正在不停冲杀的狼牙军精骑,看向狼牙军阵前那个银甲白袍的将军,只觉得对方简直深不可测。

    那张仿佛永远不会有神色变化的脸庞下,仿佛藏着一头能够吞噬十万大军的灵兽

    朱殷心神禁不住一阵慌乱。

    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

    他毕竟是兵家上将,而且是朱温麾下最为著名的悍将,无论是军事才能还是沙场心性,都不是寻常将领可比。

    哪怕境遇是如此艰险,朱殷也能保持理智思考。

    朱殷看了左军战阵一眼,暗道:“冤句守军是天平军,论战力跟我部相差甚大,哪怕左军现在被抽调了精锐,但要防守一万冤句守军依然不太难。”

    念及于此,朱殷重新将目光锁定在狼牙军战阵,“左军还稳得住,右军就更是如此,只要能够拖住狼牙军此战就算不胜,也能拖到天黑时分。到了那时,狼牙军如果没能冲破我中军战阵,就没有赢,只能回退”

    “一旦狼牙军回退,到了明日,战斗又将重新开始”

    想到这里,朱殷心头安定不少。

    他稍稍舒了口气。

    就算上官倾城的兵家战阵之力胜了他,但冤句守军的战斗力还是太弱了,上官倾城只有八千将士,要赢下他还是不怎么可能。

    但朱殷不敢放松警惕。

    他总觉得他能看出来的这个问题,上官倾城事先不会没有预料。

    交手一场,朱殷对上官倾城的评价一直在上升,现在竟然有了神化对方的趋势。

    神化对方并不是错,至少能够让人保持谨慎。

    足够谨慎就不会出错。

    然而事实证明,沙场征战,当交战双方都是良将时,并不是不犯错就能不败的。

    就在这时,亲兵的惊呼声响起:“将军快看右翼右翼出现了大批敌军”

    朱殷悠然一怔,连忙将视线投过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朱殷顿时如坠冰窟,浑身冰凉。

    那是一支有两万左右规模的步骑大军。

    他们的旌旗是如此刺眼。

    平卢军

    看清这支大军,朱殷身子晃了晃,差些从半空坠落下去。

    他心头除了绝望再无其它色彩。

    有这支平卢军加入,一个时辰他再也没有充足信心能够坚持下去。

    不,战斗到现在,距离天黑已经只有半个多时辰。

    但随着这两万平卢军步骑出现,胜负就已经见了分晓。

    白沟南岸。

    “恐怖。”

    郭璞盯着对岸景,“非止勇武奋发,还有宏图大略。”

    “但这还远远不够。”

    张仲生长吐一口气:“越是了解,便越是觉得不够。”

    “要战胜你的对手,必须先足够了解你的对手。“

    “这是再浅显不过的道理。”

    郭璞深吸一口气:“所以我决定了。”

    张仲生沉吟片刻,“先生要去见安王,晚辈不能不担心。”

    郭璞笑了一声,“你怕我去了就回不来”

    张仲生点头道:“这个担心并不多余。”

    “我不信安王会杀我。”

    “安王向来有仁义之名,并不会滥杀无辜。”

    郭璞笑容适意:“那你便不必担心。”

    张仲生严肃道:“不,晚辈更担心了。”

    郭璞沉着脸看向张仲生:“你觉得我会变节”

    张仲生不避对方的目光:“很多时候,变节并不是自身品行不端。”

    郭璞失笑:“看来安王有让人甘愿追随的魅力。”

    张仲生眉目肃杀:“据我所知,但凡是被安王俘虏的人,最后都成了他的爪牙。”

    郭璞道:“你觉得我跟那些寻常之辈一样”

    张仲生针锋相对:“先生应该知道崔克礼此人。”

    郭璞沉默下来。

    临了,他道:“既然如此,安王非见不可”

    他转身就走。

    张仲生没有跟随。

    郭璞停下脚步,回头问:“你不想去见安王”

    张仲生道:“晚辈曾经两至青州,所以比任何人都想。”

    郭璞点点头:“看来你是不敢。”

    张仲生坦然承认:“晚辈的确是害怕一去不回。”

    郭璞不再多言,转身走下山丘。

    他留下一句话:“我会向你证明,安王并没有那么可怕。”

    他的身影消失在林中。

    张仲生良久未动。

    末了,他仰天长叹,神色惆怅:“或许先生日后,会真的觉得安王没那么可怕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先生只会觉得安王可敬,这才是真正可怕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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