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是怎么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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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上位
    绍兴十五年二月中。

    便是我与柳无风到达永安镇的次日。一票黑骑曾穿过永安镇的街巷,马蹄飞扬,纵在繁华之处也不曾减速。

    路过鲁家客栈时,七八人个皆是一身武官装束相继勒住缰绳。为首的汉子,满脸虬髯,他端坐高头大马之上,与站在鲁家客栈门口的柳无风对视了一眼。

    柳无风摆了摆手,那人郑重抱拳,不说一句,便扬鞭而去。

    我曾问柳无风,那些是什么人?

    柳无风只说是与我无关。

    那票黑骑奔驰而去的方向,正是高耸在永安镇西北方向的括苍山。

    当时,小月刚刚不辞而别,我心中失落,并没有过多在意此事。但这时,在括苍派东殿北侧这间小屋里。柳无风看着陈伯洋慌乱无措的表情,淡漠如斯。

    他说:“宰相大人的手书,你应当是收到了吧。”

    陈伯洋皱着眉头,却不说话。柳无风喝道:“到底收没收到!”

    陈伯洋身躯一震,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我在陈伯洋身上完全看不到当年他在巢湖之畔对战莲花教刘百万,力保白景行做武林盟主之时的霸气。

    这时的陈伯洋,更像是一个倔强的奴才,心中不服气,却无可奈何地屈服在柳无风的面前。

    柳无风说:“两万大军,已在永安镇外三十里静候。你真的还敢说不可以吗?!”

    我如被霹雳击中一般,猛地浑身抽搐一下,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从头顶上浇下。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江湖,是江湖人的江湖。

    皇上金口玉言,若是信守承诺,如何能来两万大军?!

    这一场布局的最后到底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保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去当上武林盟主吗?

    我看不透!但我却感觉到万般地恐惧。

    陈伯洋的脸上,也是恐惧。他的嘴唇在颤抖,他的手在颤抖,他整个人都在不停地颤抖着。他用颤抖的声音说:“皇上,便当真言而无信吗?!”

    柳无风厉声呵斥道:“放肆!你敢说皇上言而无信?!”

    陈伯洋脸色登时惨白,他连忙作揖,说:“在下失言!”

    柳无风说:“调兵前来是宰相大人的意思,与皇上无关。只要今日这场武林大会的结果不违圣意,两万精兵立时调马北上,返回临安。”

    陈伯洋的脸上写满了绝望,他看了我一眼,无奈地摇头,说:“只好如此。”

    柳无风问:“你打算怎么做?”

    陈伯洋说:“我自有我的办法。”

    柳无风说:“我要提醒你,方才我们所说的这些话,绝不可对他人提起。”

    陈伯洋一怔,怒道:“不许说?!你要让我如何把他推上武林盟主的座位?!”

    柳无风说:“那是你的事。”

    陈伯洋看着柳无风,又看了看我,负手离去。我与他眼神对视的那片刻,往事瞬息闪过脑海。他眼睛里的许多无可奈何,让我感觉到一阵由衷的愧意。陈伯洋转身正要出门,我失口喊了一句:“陈掌门。”

    陈伯洋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已是面如死灰。他声音微颤,说道:“白盟主曾在我面前提起过你,他对你的品性颇为认可,因此才将青云派的密器传给了你。他一生心系江湖,为之付出一切,但愿你不要辜负了他的许多恩情。”

    白景行竟然是这样对他说的!

    我摸着胸口的竹筒,它正安静地躺在我的怀中,仿佛睡去。我默然地看着陈伯洋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不是滋味。他掩上房门,这间陈旧的小屋里霎时间静若无物,只听得屋外风声雨声急促,尤为响亮。柳无风依旧是那张平淡的脸,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又仿佛他做了什么光明正大、分所应当之事一般,十分地坦然。

    我忍不住心里鄙夷与愤慨,说:“你这是小人行径!”

    柳无风看着我,许是他没有见过我这般大义凛然的说辞,脸上竟然有些诧异。他说:“只要目的达到,手段有那么重要吗?”

    只要达到了目的,手段便不重要了吗?

    我不知要如何回答柳无风的话。这个问题从这时起便一直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里。我一直想要寻找一个答案。

    我记得李小谦曾跟我说过,结果的正义与过程的正当之间,天然地存在冲突。他当时说得话,太过生涩难懂,我一直都不明白。但这时,目的与手段的比较,却让我陷入了无限的遐思,它一直伴随着我一生,让我捉摸不透。

    雨停了。

    殿外已是黄昏时候。柳无风的鼾声在角落里始终没有停歇过。我怔怔地望着窗外,这场风雨是停了,但我总感觉到另一场风雨才刚刚开始。

    传令的括苍派弟子奔赴各殿。然而,他们传下的命令并非是要大家前去斗剑场继续观看已晋级的各大掌门之间的比试,而是要他们在各殿中等候。

    陈有风走了过来,他依旧是谦谦有礼的君子模样,说:“两位兄台,掌门有请。”

    柳无风鼾声骤止,站

    起身来,冷冷地说了一句,带路!

    穿过回廊,绕过正殿,路过大雨前热闹非凡的斗剑场。高台之后,是括苍派平日里议事的厅堂。

    与斗剑场前的三座大殿相比,这间议事堂小了许多。但堂内摆放的桌椅、字画、松石,皆是不俗之物,足可以看得出括苍派的家底殷实。

    厅堂里,陈伯洋面向正座上高挂的山水字画,负手而立。两旁分坐的是九大门派的掌门人。

    这时,司徒清尘已经穿上了衣服,廖七嫂也换了件素花点缀的青衣。他们的表情严肃中含有怒意。我和柳无风走进堂中,却没有人发出一丝声响,气氛尤为诡异。

    陈伯洋转过身来,微微一笑,说:“两位请坐。”他竟然伸手将我们让到正座,自己转身走到左侧离正座最近的座位,正襟坐下。

    见到这样的场景,我不由得腿脚一软,身子忽然下沉,幸好柳无风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我的胳膊。

    “走路慢些!看脚下。”他说道。

    我低头向下看,说:“脚下......没什么啊!”话音刚落,柳无风竟在暗中掐了我胳膊一把。

    “为何要掐我?!”我不解。

    柳无风的脸已经阴沉得不能再阴沉了,但他却十分客气地对我说了一个字,请。

    屁股刚落在堂中央偏右的座位上,心绪尚未来得及平缓,我便听到一声冷哼。

    管天下站了起来,说:“陈掌门,你说得便是这个人?!”

    陈伯洋笑道:“不错,不错,正是此人。”

    管天下又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陈掌门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简直是笑话!”圆头小眼的伍黑龙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说道:“整个江湖,大小门派数十,凭什么听命于这么一个毛头小子?!”

    说到“毛头小子”,他还有意无意地看了易小心一眼。易小心与他对视,微微一笑,当即扭过头去。

    陈伯洋说:“此人深得白盟主信任,白盟主曾向我极力推崇他,必有他的过人之处。”

    伍黑龙晃着圆圆的脑袋,大叫:“你说推崇就推崇,我们又没有听到!”

    陈伯洋说:“巢湖武林大会,他与白盟主同行可是大家都见过的。去年中元夜密谈,白盟主也正是选在这位兄弟的卧房之中相见,足可见白盟主对他的信任。”

    陈大刀也站了起来,说:“那又如何?难道白盟主信任谁,谁就要做武林盟主吗?我不服!”

    “我也不服!”龙虎帮的周望安也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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