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我只觉得胸腔中闷气得很。
云漠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决空深深地望我一眼,眼神复杂。
我一狠心,转过身背对决空,艰难地吐出最后几个决绝的字:“你若是不走,坤翔若是亡国,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一行清泪顺势而下,打湿了衣衫。
天空好蓝,云朵好白。为什么我却要亲手撕毁这一切美好的景象?
当质子,离开决空,让他忘了我,让我一人自生自灭。我说决空自私,其实,我不也很自私吗?
“别哭了,”一块手巾从背后递了过来,“他走了。”
扯过手巾,我狠狠地擦干眼泪。
“你真让我刮目相看了啊,”云漠拍拍我的肩,“你没看到他的表情……那些话真的很伤人。”
“用不着你在这儿评论。”我冷哼一声。
“回去吧,我还得派人护送他。”
“你先走,我想再待一会儿。”
云漠没再说什么,径自离开。我努力抬头,抬头,让涌出的眼泪流回眼眶。
天黑透了,我像个鬼影子似的晃回了军营。
决空已经由湮琪军绕路护送去坤翔了。留下一张字条,上面只有三个字。
“等着我。”(某青:要是我,就写“算你狠”)
抱歉,我不能等你。我不可以再害你了。撕掉纸条,看着纸片随风起舞,宛如支离破碎的蝴蝶。云漠说,做质子会有很大的危险,尤其我还是坤翔人。我面无表情地回答,悉听尊便。
云漠很仗义地说:“我尽量保护你,让朝中的老匹夫不去为难你。”
我瞪着他:“那我还得谢谢你?”
“不用谢。”某人脸皮超厚。
做个鬼脸,我问他:“是不是准备将在下‘押送京城’啊?”
“再等几天。”他悠然抬头,望着远方,似乎在等待什么。
决空跟我说过,他跑来边境,八成是因为皇帝的失踪。
我趁他神游天外之际,四下打量他的书房。陈设简单不简陋,处处透着大气之美。一转眼,我发现桌上的纸张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仔细一看,纸上写的是同一个字——兰。时而柳体,时而颜体,还有楷书篆书草书,呵,还有看不懂的狂草……
“你在看什么!”云漠见我发现了他的真迹,连忙跑来收拾纸张。
我调侃道:“云将军练字应从‘一’字练起,‘兰’字嘛,太复杂了。”
“谁说我在练字!”
“不练字写了干吗?肯定是皇帝嫌你的字难看,罚你每天抄字三千,对吧?”我笑他。
“你!回你的房间去!”被逼急了的人反击。
于是回房睡觉。
当质子就是这么无聊,每天吃吃睡睡,看云漠调动兵马找人,等他闲下来就去马蚤扰一下,直到他勒令我回房。一来二去,我跟云漠也算成了朋友,虽然他死不承认。
某日,多时搜查毫无结果的云漠准备撤兵回朝。这家伙,到处散播军队离开的消息,搞得声势极其浩大。
启程前一天晚上,这儿来了个不速之客。
凭栏望月,浊酒一杯,断肠天涯悲情人,形影相吊唯我……谁,谁妨碍我借水销愁!
一个黑影从窗户闪进了我的屋子,见我惊愕喊,迅速冲上来捂住我的嘴。
无端被人挟持,恶向胆边生,张口就咬!
那人手背遭咬,颤抖之下松了劲,我猛地一推,摆脱此人。刚想喊人进来,那位入侵者捂着手上伤口小声喊:“别叫,是我!”
我警惕地移过蜡烛,微弱的光照亮了那人的脸。
尹砚兰!
“尹大侠有半夜扰民的偏好?”我瞪着身着夜行服的尹砚兰,没好气地喝茶压惊。
他仍旧面容清朗,似笑非笑地看向我:“还不是来救你的,难道要我大白天的来劫人?”
“救我?”
“不救你,怎么让你实现你的诺言?”他变戏法似的摸出一个东西在我眼前晃啊晃。
“我的玉!”我一见那东西就云漠。
“我打不过他。”大侠很诚实。
“那你就使美人计?!”
尹砚兰笑得好开心:“嘿嘿,这招我从小玩到大,屡试不爽!”
看着某无良大侠自鸣得意的样子,我心里大喊云漠你眼睛怎么长的,竟然看上这种人!
尹砚兰捡起地上的兰花,小心地放在云漠手中,又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他身上。可怜的云漠,脸上还挂着幸福的微笑,浑然不知自己被暗算了。不过,云漠这么厉害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搞定?依我看,云漠是心甘情愿被尹砚兰整,因为可以换来心上人一个香吻。
“现在戒备解除,赶紧走吧。”尹砚兰安放好云漠,一把拎起我,运力向上一蹬,施展轻功带我飞了起来。
“你就把云漠扔那儿不管?”我顶着风扯住他的耳朵吼。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不用你心。”尹砚兰一副懒得理我的样子。
我继续吼这没良心的:“他那么喜欢你,你还离开他?”
尹砚兰瞪我一眼:“赵决空那么喜欢你,你不也离开他了。”
“谁说我离开他了!”
“哦?那我送你回坤翔。”
“不要!”
“嘿嘿……承认了吧……”
“你!”
……
再下个结论,尹砚兰的嘴皮子功夫不好对付。
被尹砚兰拎着飞了一夜,终于在清晨时分脱离了危险地带。
“小枫,喝茶。”尹砚兰把我带到一个茶寮里休息,顺便聊聊未来去向。
我喝一口茶,拿过一个馒头低头狂啃。
“你不回坤翔,想去哪里?”尹砚兰悠闲地欣赏薄雾蒙蒙的晨光。
“不知道……”我也想不出来,“你去哪里?”
他颇为得意地挺直胸膛:“继续履行作为大侠的职责!”
“大侠有什么职责?杀人放火,到处抢劫?”我不屑。
“总比某些不懂江湖险恶只会吃闲饭的王爷强。”
“你!好,当大侠是吧,我也去!看谁更有江湖经验!”开什么玩笑,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古龙金庸我是熟读百卷,走个江湖自有天助!
尹砚兰豪爽地一笑:“原来是明大侠,久仰久仰。不知明大侠是哪一派的虾兵蟹将呢?”
“很好很好,不知尹大侠是哪块石头里冒出的哪根葱呢?”我回以假惺惺的笑。
“彼此彼此,明兄比虾蟹厉害一点。”
“一样一样,尹兄比葱好看一点。”
“哪里哪里……”
“这里这里……”
就这样,江湖上多了一叫明枫的三流侠客。
天渐渐大亮,薄雾略略散去。不远处的山道上走来一群人。
一拨面色阴沉,手握大刀的人径直进了茶寮,坐在我们边上的桌子旁。小小的茅屋茶寮多了这么一群人,立刻显得拥挤不堪。
尹砚兰颇有兴趣地打量着那群人,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尹兄想打劫啊?”我压低声音开玩笑,指指那群人,“是劫财还是劫色啊?”
他白了我一眼,竖起一个指头靠在唇边,示意我安静点。
原来他在偷听那些人的窃窃私语。
“那是金刀门的人,坐在中间的那个是门主的儿子,叫张洪泰。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吃了亏啊。”尹砚兰悄悄跟我咬耳朵。
我偷偷向那边看去,坐在中间的男子面色沉稳,比周围的人沉得住气。身上的衣服好像被划破几处,胸口还缠着些纱布,显然是刚刚挂了彩。边上的个个咬牙切齿,额上青筋突起,好像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
“今天的事,不可随便向外人说。”张洪泰深思熟虑后,悄然开口,声音里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大哥准备怎么办?”左边一个阴阳怪气的瘦弱少年问道。
张洪泰横他一眼:“先查清楚,再作定论。”
“要是查不清呢?”少年冷笑,“大哥准备当个缩头乌龟?”
“小少爷,话不能这么说!”一位中年男子赶紧劝阻。
“那小子是谁?”我问尹砚兰。
“张洪曦,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子。”尹砚兰漫不经心地哼一声。
张洪曦果然不知天高地厚,立刻拍案而起,对着他哥喊:“金刀门今日被人暗算,你不但不敢找人报仇,还在这儿故作深沉!你不去报仇,我去!金刀门的声威可不容许你来践踏!”
又是一个会冲动的主,嗯,跟我挺像的。
张洪泰声若洪钟:“你去,不但挽回不了金刀门的面子,还会败坏金刀门的名声!”
“我?败坏名声?”张洪曦怒极反笑,“你根本是在害怕!你怕他们!你怕他门!不就是夜羽教么,你输给了夜羽教,还怕了夜羽教!”
全场的人无不变色。
我和尹砚兰都睁大了眼睛。金刀门刚刚遇上了夜羽教!
夜羽教!
第四卷:江湖天涯第一百零三章
夜羽教不是已经被灭了吗?
尹砚兰的眼里有着同样的疑惑。
眼看张洪曦就要冲出茶寮,尹砚兰眼疾手快,迅速起身拦住了他。金刀门的人本想去追张洪曦,看见有人出手,先是一愣,接着颇为警觉地持刀站起,怒目瞪向尹砚兰。张洪泰稳坐依旧,面无表情地看过来。
“你是谁,拦着我做什么!”张洪曦剑拔弩张,柳眉倒竖。
尹砚兰施然站定,温文尔雅地浅笑道:“在下尹砚兰,无意冒犯,还请兄台见谅。”
金刀门稍稍放松了警惕,张洪曦仍一脸狐疑:“说,你拦着我做什么!”
尹砚兰摆出招牌式微笑,风度翩翩如沐春风:“兄台真是心直口快。在下刚刚听各位提到‘夜羽教’,心中有些不解,想请教一下。兄台可否告之在下?”
张洪曦冷笑:“想打探消息,没门!”
好一个无礼的小子!
看看就知道张洪曦江湖经验尚浅,凭着一身热血只知道四处横行,怎么看都没有尹砚兰的那份老道成熟。
有人开口了:“洪曦,不得无礼!”
回头看,是张洪泰。
“尹公子,适才舍弟多有得罪,在下代他赔罪。”张洪泰起身,颇有领导人的气度,“尹公子想知道些什么,在下可为公子解惑。”
“大哥!”被训斥过的张洪曦尴尬难当。
尹砚兰抱拳答谢:“素闻金刀门少门主为人豪爽有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张洪泰哈哈一笑,吩咐手下让出一个座位,对尹砚赖道:“公子请!”
尹砚兰也不推辞,绕过张洪曦走向那边,顺便丢给我一个眼神。我只好放弃桌上的包子,随他一道走向金刀门的座位。
“这位是……”张洪泰打量着我问。
“在下明枫。”
张洪泰略有怀疑地盯着我,其余人则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弄得我此时非常想毁掉这张脸。长了一张这样的脸,让我怎么当大侠!(某青:就你那塑料体格,还大侠……啊!我错了,把刀放下,明大侠!)
“两位请坐。”张洪泰又给我让出一个座位,其余人纷纷回过神。
“洪曦,还不回来!”张洪泰怒斥立于门口的弟弟,双目炯炯不怒自威。
张洪曦一脸别扭地折了回来,显然还是怕了他哥。这小子极不情愿地在我旁边坐下,手死命地拽着衣摆,双目血红的地瞪着张洪泰。
金刀门少门主无奈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弟弟,继而转向尹砚兰:“尹公子想知道夜羽教的事么?”
尹砚兰点头:“如果在下没记错,武林盟早已诛灭夜羽教,为何少门主又碰上夜羽教?”
“你的意思是,我们在撒谎?”张洪曦斜眼相讥。
“不敢,”尹砚兰也不恼火,“在下只是觉得蹊跷,是否有人冒充夜羽教为非作歹?”
张洪泰异常肯定:“不会,定是夜羽教的妖人!”
“少门主肯定没有认错?”我问道,同时挨了张洪曦一个白眼。
“肯定,”张洪泰苦笑,拉下了胸前的纱布,纵横交错的伤口渗着血暴露在我们眼前,“这就是被他们所伤,尹公子应该看得出他们使的是何种功夫。”
尹砚兰眉头一皱,轻道:“红莲之火,夜羽教的不传秘术。”
我惊呆了:“夜羽教中只有教主才会啊!”记得第一次见到尹砚兰时,他就与教主公然比武,他还硬生生地受下了教主的杀招——红莲之火。
“那也未必,”尹砚兰仔细观察了张洪泰的伤口,“虽是红莲之火,但未致命,应该是刚刚修习不久。教主的红莲之火,练成已久,被击中者,伤口宛若红莲,绝不会是这样的。”
“不是夜羽教教主,还会是谁?”张洪曦又来插一句。
这回张洪泰也赞成他弟弟的说法:“夜羽教经武林盟一役,尚有余党逃脱。夜羽教教主也许逃了出来,再次重整旗鼓。”
其余的人纷纷应和。
我看向他们,悄然道:“教主已死,我亲眼看见的。”
周围的人都不说话了,茶寮显得冷清无比。
心里有点紧张,说实话,我自己都有点底气不足。夜羽教再现,红莲之火重燃,让人直接联想到那个已经死去的教主。我都有些怀疑,教主真的死了吗?
“或许是夜羽教残党偷了秘籍,躲起来修习,才练成红莲之火。”尹砚榔乎是在安慰我,随即直视张洪泰,“少门主,可否把遇到夜羽教的经过详细地讲一遍?”
众人收回看向我的目光,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他们的少门主身上。
日渐升高,雾散天亮。原本清冷的山道热闹了起来,来来往往的人谈笑风声。
茶寮中还有我们这群阴着脸的武林侠士。与四周轻松畅快的气氛相比,我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椐张洪泰详细陈述,再加上张洪曦时不时的冷嘲热讽,我们听到的事件如下:
武林盟除去夜羽教主要势力,各路侠客们要论功比武,选举一位盟主,管理武林,防止再出现一个邪门魔教。金刀门门主让两个儿子去长长见识,于是他们选了条捷径向选举地点赶去。虽然他们深知“逢林莫入”这个道理,但还是难</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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