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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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布衣单剑朝天子(一)(2/2)
的身份他们终于知道这位单身入宫的年轻士子原来就是宫里前辈们时刻不忘提醒叮嘱的小范大人他们顿时紧张地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对方。

    范闲平静地看着一脸怒容的梅妃。停顿了片刻后说道:“天寒地冻的。还是回宫去吧打打麻将也好。在这儿冻病了对肚子里地孩子不好……不要想着陛下看着你在雪亭中就会觉得你美上三分更不要指望他会多疼你在这宫里生活其实很简单老实一点儿就好。”

    他的目光又落到了梅妃的肚子上忍不住苦涩一笑摇了摇头心想这时间还短怎么就已经显了怀看来皇帝老子果然在任何方面都很强大只是不知道这肚子里的会是自己的又一个弟弟还是妹妹。

    “希望你能给我生个妹妹出来我还没有妹妹。”范闲很认真很诚恳地对梅妃祝福了一句然后绕过雪亭下的众人走上了湖那边的木栈向着皇宫西北角而去。

    梅妃异常艰难地让自己没有哭出来愤怒与无助的情绪堆积在她的心头她下意识里回头望了一眼范闲的背影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终究不过是个十五六岁地姑娘家在从最后那句话里听出对方身份之后不自主地有些害怕自从她怀上陛下的龙种之后她一方面骄傲一方面也是害怕因为她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对于漱芳宫里的那位对于这位姓范的“外臣”来讲言味着什么。

    她并不认为范闲最后那句话是什么祝福她只把这句话听成一句警告却没有想到范闲是真心真意希望她能生位公主毕竟若她生下的是位皇子只怕此后的一生都会陷入那黑暗的倾轧之中再也无法浮起来。

    梅妃微感恐惧地看着消失在小雪中的那个背影眸中的恐惧渐渐变成不甘变成怨恨。

    庆帝不在小楼中他在皇宫西北角那一大片荒废了地宫殿前面注视着那座小楼。此地殿宇已稀冬园寂清。亦有假山却早已破落似乎许多年来都没有修整过较诸另一方的冷宫还要更加冷一些。

    便在一片荒芜长草前姚公公悄无声息地退走。范闲一个人看着小楼与长草之间的那个明黄身影安静地走了过去略落后一个身位就像当年在澹州地海边一样。陪着他沉默地看着小楼。

    这一对君臣父子并没有沉默太多皇帝负手于后静观小楼薄唇微启淡然问道:“先前见着梅妃了?”

    “是。”范闲的双手也是负在身后听到陛下地问话沉稳应道。

    “你说她腹中地是男是女?”皇帝问道。这时候场间的感觉很奇妙他们父子二人已经冷战数月而天底下则因为他们二人地冷战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偏生今日相见。却没有外人所意想中的愤怒与斥责只是很随意地聊着天。

    “应该是位公主。”

    “噢?向来知晓你学通天下却不知道你还会这些婆婆妈妈的一套东西。”皇帝唇角微翘讥讽说道。

    “学通天下谈不上但对于医术还是有所了解最关键的是梅妃腹中那位。只能是位公主。”范闲恭敬应道。

    “嗯……”皇帝地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冷冷说道:“在你看来朕就养不出一个比老三更成气的家伙?”

    “不能。”范闲十分干脆应道:“因为梅妃不如宜贵嫔。”

    皇帝沉默片刻后说道:“这话倒也有道理只是天家血脉稀薄能多一位皇子总是好的。”

    “若陛下垂怜日后大庆能多位皇子自然是好的。”范闲没有明说垂怜是什么而是微垂眼帘直接说道:“不然若多出个承乾承泽来也没什么意思。”

    此言一出。皇帝的脸色迅疾沉了下来范闲提到了太子二皇子虽然这两位皇子的惨淡收场都是他一手操纵然而不得不说皇帝陛下当初对于儿子们的培养其实完全走了一条过于冷血而错误的道路关于这一点已经渐渐老去的皇帝心中若没有一丝感触那绝对是假的。

    范闲站在皇帝萧索身影地后方平静地注意着陛下的每一处细微变化。现了对方心底的那抹隐痛自己也不由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这世间没有人是真正的神即便强大如对方在走下龙椅之后。也渐渐往一个寻常老人的路上走了。

    庆帝这些年的变化一直落在范闲的眼中。正是因为他知道了这一点所以他今天才有勇气来到宫里。与对方说这些话。

    这些话就像刀子一样割着皇帝地心然后陛下终究不是贺宗纬只是片刻之后皇帝的面容便重新变成了千古不变的东山绝壁外若玉之温润实则嶙峋锋利不屑暴风暴雨。

    “贺宗纬死了?”皇帝缓缓开口问道。

    “是陛下。”

    “你在府里苦思了七天七夜朕本在想你能想出什么令朕动容的手段没有料到原来终究还是这般胡闹。”皇帝摇头嘲讽说道:“你实在是令朕很失望。”

    范闲羞惭一笑应道:“陛下有若东山千年风雨亦无碍我终究只是个凡夫俗子再怎样想也不可能想出个无中生有的手段来。人的想像力终究是有限的世间本来就不存在的东西再怎样想也想不出来。”

    这句话说的很诚恳确实是范闲自肺腑的言语面对着陛下这种雄才大略自身又强大无比地人物要找到一个打败对方的方法谈何容易?确实也是这世间并不存在的可能吧……

    “想了很久想不出来什么法子所以最后我想通了我或许是自幼在监察院里浸淫惯于把任何事物都要考虑周到在有把握的情况下才会出击。”

    范闲忽然仰起脸来清秀的面容上带着一丝令人心喜的光泽说道:“然而这一次不同我永远无法找到有把握的方法……既然永远想不出来什么好方法那为什么不用最简单的方法?”

    最简单的方法很简单的六个字却蕴含了很深地含义。世间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自然就是像野兽一样用牙齿咬用爪子撕进行最原始血腥的肉搏。

    范闲说的这句话这是一种自内心的挫败之后地突破一股子生辣辣地狠劲儿一股子他从来没有展现过的蛮不在乎地混儿劲儿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

    皇帝陛下忽然平静了下来转过身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似乎要从这张熟悉的面容中找出一些不大一样的东西片刻之后皇帝大声笑了起来笑声里竟然多了几分欣赏。

    然而笑声片刻即敛皇帝陛下的声音格外冷淡:“当众杀戮大臣视庆律如无物此乃草莽非英雄手段。”

    “陛下是明君贺宗纬是奸臣所以贺宗纬必须死。”范闲忽然笑了笑平静地说着自己和皇帝都不会相信的话“今日死的都是贺派官员但想来若传出京都对天下的震动想必不小。然而贺宗纬表面上仁义道德暗底里男盗女娼陛下英明神武一朝现此人劣迹为大庆万年基业计施雷霆手段除奸惩恶如此英雄手段又岂是庆律所能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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