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统一,刀锋必然直指中原,千百年来无不如此,或许你为王时不会,但是你能保证朵颜三卫的下一代王不会如此么?大明对你们、对瓦剌甚至鞑靼,都没有敌意,我们所做的一切,仅仅是预防出现一个强大的敌人,来掳夺我们的领土”“可是,凭大明现在的武力,凭国公方才所展示地强大火器,还有谁能对汉人江山构成威胁呢?”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何况,我们的火器利于守,尚不利于攻,不能总是被动守候吧?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何况,我们这也是为了大草原的安宁”。
杨凌侃侃而谈道:“瓦剌现在对大明恭顺的很,我们当然不能对一个臣服于大明的部族兵征讨,如果他们常久地偏居西北一隅,随着人口增长,那片贫瘠的草原不能养活他们,必然要向东展,与你们早晚必有一战。”
“而你们呢,这片庞大的草原你们现在的实力还吃不下,不可能把鞑靼的地盘全部掌控在手中,强行占据地结果,就是造成战线拉长、兵力分散,你们对哪一处地方都不能结结实实的掌握在手里,根基不稳地结果,就是早晚被人再赶出去。
别忘了,鞑靼和瓦剌互为君臣,统治这片草原已经一百多年了,而你们却一直偏居东方,你们在鞑靼牧民中的影响,是远远不及瓦剌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操之过急的结果,就是功败垂成!”
银琦横了他一眼,忿忿地道:“说到底,结果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你还不知道我要给他什么,向他要什么。你更不知道,我要向你要什么。给你什么”。杨凌沉静地道。
银琦眸光一闪,说道:我倒要洗耳恭听了,国公请讲!”
杨凌闭目沉思片刻,说道:“我仔细考虑过瓦剌地需求,其实他们拥有的地盘已经相当庞大了,西至贴良古锡(现俄罗斯鄂木斯克州)、北至乞儿吉思(现俄罗斯克拉斯诺亚尔斯科州),论及草原丰美的确不及他们看中的两块地方”。
那一大片领地,其实是极肥沃的土地,适宜种植大麦、小麦,现在仅*瓦剌人的原始游牧方式。当然不足以养活他们的人口,从而被他们视作贫瘠之地。
杨凌说道:“你们吃不下整个草原,而那些部落又不能任由他们互相厮杀,陷入一片动荡之中,交给瓦剌人去管理,可以让草原暂时平静下来。不过这片草原不会白白交给他们,大明在这一战中也出了大力,我们会要求他们把巴儿思阔山、金山一带划拨给大明做为交换。”
银琦有些愤懑不平。杨凌这语气,分明是把整个草原当成了他家的菜园子。这一块栽葱、那一块栽蒜,完全是他们说了算了。可是她的势力原本只是辽东的三个卫所,根本不曾涉足过这么辽阔地草原,不只整个草原之大是她难以想象的,而且感情上现在也只是把草原当作她的一块战利品,而没有原本属于她的领地的概念。倒不是多么的难以接受。
可以说,这片庞大草原的十分之一划拨给她,那都是令人眼晕的一块庞大土地,只是感情上有种被人利用了地感觉,所以有些接受不了。
杨凌要瓦剌用巴儿思阔山、金山山脉地带交换,那么瓦剌的领土实际上就没有扩大。只是*近大明地领地从西向东转移了一下,和他们朵颜三卫将要占领的土地接壤,这一来彼此制衡的作用自然也更明显。
巴儿思阔山、金山山脉,银琦忽然想通了,大明一直和哈密王在争夺西域的重要关隘哈密卫。由于地利上不占优势,劳师远征。屡战屡败,现在哈密卫已经落到了哈密王的手中。
如果大明占据了巴儿思阔山、金山山脉,那么在军事上就形成了一个把哈密团团包围在内的局势,哈密地重要地理作用将因之丧失,不但成了大明唾手可得的一口肥肉,甚至大明想军西域三十六国,那也易如反掌。
银琦暗暗心惊:“他的胃口好大!”再看眼前的杨凌,那副笑吟吟的和气模样,在银琦心中不亚于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她下意识地缩了下身子,问道:“那么其他地领土将由我们朵颜卫接收了?”
杨凌定定地看了她一阵儿,问道:“你现在接收这些领土,有没有足够的粮食让臣服于你的部落安然过冬?你的城池在这里,在辽东大明卫所之间,偏居于一隅,可以说天高皇帝远,你有没有把握可以把整个草原掌控在你的手中?”
银琦吃吃地道:“国公,我今日有请国公,其实就是为了此事。你知道,已经打下了那么大一片土地,我没有把它弃之不顾地道理。何况,我的部下们现在都兴致勃勃,盼望着我能尽快接收鞑靼草原,分封领土,犒赏三军,他们地愿望我不能不考虑到。
然而要接受这一大片土地和部落,今冬的大难题就是粮食,我想向大明借粮,不知国公可否予以援手,说服大明皇帝?你知道,我们朵颜卫一直是亲近汉人,对天可汗恭顺臣服的,草原由我们来掌握,远比走投无路的鞑靼人再推选出一个野心勃勃的领要对大明有利的多。”
“粮食那可需要很多食粮啊!”杨凌喟然一叹。
银琦脸蛋有点红,吃吃说道:“我知道,可是由于战争,我们的牛马损耗实在太大,物物交换的话,我们现在已经换不起了”。
杨凌双手一摊,眨眨眼道:“那么,你要我如何说服皇帝,说服大明朝廷的臣子们,让他们答应向关外运粮呢?”
“我我。可以答应你,一旦粮草运到,解了草原之厄,我可以把鞑靼人占领地河套草原双手奉上”。
杨凌狡黠地笑道:“前套还是后套?”
银琦心中一恼,黄河百害,唯富一套。河套地区是塞上谷仓、塞外江南,这片沃土谁不垂涎?黄河以南、长城以北这一片地方叫前套,黄河以北叫后套,杨凌岂有可能越过前套直取后套?这么说分明是要占有前后两套了”。
银琦一咬牙,抗声道:“国公。河套丰腴秀美,是塞上最富有的土地,难道黄河以南尽付于大明,国公尚不满足?”
杨凌眨眨眼,笑道:“女王也别忘了,河套平原,原本就是我大明的土地”。
银琦反唇相讥道:“可是永乐皇帝废东胜、大宁,迁万全以后。那里就已经被鞑靼占有,迄今已一百多年了”。
凌一捶桌子。把银琦吓了一跳,她怔怔地问道:“你干吗?”
杨凌咬牙切齿地道:“着哇!这都一百多年啦,我大明的肥田沃土,却被鞑靼人强行占有,可我大明从未宣布放弃过这块土地,现在。我们出兵大败鞑靼,是该把它拿回来的时候了”。
银琦鼻子都快气歪了,她翻了翻眼睛,忍着怒气道:套给你!后套也给你!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杨凌慢条斯理地摇头笑道:“不不不,不够不够,远远不够。你别忘了,我说的是拿回来。那里本来就是我们的地方,现在鞑靼完蛋了,我们拿回自已的东西,难道还要付报酬?”
琦一捶桌子。把杨凌吓了一跳,他怔怔地问道:“你干吗?
他还真怕这小丫头被他逼的飚。那就不好谈下去了。
银琦小脸蛋气的红,怒不可遏地吼道:“那你说,你要什么?你都要什么?你要地起,我就给的起,我就怕撑死了你!”
杨凌失笑道:“你看看,你看看,你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你现在是女王啊,一举一动总该有个仪表风度,快坐下、坐下,有事咱们慢慢儿谈,可以讨价还价嘛。买卖不成仁义在,你急个什么劲儿啊?”
银琦气的晕,她一**墩回椅子上,恶狠狠地瞪着杨凌道:这个奸诈的、奸诈的,把你的条件开出来吧!”
“现在这时节,关内的粮食恰好已经丰收了,去年我们在陕西一省和几个地区试种了新的农作物,大获丰收。今年,我们不但全面耕种,而且由于军队屯田改制和土地改制,百姓们又开了大片新田、生田。
这些田侍弄时间短,不适宜种植些太骄气地庄稼,全都种上了玉米、红薯和马铃薯。这东西别的好处谈不上,就是不挑地,产量大,我相信只消运出两个省地余粮,再加上牧民们积存的肉干、菜干,今冬应该饿不死几个人。
大战已经停止了,明年牧人们可以安心放牧,只要没有大的白灾、黑灾,这个难关就算是彻底渡过了。作为大草原的新可汗,做下这件德政,你一定可以得到所有牧人的民心。”
琦正提心吊胆地等着他狮子大开口,想不到他忽然谈起这件事来,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杨凌和颜悦色地道:“茶水已经快凉了,喝一点吧”。
琦乖乖地捧起茶杯,张开小嘴抿了一口,忽地省觉过来:“我干吗这么听他的话?”她不禁又瞪起亮晶晶地大眼睛,狠狠瞪了杨凌一眼。
杨凌不以为意,满面春风地道:“不过,你的汗城设在这儿,偏离了整个大草原,这样是不方便挥你的影响,施行你的政令
的。我还帮你找了一块水土丰腴,适宜筑城和统治大草原的风水宝地,准备不惜资财,帮你建造一座银琦城,成为统治整个大漠草原地权力中心”。
银琦眨了眨眼。满脑门地问号,不明白这个贪得无厌的大灰狼,怎么就忽然变的这么亲切慈祥、慷慨大方了。
杨凌很亲切地给她又斟了杯茶,可银琦看在眼里却很害怕,总觉得这个皮笑肉不笑的家伙象是在打什么坏主意,要不是身后地的确确不是悬崖,她很担心杨凌是不是要趁她不备,一把将她推下去。
“银琦啊,蒙古草原在两百年前还是以游猎为主,可是*打猎。能展起来么?不能;能养活日渐增多地人口么?不能!草原人口越来越多了,怎么办呢?这就以游牧为主了,自已饲养放牧牛羊,比起游猎时代,生活就稳定的多,食物也要多的多,你说是不是?”
怎么?”
“你们朵颜三卫一直驻扎在这儿。对女真诸部都熟悉吧?你说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野人女真这三个部落谁最富有强大,谁最贫穷弱小?”
银琦圆溜溜的眼珠一转。狐疑地道:“当然是建州女真最富有最强大,其次是海西,最弱是野人”。
你说,这三个部落区别主要在哪儿?他们以何为生?”杨凌笑吟吟地,就象一个谆谆善诱、富有耐心的先生。
“建州女真半农半牧。而且不但有人经商做生意,还开了些药材铺、皮毛作坊等等,自已简单制作之后再卖给汉人行商,赚了很多钱。海西女真和我们差不多牧,再就是捕鱼。生活也还不错。野人女真还是*捡野果、打猎为生,温饱都做不到,基本上还是茹毛饮血呢”。
杨凌一拍手,表扬道:“银琦很有头脑,看的很透澈呀。你看,这就是游猎、游牧、耕种展。对部落百姓的生存和贫富造成的影响。我准备啊,等你的银琦城建好,就招募一群汉人,利用城池附近的沃土,教授你们耕地、种庄稼。
还可以种植棉花,种了棉花,不这么就卖给别人,我可以帮你建设织造工场,自已生产布匹,多余的呢,就销往西域和北方,还有朝鲜等国。
你看,你们养殖地牛羊,还有打猎猎取的狐等野兽皮毛,只会简单缝补,一整张毛皮卖给行商,人家制作成精美地裘服,转手就是十余倍的高利。你看西域的兰绒,用驼毛加工,在中原可是价值百金的昂贵之物呀,如果你们也能生产这样的东西,你想想看,在你银琦女王治下,将是何等繁荣昌盛?”
银琦的脑袋已经消化不了这样地诱惑了,她嗫嚅着小嘴,喃喃地道:“你你是大明的国公,为什么对我一个蒙古王族这么好?”
“应该的嘛。洪武皇帝曾经说过:‘朕既为天下主,华夷无间,姓氏虽异,抚字如一’,天子,天之所覆,地之所载,皆朕赤子,岂有彼此。
杨凌很亲切、很诚恳地道:“所以,什么汉人、蒙古人,其实你我是一家人呐,你说对不对?”
琦干笑两声,脑子更糊涂了:“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我和他成了一家人?”她瞄瞄一旁还未及撤下的酒杯,心道:“他不是喝多了吧?”
“呵呵,你听我说,不止制革、制裘服,我还可以帮你开设许多工场作坊,烧造、煮盐、掘煤、造纸、冶铁、铸造到许多牧民家里连口铁锅都没有,实是令人怜悯之情油然而生呀”。
杨凌很沉痛地叹了口气,又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道:“畜牧,农耕、经商、工场以及城池的出现,那时在银琦女王统治下地草原部落,还是现在这样*天吃饭、四处游牧,没有积粮积蓄,一遇旱灾雪灾,只有在寒风呼啸中惨呼等死的模样么?还会有人总想着内讧、残杀么?”
“我还开辟了一条海上航线,到那时,蒙古特有的物资羊奶角骨织绣毡毯诸般商物,可以从水路直接销往南方,甚至更远的南洋诸国,那价钱自然和现在不同。粮食、茶砖、食盐、酒醋、布匹、丝绸、铁器、陶瓷、漆器等物,不但可以大量流入,而且价钱必然大大下降。”
可怕的文伐之计,人一旦过惯了好日子,谁肯再回到过去落后地、颠沛流离的生活?身居上位者如果那时还想领着他们去和日益强大起来地大明去打一场难以占到便宜的战争,只有众叛亲离。
“你想想,在你一生中,可以为自已的族人做下这么有成就的事,你虽然是一介女子,可是有了这份功勋,你将比成吉思汗还要伟大。”
“成成吉思汗?”银琦的汗快要下来了。尤其杨凌那亲切的声调、温柔的眼神,真是叫人受不了,银琦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是啊,成吉思汗用武力为草原部落打下了一个大大的江山,可是却未能改变草原人的生活,让他们从此过上幸福的日子。他能依*武力打败比他先进富裕的文明,却不能成为永久的征服者,因为他只懂破坏,却不懂建设,他无法在别人的文明上建造更了不起的文明,那就只有最终垮台!”
“我我”,银琦傻掉了:“给我粮食,帮我筑城,教我种地,助我工商,让我们这里象大明百姓一样过上好日子?天上会往下掉馅饼吗?”
她忽然警惕地瞪起眼睛:“你肯给我这么多好处?那你要我付出什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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