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
当时,他的反应很简单,嗤之以鼻,很典型,这就是高墙大院内那些富家公子、小姐们的无病呻吟。
情情爱爱,诸般躲闪,诸般推脱,又欲拒还迎,彼此揣度心意,这些情绪都是“闲出来”的,如果他们的生活在普通百姓家,相信肯定没有这么多“痛苦”。
早上听着公鸡打鸣起床干活,晚上借着月光洗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耕田者面朝黄土背朝天,打鱼人顶风冒雨赌运气,那才是真正的艰辛,真正的“难”。
可事到如今,阴仲平的心境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种曾经被他嘲笑的心情如今他自己至少可以体会六七成。
涂优宜的布局,不……也许说越王勾陈的布局更贴切,正一步步实现:秦惠然半年前突然失踪,实际上是偷偷携带一批能够绊倒蒋家的“罪证”来到离国,并最终成功接近辰王温庭赟,将证据一并奉上。
整过过程背后推力就来自涂优宜,而阴仲平始终旁观,未加干预。
温庭赟出于本国利益,最终选择将秦惠然交付的“罪证”移交给尤国国主。
这个圈子很绕,因为这些证据的存在对方早就知晓,甚至秦惠然的行动也来自于尤国国主的默许。
但这一圈必须得走,温庭赟的行动代表离国的态度,他如果扣下证据,那么就表示支持蒋家,反之,则代表不干涉尤国内政,甚至可以说默许尤国国主向蒋家动手。
然而,这样的机会离国能够坐失么?蒋家在尤国的地位之高,在与辰王联姻后达到巅峰,勿论善恶,只要这种情况不发生变化,那么尤国内部就会继续保持稳定。
越国已经被打残,如果尤国长期稳定,那无疑会给天南三国争霸增添变数。
对于离国来说,如果尤国因为内乱而衰落,那么未来的局势将会变得异常清晰。
离国的霸主地位将进一步稳固,甚至……有可能统一天南十郡。
事实上温庭赟确实是如是选择……王妃的喜怒与离国大业相比,至少在他的心中不值一提。
蒋家失势,满门尽墨,但他们的裙带关系并未能被连根拔起。
相国多年把持尤国官场,造就盘根错节、彼此利益相关的地方势力在震惊过后迅速做出反应,竭力反扑。
尤国如计划中预测的那样发生内乱,支持蒋家的地方势力和以秦家为首的保王势力兵戎相见已经不可避免,血战一触即发。
再这样一个时刻,阴仲平本该高兴,但当那个女子凄美的音容出现在脑海中时,心痛充满感官。
他反复咀嚼那阙已经完整的诗篇,深切体会到蒋蓁蓁此时之“难”。
容颜美丽如何?
出生达官贵人之家如何?
嫁给文武双全的储君又如何?
画中人只能对镜空叹、独守空闺;权倾朝野的相国一家满门获罪,从一人之下的位置瞬间跌落地狱;风流潇洒的储君,在离国和佳人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还彻底推动了后者的悲惨境遇……她此时真的“难”,难到阴仲平设身处地换位思考时同样茫然不知所措。
相思难,在南邑,問君难,避君难,相拥实难别亦难,难!难!难!
阴仲唉声叹气,反复琢磨着诗词的最后一句,短短一句诗,七个“难”字,连续叹出,笔墨间承载的痛苦、留恋、愤恨、矛盾诸般情绪跃然纸上。
等等……
阴仲平忽然全身剧震,可能是太过牵挂的原因,他始终关注着蒋蓁蓁的“难”,此时心绪忽然无意间触碰到那个“君”字。
之所以有诸般“难”,皆是因“君”而起,思念、询问、回避、相拥、离别……
所有人都会天然地认为那个“君”便是辰王温庭赟,包括阴仲平自己。
可是他此时却萌发出另外一个让人心跳剧烈的想法,若那个“君”指的是自己……一切是否也能顺理成章?
他尝试着将自己代入到诗篇中,结合蒋蓁蓁之前的诸般表现……思考的结果让人悚然心惊,也许……
阴仲平呼吸沉重,不错眼珠地盯着高墙观看,似乎目光能够穿透墙壁,直接进入重华宫内部,落在那张憔悴却仍然让人心醉的脸上……
她现在在干什么?
又拿着那张纸轻轻读诗么?
在思念……思念谁?
最有可能的应该是腹内孩子的父亲吧……想到这里阴仲平全身剧震,攥紧拳头低声嘶吼:“我才是孩子的父亲!”
发泄是种因情绪失控导致的行为,出现在这个以冷静强悍自傲的高瘦刺客身上很罕见,但果然全无用处:心绪更加烦躁起来。
灰茫茫的眼睛开始向四下观瞧,现在最好再出现几个不知死活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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