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拂晓,大雾重重。
南湖水塔附近的草帽楼,是协合会义勇奉公队的驻扎地。
值夜的队员都在门房里,东倒西歪地在火炕上躺着。
副大队长高子健,是一个黑瘦的大高个儿,皮包骨头,眼睛总是布满血丝,两颗黄白的大板牙嚣张地向外支着,乱得如草的头发显得是如此令人作呕,手中操着皮鞭在院子中来回走着。
院中停着几辆三轮摩托车和自行车,有两个在反复地修整着。、
“大豆腐,你过来——”
“大队副,来了,您有什么吩咐?”一个扎着灰色围裙的中年人手中操着一个大勺子从西边的食堂跑了出来。
“今早上是什么伙食呀?折腾了半夜,这个姓罗的太他妈能扛了,把我的胳膊都抡酸了,也是饿得前腔贴后腔了。”
“实不相瞒,咱们都断粮半个月了,上个月宪兵司令部把我们的月度粮食扣了一半,说司令部的人员增加了,协合会可以搞些外征。”
“这是哪家的道理?他们的人多了,我们呢?协合会不也是给日本人做事的么?凭什么扣了我们的?”
“说的就是呢,我现在就是把米缸里的底刮了刮,煮些稀粥吧,再加点面疙瘩,就点咸萝卜条吃。”
“同样是给日本人做事,你看看警察厅,看看我们,这叫什么事儿呀?连个饱饭或馒头都吃不上。”
“小老哥我说句实在话,那还不是咱们范大队装大方,在日本人面前说什么大话,一切以满足关东军的太君们为前提,不足的地方自己处理,他大队长是吃香的喝辣的,管过我们么?一个月每人就七百多满洲圆,他还要扣点儿。”
“老哥呀,现在是大队长不在,这话你可要少说,就那么回事吧,哪天大队长听到了就不好办了,想什么办法呢?”
“他是天天在外风光,可怜你了,事事操心,反正得想办法了,不然这全城十个片区,一个机动中队加一起,得有六百多人,怎么过得下去?一周大家想吃一回炖豆腐都吃不上,黄豆也快见底了。”
高子健背着手,在院中来回走,对大队里的事,他门清,范道岐克扣点儿饷钱,也不是一个人独吞,也给自己一些,可是这些人要是连吃都吃不饱,就不好办了,人家日本人才不管这些呢,这几日老范带着机动中队在外跑,这食堂缺粮的情况也不知道他知道不,到什么时候,人家日本人也没拿咱们当自己人呀。
那个叫“大豆腐”的嘴里叨咕着又钻进了食堂里。
他正在叹息的时候,门岗的一个队员跑了进来:“报告大队副,有人给我们送粮食来了——”
“谁呀?是范大队让人送的么?我去看看。”高子健如获至宝,喜出望外。
门岗的两个队员打开了大铁门,见外面停着八辆大马车,上面高高地叠着麻袋。
展天雄着一身长棉袍,站在那里,慢条斯理地抽着旱烟袋。
高子健如在云里雾里,他一眼就看出这个比自己壮一些的老头儿一定是个管事的。
“敢问先生,您是从哪里来?是给我们奉公队送粮食的么?”
“不知您如何称呼,我是吉长总商会的展天雄,奉我们卢会长的差遣,给奉公队送粮食来了。”
“您好,展先生,在下是奉公队的大队副,高子健,这……这可真是太好了,真是雪中送炭啊,欢迎,欢迎,感谢,感谢——”
“谈不上,高大队,我们会长前日去植田大将那里,植田大将吩咐我们会长,在过年前给大家补充点给养,毕竟你们协合会奉公队也是鞍前马后辛苦一大年了,日满一家么。”
“太好了,实不相瞒,我们真是快熬不下去了,上面给那么点也不够呀。”高子健为表亲近,还拉住了展天雄的手。
“不要客气了,快点卸粮食吧,高大队,您清点一下,总共是稻米一千五百斤,精细面粉五百斤,高粮米八百斤,大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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