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瑾,你,你们!”胡轸面色惊愕骇然地望着身后一切,好半天都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他多年战旅生涯中,从未见过如此咄咄的怪事!
向来一支部队被掺了沙子,控制住顶层那些发号施令的将校,整支部队就会听命行事。而自己此番又乃相国指定的大督护,节制大军,陷阵营怎么敢忽然作乱?
难道,他们不知道后果会如何?
何瑾却似乎看出他的想法,道:“他们或许不知后果很严重,但我却清楚。所以今夜才会做得万无一失呀。”
“否则,我又何必勾结着吕中郎提前散布谣言,将那些会说漏嘴的虾兵蟹将,全给先吓跑掉?”
“刚,刚才的谣言原来是你,你们好大的胆子!”
“不不不,可不止刚才的谣言,而是从进发鲁阳开始,一切都是我设计的。”
何瑾大大方方地承认,都不在意前方惨烈的厮杀,感叹般言道:“胡督护有所不知,为了等今夜这个机会,我可是足足等了大半年时间,尾巴都夹得生疼!”
“为什么?!”
四面楚歌之下,胡轸凄厉的质问,有如被狼群抛弃的独狼嘶吼:我不就是三番两次想害死你,且在那些毕圭苑中差点达成了而已?
咱们战场上搏命的猛男,不都一向这样相爱相杀的么?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儿,关键时刻如此使绊子?
可他万万没想到,何瑾的回答,根本不是这些。
“大半年前,雒阳城外那些黎庶百姓,无缘无故祸从天降,被汹涌闯入的西凉铁骑大肆屠戮。”
这一刻,他面容阴沉冷蔑,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显出一抹说不出的狰狞。
“壮年男子的脑袋被砍下,悬于马头说是关东贼军。无辜的妇女被掳掠凌辱,只因你们要发泄兽欲。”
“就连个头超过车轮的幼童,也被就地斩杀。然后还放上一把火,将他们的房屋、村社尽数烧毁!”
说着,何瑾猛然抬起头,厉声喝道:“那个时候,他们也想知道为什么!”
“区区贱民蝼蚁,杀便杀了,又何足道哉!”
“没错!”何瑾一点都不反驳胡轸的说法,只是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而你在我眼中,也不过贱人蝼蚁,杀了便杀了,哪又需要什么理由!”
“喝!!!”
此言落下,震耳欲聋的呐喊声蓦然响起。陷阵营将士齐齐将兵刃顿地,应和着何瑾的回答:“杀便杀了,何须理由!”
假如说之前,他们是出自对何瑾的信任,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听命。那此时得到这个回复,便彻底决议将性命托付!
如胡轸那种出身凉州豪强,又眼高于顶的家伙,永远不会明白底层士卒的心声渴望。
他们可不只是战场上的工具,而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雒阳城外的黎庶百姓,不是他们的亲人手足。但倘若没有人站出来阻止这一切,他们的亲人手足也迟早会无辜惨死!
生于斯、长于斯的纽带羁绊,同样卑微贫寒的出身,早已注定了他们血脉相连,会兔死狐悲。
加入陷阵营之前,他们只是被乱世裹挟蹂躏的小人物。
可入了陷阵营之后,才发现有这么一个地方,只需努力操练效命,便会得到最好的兵甲、待遇、尊重!
并且只要有本事,还可以识文断字、学习兵法,统御一屯、一曲乃至一部——虽然这很艰辛残酷,却残酷到公平!
所以,哪怕明知自己的辎重供给,全都来自董卓。可他们也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相信何瑾。
此时这番话入耳,他们更明白得到的,原来还不止那些,竟然还有希望!
有这么一位真心记挂着黎庶百姓,为他们暗无天日未来奋斗的主将,谁特么知道日后的生活会多么美好!
哪怕自己看不到,就算死了也有价值,也会心满意足!
“誓死效忠主公,誓死效忠主公!”
火焰在胸中蓦然升腾而起,刀盾手激动地用环首刀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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