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是怎么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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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坠崖
    1.

    回到藏龙涧不久后的一天。

    这日午后,我带着纾瑶在山涧的溪水中捕鱼。她提着竹篓,跳跃在溪水间的青石上。一会儿指着这边,一会儿又指着那边,满心欢喜地喊着:“好多鱼!”

    我摇头笑着,说:“瑶儿,这些鱼都太小了。”

    纾瑶嘟起嘴巴,挠着头,目光又投向溪水中继续寻找。

    这时,一条七八寸长的白鱼从溪水中缓缓游过,我连忙示意纾瑶噤声。提起手中的竹竿,正准备伺机将白鱼挑出水面。

    “啊……”

    忽然,远处山涧之上的崖壁上传来一声长长的叫喊声。

    纾瑶先抬起头,欣喜若狂地冲我喊着:“爹,那里飞下一只大鸟!”

    我抬头望去,只见葱郁的崖边,正有一个人影快速下坠。他脊背朝下,我看不清他的样貌,但他手中闪耀的金光,让我不禁内心一颤。

    曾几何时,巢湖之畔,淮水河边,括苍山上,也曾有一把金丝缠绕的宝刀,在阳光反照下闪烁着同样的金色光芒。

    金丝海皮刀!

    会是陈伯洋吗?

    我不敢再犹豫,因为就在这一思量之间,那人影已经坠落至半空,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成为一堆肉泥。

    我双足用力一蹬,疾步如风,两遍风景恍惚成一片绚丽的水墨。

    这四年里,在小月的悉心指导下,我已经练就了一身快若闪电的轻功。只一晃之间,我便已来到了那人影坠落的下方。

    双手托天理三焦,左右开弓似射雕。

    我转运功力,将一忖暗力汇聚掌心,徐徐发出,凝成一股内坚外柔的气垫,当那人坠到我头顶上时,在他腰间与脊背处一托。

    虽然我早有准备,但那下坠之力仍旧让我双臂剧烈一震,瞬间几乎失去知觉。

    那人虽说保住了性命,不至于粉身碎骨,但如此强大的坠力也同样会让他难堪忍受,他跪倒在地上,哇的一口吐出鲜血。

    那人稍稍缓释片刻,抬起头与我目光交接,不由地一怔,讶然叫道:“姬……怎,怎么是你!”

    我慢慢沉下气息,说:“别来无恙,陈掌门。”

    陈伯洋脸色复杂,打量了四周,问:“这是哪里?”

    我说:“藏龙涧。”

    “爹爹……”纾瑶跑到我身旁,抱住我的腿,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说,“原来不是大鸟,是个老伯伯。”

    我抚摸着她的头。纾瑶忽然兴起,摇着我的腿嚷道:“爹,我还想看伯伯再飞一次。”

    陈伯洋闻言慌忙站起,他似乎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起到一半,胸腔剧烈起伏,一道血雾从嘴里噗地一口喷了出来。

    “哇!”纾瑶兴奋地拍手,喊着,“伯伯好棒,伯伯好棒!”

    陈伯洋痛苦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他抬起头看我正瞪着他,慌忙将怒气隐去,低声地对我说:“多谢救命之恩。”

    我淡淡一笑,问他:“你怎么会从山上掉下来?”

    陈伯洋目光闪烁,似乎经过一番思索,说:“我从山崖间经过,一时不慎跌落下来。一时不慎......”他声音越说越小,明显是在隐藏着什么,他不愿说,我也没有心思追问。

    我指着走出藏龙涧的小路,说:“你走吧,从那里可以出去。”

    陈伯洋愣住了,他似乎是没有想到我会突然让他离开。他一只手紧紧攥着金丝缠绕的海皮刀,另一只手捂着震荡起伏的胸口,几番犹豫,终还是顺着我指的方向迈出了一步。

    没走出几步,陈伯洋身子一沉,轰然倒下。我走过去的时候,他双目紧紧地闭着,气若游丝,显然已是昏迷了过去。

    2.

    我把重伤昏迷的陈伯洋扛回山洞的时候,小月正在缝补着昨日纾瑶玩耍时弄破的衣裳。她看见我肩头扛着一个人,愣一愣,问:“这人是谁?”

    我将陈伯洋放倒在地上,说:“括苍派,陈伯洋。”

    小月满脸惊讶,问:“怎么会是他?”

    我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山崖上掉了下来。”

    小月问:“是你救了他?”

    我点了点,说:“是。”

    小月蹲下身子,查看了陈伯洋的伤势,他面白如纸,气息若有若无,显然是受伤极重。小月问:“你和他交手了?”

    我说:“没有。”

    小月问:“那他怎么会伤成这样?”

    我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他说是不慎从山崖上跌落下来的。”

    小月冷哼一声,说:“他胸口正中受人一掌,明显是与人交手过手。只怕是被什么人一掌打落下来的。”

    以陈伯洋的武功,若是真刀真枪的较量,放眼江湖之上,又能有几个人能将他一掌打落悬崖?

    我说:“除非,他是遭了什么人的暗算。”

    小月缓缓地摇头,说:“不可能。以陈伯洋的武功和心思,什么人可以在他全然未及反应之时,正对面突发一掌将

    他打落悬崖?除非......这个人的武功远在陈伯洋之上。”

    比陈伯洋还要厉害的人......会是谁呢?

    我和小月都陷入了沉思。纾瑶提着小木桶一步一摇地走到了我们跟前,未经我和小月许可,纾瑶提起水桶就要向陈伯洋的头上浇水。

    “瑶儿!住手!”小月阻挡不及,满满的一桶水“哗”一声全部倒在了陈伯洋的头上。

    陈伯洋剧烈地咳嗽了两声,身子不住地颤抖着。小月慌忙将纾瑶拦在怀来,向后数步,警惕地盯着缓缓苏醒过来的陈伯洋。

    陈伯洋的眼睛慢慢地睁开了一道缝隙,仿佛是在盯着我,他抬起手向我央求:“救救我,救救我!”

    救,或者不救。这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诚如小月说的那样,如果将陈伯洋救活了,那我们栖身藏龙涧的秘密恐怕随时都有可能传扬出去。

    可若是不救......

    我看着陈伯洋奄奄一息的模样,只怕已经熬不过三两个时辰。他随时都有可能会死。

    犹豫了许久。我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我无法忍受看着一个人在我面前慢慢死去时的煎熬。

    况且,还是在纾瑶的面前。

    我将陈伯洋扶坐起来,封住他胸口的几处要害穴道,缓缓吐纳,把内力送入陈伯洋体内,帮他打通淤阻的血脉。

    小月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我,看了许久,长长叹息了一声,抱起纾瑶说:“走吧,瑶儿,不要打扰你爹救人。”

    纾瑶乖巧地嗯了一声,说:“爹爹真棒。”

    那一刻,我心里原本还残留的一丝犹豫,因为纾瑶的一句话,瞬间烟消云散。

    至少,在孩子面前,见死不救是错的。

    3.

    “咳咳……”

    夜间,山洞外时不时便会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每当我听到时,便不由自主地看向洞口。

    陈伯洋的内伤着实不轻。我用尽全力,勉强保住了他的性命。只是,他胸口所遭受的那一掌,掌法着实怪异,竟然能移经转穴,将伤害从胸口通遍全身。

    小月哄着纾瑶睡去之后,缓缓来到我身旁,问:“陈伯洋的伤……”

    我说:“他身上多处经脉受损,我内力不足,只能保住他这条命,却保不住他的武功。”

    “那他岂不是成了一个废人?”小月问。

    我点了点头,说:“若有当年白前辈那样高深的内力,或许他还有可能恢复一些,但如今放眼江湖,谁还会有那样的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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