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地年轻人不知为何心里生起一股难以抑止的怒火压低声音斥道:“难道你不明白陛下已经对你足够宽仁如果你再这样继续挑战朝廷地权威磨砺陛下的耐心……”
“那又如何?”范闲有些木然地截断了胡大学士的话。
胡大学士静静地看着他眼睛里的失望之色越来越浓许久之后他沙哑着声音道:“难道你想死?”
范闲抬起头来看着他。
“不要倚仗着陛下宠你就这样无法无天的闹下去。”看样子胡大学士是真的愤怒了他身为庆国文官领最近这些日子就如同朝廷里别的官员一样眼睁睁地看着陛下和范闲父子反目眼睁睁地看着本来一片清美的庆国秋景却因为这件突如其来的异动而平添了无数阴云身为庆国的高官身为一位庆国子民他们都想劝服范闲能够入宫请罪。就此了结这一段动荡。
然而范闲这几日所表现出来地态度却让包括胡大学士在内的所有人都渐渐凉了心。
“您认为我只是一位宠臣?”范闲并不想像个孩子一样来夸耀自己地能力。但听到这句话后依然忍不住微微皱眉问出声来。
“与宠无关你只是……臣我也是臣。”胡大学士强行压抑下怒意幽幽说道:“你我都是陛下的臣子或许你认为陛下待你不好但你仔细想想自开国以来有哪位臣子曾经得到过你这样的宠信?国朝这些年来的历史你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应该知道陛下已经对你施予了最大程度的宽容与忍耐。”
“不要迷信你的力量因为终究你的力量是陛下赐予你的。陛下不是拿你这些日子里的狠厉没有办法只是他不愿不忍不想做出那些决断而不是他不能做。”
胡大学士缓缓垂下眼帘肃声说道:“当然必须承认你是一位很出色的臣子……”
胡大学士没有说完因为他想告诉范闲陛下如果真地对你没有一丝宽仁之心。或许早就已经将你拿下大狱甚或早已处死因为陛下一直都有这样的能力然而这些涉及到陛下与范闲父子间的事情胡大学士心情激荡之余现自己已经说多了所以沉默地转了话题。
“没有人愿意看到一位庆国的大功臣因为自己的骄横无状。而消失在京都里。”胡大学士看着范闲郑重说道:“迷途要知返倔狠总要有个限度。”
“这话好像不久前才听很多光头说过。”范闲难过地笑了起来站直了身子说道:“看来如今的京都如今的天下都认为我才是那个横亘在历史马车前的小昆虫要不赶紧躲开。要不就被辗死若有了自己的想法那便是罪人了。”
他渐渐敛了笑容想到了很多年前在抱月楼外打废的那批纨绔又想到了婉儿曾经说过和胡大学士意思极为相近地话。皇帝的耐心终究是有限的。自己如今被困于京都不得出彼要杀己废己。只不过是一句话的问题。
这和庆庙里苦修士们的围攻不同一旦庆国朝廷真的决定清除掉范闲这个不安定的因子即便范闲个人的修为再如何惊人也逃不过这个宿命——毕竟他不是大宗师。
“先前冒雨入太学看着那些学士从身边走过我就在想或许哪一日我也会成为他们眼中值得唾弃地对象。”范闲微微低头疲惫说道。
“不从来都没有人怪罪过你唾弃过你不止这些学生甚至是京都里的官员百姓一旦论及法场上的事情对你犹有几分敬意。”胡大学士咳了两声缓缓说道:“正如陛下对你的批语一般陈院长之事你表现的足够倔狠这等真性情可以让很多人理解你……但是你自己必须学会将这些事情想通透。”
“百姓敬你只是敬你的情意然而你若真的有些大逆不道的动作
……甚至哪怕是想法。”胡大学士地声音寒冷了起来“本官容不得你朝廷容不得你百姓容不得你陛下更容不得你!”
“你必须想明白这是我大庆朝如今的统一意志都希望你不要瞎搞。”
“瞎搞?”范闲笑了起来笑容里却多了很多沉重的压力为天下敌并不是他害怕的事情他的心里只是还有回味先前脑中地那些思绪有些回不过神来。
许久之后他很郑重地向胡大学士施了一礼却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给出任何信息便转身欲往门外走去。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我必须承认我已经老了。”胡大学士望着范闲地背影忽然脱口而出悠悠说道:“今日说的话便有些过头只是……天下犹未定战事不能休为了朝廷里地百官为了这天下的百姓我希望你能多想想。”
胡大学士说的是真心话他本是皇帝陛下刻意挑选的下任宰辅人选然而随着朝廷里局势地变化。他的前景却模糊了起来。
陛下为了对抗范闲而捧出了贺宗纬这位贺大人上体圣心。又精于政务行事老练成熟竟是挑不出个错漏处如今范闲势衰贺宗纬自然而然地坐稳了门下中书地位置极得陛下信任红极一时隐隐压过胡派的风头。
就算胡大学士毫不恋栈权位可只怕心头也会有些唏嘘之意他力劝范闲。只怕也有需要朝中留个熟悉帮手的意思当然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正如他先前所言——如今锋指天下的庆国需要一个稳定的朝堂一个和谐的社会而范闲一日不向陛下低头只怕庆国一日不得安宁。
除非范闲死了而实际上庆国朝堂上街巷里。没有几个人真的愿意刚刚立下不世之功的小范大人就这样死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范闲没有转头沉默很久后说道:“也许哪一天我想开了我会入宫请罪地。”
胡大学士在他身后苦笑了起来心想要等到你想通那要等到何年何月?
“或许……我真错了?”门口范闲的背影极为疲惫微沙的声音轻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然而这句话落到胡大学士的耳中却令他心头一热。眉头缓缓皱了起来就在这一刻他决定今夜再次入宫。
陛下与范闲父子间的这些争执在他看来并不是解决不了的事情只不过是谁都不愿意先低头罢了若能说服陛下一道召范闲入宫的旨意或许范闲便会顺水……
正这般想着。范闲忽然回头说了一句话:“我如今虽然不在监察院了但知道一个很有趣的消息或许您愿意听一下。”
胡大学士微怔抬头。
“范无救在贺大学士府上当谋士。”
范闲再行一礼便走出了屋舍。此时太学里的雨依然在不紧不慢地下着伞下范闲平静的脸上也没有丝毫动容。今天与胡大学士地对话。要达到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他很准确地知晓了朝堂上层官员对自己的看法。也了解了一下宫里那位皇帝陛下对自己的宽仁底线究竟在哪里——当然最关键的是最后的两段句话。
范闲打着伞沉默地行走在雨中暗自想着看来不是今天夜里就是明天宫里大概就会传出召自己入宫的旨意。通过胡大学士向宫里释放出某种信号或许能够瞒过龙椅上地那个男人。一切只是因为启年小组的人刚刚出京所以范闲没有准备好他必须将这场君臣间的冷战控制在弹簧失效的范围之内他在准备着时刻准备着。宫不知道他向皇帝陛下涕泪交加地说了些什么但是侍奉在御书房的太监们都知道陛下的情绪应该是好了许多因为当场便有一道旨意出宫范府外已经折腾了七日的黑夜杀场就此告终。
直到胡大学士面带安乐面容退出皇宫他也没有把范闲告诉他的那个惊天消息告诉陛下一方面是他不了解范闲为什么要把这件要紧事告诉自己背后究竟有没有隐藏着什么阴谋二来是如今地庆国正如胡大学士所执信念一般需要的是团结。
在太学里他只是觉得范无救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没有想起来是谁但毕竟是门下中书的领大学士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下属的官员们便查清楚了这个叫范无救地人是当年二皇子府中八家将之一。
走出宫门坐上马车地胡大学士忍不住叹了口气轻捋胡须笑了起来心想小范大人果然是个记仇的可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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