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浊江面上漂浮着的菜叶和碎木正随着江水浮浮沉沉。
此时江心正驶过一艘木壳双桅帆船。
茶褐色的风帆上打着不少补丁,却很是挺括、正鼓胀着顶风穿过江心。
伴随着悠长的汽笛闷响,“吉和快轮”正缓缓靠岸。
码头上等候的人群和站在船舱栏杆后的旅客都在相互招手。许是久别重逢,船上船下的人群表情都十分丰富。
随着水手抛出的缆绳挂在缆绳柱上,锈迹斑斑的客轮在发出一声闷响后靠上了十六铺码头。
直到旅客下的差不多了,蒲素才从三等舱室里出来提着箱子走下舷梯。
出于谨慎他没让上海这边派人来接,宁愿自己安排落脚地点。
“吉和快轮”说是快轮,从重庆开到上海也用了整整十天。
上船没多久他就觉得被盯上了。
虽然可能是自己反应过度、那两个受过跟踪训练的特工也许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蒲素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开船后的几天里他先是足不出舱,装作晕船只躺在逼仄的舱室铺位上看书,三餐饮食都让侍应送进舱室。
直到第四天,清晨和傍晚他才会去甲板上散步。
然后他才开始正常去餐室进餐,只点一份最简单的素菜配碗米饭。大多时候就只是一碗阳春面,这种标准符合他上船时的掩护身份。
而那两个一度让他感觉不对的身影却再也没有出现。
拎着藤条编旅行箱,蒲素随着人群走出了码头。
前方就是纸醉金迷的十里洋场,胜利女神雕像高高耸立在外滩。
只不过仅仅相隔数百米,十六铺这里却充斥着绝望的流民和凶戾地痞。加上迎来送往的旅客,哪怕重庆朝天门码头也比这里有秩序的多。
仅仅上海—重庆这一条航线就有13条中转船开航,码头一带混乱异常。
人流拥挤的出口两边都是候客的黄包车夫,正卖力朝着下船的旅客招揽着生意。
出口处有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牵着狼狗虎视眈眈看着人流,不时有旅客被几个汉奸从人群里拉出来搜身。
蒲素面无表情拎着箱子顺利通过。
穿过小东门他朝着西边走走停停,不时表现出吃力的样子放下旅行箱。脸上露出正在努力辨认方位的犹豫表情、左顾右盼,一副初来乍到的外地人模样。
“难道那两个特务已经从宜昌或者南京下船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一贯的谨慎让他继续越过马路走进一条弄堂。
穿过这条叫做老太平弄的巷子,蒲素跳上了一辆有轨电车,上车后就拎着箱子一直站在车尾。至今为止他还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电车到了法大路时他从车尾下车,然后拿出地图装作找地方。当折起地图揣进口袋后他比较满意,没发现先前车里有人跟着自己下来。
接着他加快了步速走到街角,和拉活的黄包车夫说要去静安寺。只是车子刚到赫德路口他就拎着箱子下车付了车钱,钻进路边一家苏帮面馆叫了一碗鳝丝面。
二十分钟后从面馆出来的蒲素再次上了一辆黄包车到了霞飞路,随后在老大昌下了车。
实际上他的目的地是两个路口之外的“大东旅馆”。
现在局势愈发紧张,而他此行的任务也非常重要。
蒲素认为任何防范措施都不是多余。
……
一九四零年,上海。
三月五日,春寒料峭。
位于亚洲大陆东岸,长江三角洲前缘的上海气候并不温和。大东旅馆门前一张旧报纸被西北风吹的高高飘起,在半空中发出簌拉拉地声响。
从门房手里接过钥匙进了二楼房间。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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