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任何温度。
陈萍萍死了就在秋雨里死在他最疼惜的小男孩儿的怀里他死之前知道了箱子地真相脸上依旧带着一抹阴寒傲然、不可一世的神情。
范闲木然地抱着渐冷的身躯低下头贴着老人冰凉的脸轻声说了几句什么忽然觉得这满天的风雨都像是刀子一样在割裂着自己地身体令自己痛楚万分难以承担这股痛楚由他地心脏迸向着每一寸肌肤前行如同凌迟一般到最后终于爆炸了出来。
秋雨中的小木台上骤然爆出了一声大哭哭地摧心断肠哭的撕肝痛肺哭的悲凉压秋雨不敢落哭的万人不忍卒听……
重生以来二十载范闲从来不哭人纵有几次眼眶湿润时也被他强悍地压了下去。这世上没有人见过他哭更没有人见过他哭的如此彻底如此悲伤万千情绪尽在这一声大哭中渲泄了出来。
泪水无法模糊他的脸却只是将他脸上残留的灰尘那些秋雨都无法洗净的灰尘全部冲洗掉了。
如同秋雨无法止泪水也无法止就这样伴随着无穷无尽的悲意涌出了他的眼眶。
法场小木台上的那一声悲鸣穿透了秋风秋雨传遍了皇宫上下每一处角落刺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不知道令多少人的心中顿生恸意心生寒意。
然而这一声落在某些人的耳朵中却生起了浓烈的惧意除此之外更是一个明确的信号。
陈老院长终于死了。
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因为这个事实而在暗自欢欣鼓舞或是松一大口气然而风雨中的官员们没有一个人在脸上流露出来任何情绪悲戚或许有在某些眸子里一闪而过而更多的是保持着肃然与微微紧张还心底那一抹淡淡的惘然之意。
大庆王朝的顶梁柱之一就这样生生折断了那些被黑暗监察院压的数十载都有些缓不过气在朝堂争执中势若水火的文官们忽然觉得心里一片寒冷。监察院的老祖宗就这样死了?他们似乎一时间还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因为在他们的眼里这位浑身上下布满了黑雾的恐怖人物似乎永远也不可能死。
无数的人因为陈萍萍地死亡而想到了无数的画面关于庆国这几十年风雨中的画面。没有人敢否认陈萍萍此人为庆国江山所建立地功业这幅历史长卷中那些用来点晴的浓黑墨团。便是此人以及此人所打造的监察院无此墨团此幅长卷何来精神?
当范闲的那声哭穿透风雨抵达高高在上的皇宫城头时没有人注意到那位一身龙袍皇气逼人的庆国皇帝陛下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他整个人的身体往前微微欠了一下大约只不过是两根手指头的距离。片刻后皇帝陛下强悍地重新挺直了腰身将自己无情地面容与雨中血腥味道十足法场的距离又保持到了最初的距离。
也肯定没有人察觉到皇帝陛下那双藏在龙袍袖中的手缓缓地握紧了。
在这一刻看着跟随了自己数十年老伙伴。老仆人死去那个看着自己从一个不起眼的世子成为全天下最光彩夺目地强者的老家伙就这样毅然决然地死了皇帝的心中做何想法?有何感触?是一种自最深处的空虚还是一种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不知从何而来的愤怒?
皇宫城头下的言冰云深深地低下了头比身旁所有官员都压的更低。他的身体朝着法场地方向透过雨帘还能看到小范大人抱着老院长尸身漠然木然的模样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想到了不知是在多久以前在监察院那座方正建筑里老院长曾经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总有一天我是要死地范闲是会疯的……
言冰云霍然抬起头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抹去了脸上的雨水继续暗中向着各方布着命令。那些隐在观刑人群里的密探随时可能出手将接下来有可能生的疯狂压缩在一个最小地范围内。当然言冰云更希望这一切都不会生。
人死了凌迟之刑虽然没有完整地完成刽子手被范闲含怨削成了两半自然也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秋雨依然那般凄迷地降落着皇宫前地广场上却没有人离开似乎所有人都知道紧接着可能会生什么事情。
那些围住法场的苦修士缓缓地向着小木台逼近他们头顶地笠帽遮住了自天而降的雨水也掩盖了他们脸上本来的表情。范闲似乎像是感应不到台下的危险只是有些无知无觉地木然箕坐于木台之上他依然抱着陈萍萍的尸身没有放下。
泪水已经和雨水混在了一处渐渐地止了范闲忽然站起身来只是身形有些摇晃看来这数日数夜的千里奔驰已经让他消耗到了极点而今日这直刺本心的愤怒与悲伤更是让他的心神有些衰竭之兆。
然而木台上雨中的那个身影晃了一晃却让木台四周的那些人们心头大惊下意识里往后退了半个身位。
范闲漠然地抱着陈萍萍的身体往木台下走去看都没有看这些人一眼似乎这些人就是不存在一般。
而这些人包围着木台在等待着皇宫上那位九五至尊的命令。
皇帝陛下面色苍白地看着皇城下的这一幕场景幽深的眼眸里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从悬空庙事起始他对于范闲的欣赏便是建立在这个儿子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的基础今天他虽然没有想到范闲居然能赶了回来可是看到这一幕他并不觉得奇怪。
甚至我们的皇帝陛下也并不担心在他的心里他认为安之是被陈萍萍这条老黑狗所蒙蔽了的可怜孩子大概安之直到今日还不知道陈萍萍是多么地想杀死他想杀死朕所有的儿子想让朕断子绝孙……可是当他看着范闲萧索的身影皇帝难以抑止地有些伤感和愤怒伤感于范闲所表现出来的愤怒于陈萍萍这条老狗即便死了可依然轻而易举地夺走了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的
就像那个已经死了很多年的女人一样。
皇帝沉默了许久一直被他强行抑止住的伤势也因为心神的激荡而渐渐裂开血水从他的胸腹渗到了外面的龙袍上格外惊心动魄。
他一拂双袖冷漠着面容离开了皇宫城头。
皇宫之下范闲抱着陈萍萍的身体离开了被雨水血水淋湿透的小木台向着广场西面的方向走去走的格外缓慢和沉重直至此时他都没有向皇宫城头上看一眼。
陛下已经离开了这世间没有再敢拦在范闲的面前所有的人都下意识里让开了一条道路人群如海面被剑斩开一样波浪渐起分开一条可以看见礁石的道路。
雨中范闲抱着陈萍萍离开。(谁是大英雄怎样才能称之为英雄?这是个每个人看法不一样的问题。在这个故事里所有能够忠于自己想法的人其实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只是看他们愿意为这个想法付出多少。能付出的多便足够震撼尤其是这个雄字其实只在雄奇而不牵涉别的。
关于男人不是有**就能称之为男人精神上阳萎其实也是不行的。而陈萍萍虽然是个阉人但他其实是个理想主义者一个简单的人一个有枪的……男人。
他比大多数男人都要爷们一些。他最后说的那句话“那玩意儿我也有”……就是我构思这故事以来对陈萍萍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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