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着眼望向一干青城派弟子,突然大声喝道:“传曹掌门口令,限青城派一干人等,天黑前下山,不可在嵩山派逗留。”
“好,曹掌门的人情,我记住了!”
余沧海眼角的余光早注意到架在他肩膀上的利剑不见了,先前那股近在咫尺的死亡气息正在渐渐远去,马上大声宣布承了曹军一个人情。
那林平之口出狂言,一旦他下山后就会取他狗头,而曹军的命令又是让他马上下山,这两条信息合在一起,透着一股满满的恶意。
不过总算逃过了一劫。
余沧海利索的收拾好兵器后,也不敢留在原地包扎伤口,连忙带着惶惶不可终日的一干弟子,逃一般的离开了封禅台。
在他们走后,张力又向林平之解释道:“掌门师兄说,死并不可怕,比死还可怕的是死之前的恐惧,如影随形,如一块巨石压在头顶,随时都能倒下来,掌门师兄已为你备好了快马,命我随你一起下山追杀余沧海,他稍后也会跟来。”
张力如此解释后,林平之的脸色总算好了一些。
就让余沧海多活一日,这般慢慢折磨对手的阴损主意正合他心意。
两人话不多说,盯着青城派众人离开的身影,马上追了上去。
……
嘚嘚嘚!
河南府的一处山道上,一阵凌乱的马蹄声打破了道路的宁静。
此刻还是凌晨。
天色将亮未亮。
薄雾中突然涌出来十几个身影,如逃亡的猎物般,仓促的伏在马身上疯狂逃命。
就在他们身后二十多米处,两人四骑如影子一般跟在后面。
余沧海从嵩山派下山后,当时天色已渐黄昏,在死亡的威胁下片刻都不敢停留,匆忙的领着受伤的弟子逃下了嵩山。
一路向西北而去。
一晚上的马不停蹄后,已经来到了河南府的边界处,穿过去就是陕西府了。
只需在坚持两日,进入到四川府境内,就到了青城派的老巢,说不得可以逃得一命。
之前与林平之的两番交战,直接将余沧海心底的傲气打得粉碎。
他已经意识到一个残酷的现实,修炼了辟邪剑谱的林平之不是他和这帮弟子能对付的了。
一晚上的赶路,不敢停留,没有进食,便是喝水和撒尿,也是提心吊胆的留在马上边跑边进行。
一众人的精神已经被压迫到了极致。
这般下去,恐怕不等赶回四川府,他们这帮人就崩溃了。
更可恨的是。
那林平之和华山派弟子,一人双马,明明能追上他们,偏偏吊在身后,每过一个时辰就屠杀一名落在最后面的弟子。
如猫抓老鼠一般,就是不肯给他们一个痛快。
短短一晚上的时间,20多名青城派弟子,已经有10多个倒在林平之剑下。
跑又跑不了,打又打不过。
余沧海似乎明白了对方的伎俩。
他伏在马上,有意放慢了速度,渐渐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余沧海,你继续跑啊,怎滴不跑了?我的利剑可是有一个时辰未饮血了。”
让一众青城派弟子闻风丧胆的声音如催命鬼般又出现在他们身后。
几个青城派的弟子也顾不得余沧海了。
驾驾……
他们拼命地拍打着马儿的臀部,从余沧海身后冲了过去,将后者留在了最后。
余沧海不声不响的吊在最后,他有意以身犯险,来测试下自己先前的判断。
若是判断是真的,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林平之在催促完余沧海后,顿时加快了速度,风一般的从余沧海身边超过,逮住倒数第二个青城派的弟子,毫不犹豫的一剑刺了过去。
“啊!”
那弟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摔下了马背,倒在山道上,顿时惹得前面的一干弟子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连续逃了一夜,他们也摸清楚了林平之的套路。
追而不杀……也不对,是一个时辰杀一人,像魔鬼一样,慢慢的折磨他们。
比死更可怕的,便是求死不得,只能眼睁睁的慢慢等死。
不管如何,能多活一个时辰,总是好的。
林平之杀掉一个青城派弟子后,马速果然慢了下来,当他和余沧海的坐骑交叉而过时,余沧海伏在马背上偷偷望了一眼林平之。
从对方的脸上,他看到了一股痛快杀戮后的癫狂。
两伙人又向前行了一个时辰,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原本错落有致的队伍,又变得凌乱了。
摸清楚林平之杀人规则的不在少数,一个时辰杀一人,转眼间,一个时辰又快到了。
这次死的会是谁?
一群人如鬼一般开始了新一轮的赛跑。
“都停下来,停下,我们只有聚在一起,才有亡命一搏的机会……他们只有2人。”
青城派的众弟子一脸怨恨的望向余沧海,心中不约而同的咒骂了一声,“我信你个鬼,若是能搏一搏,还用等到现在?”
不过余沧海毕竟是他们师傅,又一向阴狠手辣,说不定真被他想出来了一条毒计。
余沧海突然在前面停了马来。
他望了望渐渐聚在他身边的队伍,又看了看前方不远处出现的一处茶水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对食物和活下去的渴望。
继续跑下去,不要说马,便是骑在上面的人,也快断气了。
左右不过是一死,何不最后搏一搏?
余沧海偷偷回头望了望,见林平之也放满了马速,继续吊在他们身后20米处。
他眼珠子转了转,伸手在衣袍中摸了摸,将一包纸包偷偷捏在手中。
“大家随我到前面休息一下,在跑下去,马儿也要脱力了。”
众人虽然对林平之害怕至极,但腹中早已空空,又困又累又饿又渴,前面好不容易出现了一座茶棚,若是错过,死之前都吃不到一口饱饭了。
余沧海的这一声提议马上获得所有人的支持。
他们向后望了望,默不作声的将马儿停下,就这么系在茶棚边,跟在余沧海身后一起进了茶棚。
“掌柜的,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速速给我们端出来。”
余沧海拿出一锭小银元宝,狠狠的拍在桌面上。
很快,茶棚内就走出了一对老年夫妇。
青城派的弟子很快围坐在方桌边,纷纷抓起搁在桌面上的茶壶猛灌起来,宛如饿死鬼投胎一般。
这茶棚中,除了他们外,还有一个客人。
余沧海匆忙的向里面扫了一眼,等到看清楚这个客人的面貌后,脸上随之涌出了一股意外的惊喜。
还未等他开口打招呼,茶棚外又响起一股马蹄声。
林平之和张力二人也追了上来。
他们同样将马儿系在外面,找了一处门口的位置坐下。
林平之一手持剑,嘲讽中带着一丝痛快之色,向里面的余沧海喊道:“余沧海,你们青城派的弟子可不多了,等到他们杀完后,就轮到你了。”
“青城派……余沧海?”
坐在茶棚中的那位客人突然转头望了望,和门口的林平之来了个四目相对。
后者马上惊喜的站了起来,“没想到这姓木的驼子也在这里,好极了,今天是刮了什么风,竟将你们都送到我的身前,真是天大的喜事!”
林平之一身宽松的红袍,略尖的嗓音,疯癫的语气,让里面的那位客人愣了愣,很快,他就认出了青城派的余沧海和门口的林平之。
木高峰先是一喜,随后紧跟着露出一丝疑惑。
这不是林家的那个小畜生吗?
见了我怎不害怕?
反而一脸的雀跃?
最高兴的莫过于余沧海,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绝望之前,没想到又看到了一线希望。
这木高峰号称‘塞北明驼’,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若是在往日和此人遇上,少不得警惕万分,此时却是老天为他送来了一个好帮手。
当年图谋林家辟邪剑谱的除了他和岳不群外,还有这个塞北明驼。
余沧海短暂的思索了一下,惊喜的向木高峰的座位走去。
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一阵,不时的指向门口的林平之和张力。
木高峰原本庆幸的脸色很快阴沉下来,他突然一拍桌面道:“你放屁,这林平之之前像个孙儿一般在我脚下求饶,只是去华山呆了半年,就变成了绝世高手?少特马的吓唬我。”
木高峰一面叫嚷,一面作势要找林平之的麻烦,走了两步,突然瞥了一眼茶棚中的青城派弟子。
发现他们个个带伤。
便是那余沧海,肩膀上也是血红一片,明显也是受伤之身。
莫非这余沧海说的是真的?
木高峰脑中猛的一凉,向前冲过去的脚步也变慢了。
心中情不自禁的想到:“这林平之真的学会了辟邪剑法?”
“若是这样的话……”
木高峰眼珠子转了转,猛的拐了个弯,直接来到茶棚的栏杆边,也顾不得找林平之的麻烦了。
身子一动,翻身跃了出去。
“驼子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叙旧了。”
原来这厮也察觉出了异常,见势不妙,竟打算一走了之。
塞北明驼木高峰也是成名许久的人物,但他一向独来独往,和门下弟子众多的余沧海相比,更为狡猾和惜命。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若那林平之果真学会了辟邪剑法,我此刻冲上去,岂不是主动送人头?
不管是真的假的,老子可不想冒这个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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