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起来,浑身都是酸痛的。两人都要去上班,橙橙要上学,所以吃过早饭便一起出了门。唐母难分难舍,提着书包一直将橙橙送到车前,不死心地问陆晚,要不要一家三口搬回来住?家里有阿姨做饭,打扫卫生,他们年轻人工作忙,就适合跟老人住在一块,还可以帮着她接送孩子。陆晚是为难的,她好不容易可以亲力亲为地将橙橙带在自己身边,并不想让别人和她一起照顾孩子,即便是知道唐母一定会将橙橙照顾得妥妥当当。况且,回唐家住,多少是不方便的,比如昨晚的那种情况,她就忍着声音忍得快要疯掉。可是她又不好意思拒绝,唐母估计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没有问唐庭衍,直接问的她。见她面露难色半天不肯说话,唐母不高兴地撅了下嘴,埋怨道,“你还怕我把橙橙教坏了不成?你看看小二,我教得还不好吗?”“我不是这个意思。”陆晚诚惶诚恐,连忙解释,话还没说完就被唐庭衍打断,“妈,我们跟你们住一起不方便,您要实在舍不得孙女,每周将孩子接回来住两天就行。”陆晚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什么叫和她们住一起不方便,这种话怎么能这么直接说出口呢。虽然跟自己想要的结果有出入,但唐母明白,这是唐庭衍做出的最大让步了,一周两天也行,好歹可以和孙女呆两天,“那好吧,就这么说定了啊,我周二和周六都没有排瑜伽课,晚上也不去跳舞了,就周二周六接橙橙回来住。”“行。”三人在这分配着孩子的时间,人孩子在车上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探出个脑袋,“可不可以走了,我上课要迟到啦。”“橙橙,周六放学奶奶来接你啊!”唐母依依不舍地挥挥手。他们的谈话橙橙在车里都听见了,她没意见,来这边住还挺高兴的,爷爷奶奶对她比爸爸妈妈好,真是要天上的星星也会给她摘下来,没有她爸妈在一旁的干涉,她过来就能尽情地当小公主了。…………此时的韩国,许雅欣结束了一天疲惫的工作,回到家里,两下踢掉高跟鞋,整个人瘫在沙发上玩手机,也同样看见了唐庭衍那则新闻。她将链接分享给陆晚,开玩笑说,你真是名副其实的嫁进豪门啊。刚发完微信,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公司合伙人慕菁,“蓝门洞miss酒吧,赶紧过来!”“算了吧,你的夜生活我都玩不来,我就想洗个澡睡觉了。”“什么夜生活啊,谈生意!”慕菁无奈地说,“你以为我不想回家洗洗睡了啊,这不是没办法嘛,许大小姐从不应酬,这等苦差事都落在我身上!今天这个是特殊,对方太能喝了,你不过来给我支援,肯定合同还没谈下来我就歇菜了!”许雅欣揉了揉眉心,无奈地说,“行,我马上过来。”慕菁说得对,出来做生意的,谁没几个应酬,但许雅欣是个例外。慕菁也知道她是怎么想到,也能理解,她长得丑,出去陪人吃饭喝酒只会让人扫兴,所以公司的应酬一律都是大美女慕菁出场。这几天在试皮肤医生研究的新药,不能化妆,所以她出门很迅速,戴了个口罩就匆匆出门了。开车到了蓝门洞,眼前一片灯红酒绿的景象,满眼望去都是亚洲人,耳边好些中国人的口音在聊天说话,许雅欣的心里生出一股亲切感。在车里喝了两瓶葡萄糖垫底,然后便杀进了酒吧,一推开门便风风火火地朝慕菁发来的位置冲过去,看也没看清背对着她而坐的客户,端起酒杯豪气冲天地说,“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先自罚三杯!”说完她一口气喝光了三杯洋酒,胃里一阵火辣辣的炙热感。没吃晚饭就喝酒,真是难受。“哈哈,我的救星来了,周少我告诉你,我们许总可是千杯不醉。”慕菁一把揽住她的肩膀,打了个酒嗝,笑嘻嘻地朝对面的男人说道。听到周少这个称呼,许雅欣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手指下意识地便想去从口袋里掏口罩,以前那个人每次回家,她都会一直戴着口罩,因为有一次他喝醉了回来,指着她的脸厌恶地说,“不要让我看到你的脸,我会恶心得想吐。”但随即她便自嘲地笑了笑,哪里这么巧,都躲到异国他乡来了,还能遇见他。许雅欣笑容满面地转过头,迷离暧昧的灯光中,她看见那张如同隔世的面孔,后背一凉。周浩然好看的手指端着酒杯轻轻摇晃,眼眸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一丝起伏和温度,仿佛并不惊讶会见到她。许雅欣傻傻愣愣的,就听见他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一段日子没见,你就练成了千杯不醉?看来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没少陪男人喝酒啊。”许雅欣握紧手中的酒杯,慕菁已经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周浩然,深呼吸一口气,半晌才勾起嘴角,脸上带着若无其事的淡定笑容,客气地说,“那也不可能有周少的酒量好啊,毕竟是多年陪千千万万女性喝酒陪出来的海量。”她说完这话,便看见周浩然脸色一冷,不过她也不在乎,反正是不打算和他做这单生意。转身扶起沙发上烂泥一般的女人就要离开,身后伸出来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对待客户就是这种态度?”“不好意思,你还没有资格做我的客户。”许雅欣不客气地拂开他的手,将慕菁背在背上。周浩然锲而不舍地跟在她身边,眼中泛着怒气,嘴角却是带着笑,挪揄道,“不敢和我做生意,是怕多看我几眼就会重新爱上我吗?还是你心里始终没有放下过我?”许雅欣猛地顿住脚步。她转头对视上周浩然自信的目光,如同看一个神经病,不可置信地笑出了声,“周浩然我真是服了你了,你还可以再自恋一点吗?敢情你以为我和你离婚是跟你玩欲擒故纵吗?”仿佛是被她看穿了心思,周浩然脸上的笑容一僵。许雅欣好气又好笑,无奈地看着他,“那我今天和你说清楚吧……周浩然,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一点都不喜欢,不想和你做生意,是因为不想看见你,不是因为还喜欢不敢面对,而是因为讨厌,不想自己讨厌的人整天在自己眼前晃,你听懂了吗?”说完,她将背后滑下去的人往上抬了抬,转身大步地离开了酒吧。…………慕菁喝醉的时候很安静,如同一个婴儿蜷缩成一团,萧萧静静的睡着,防备的姿势。下车的时候,许雅欣去扶她,她条件反射便朝着她踹去,好在许雅欣已经不是第一次将喝得烂醉的她送回家,已经习惯她的套路,闪身一躲,然后拉着她的手臂将她往背上弄,“别乱动,你很重知道吗?”大概是听见了她的声音,慕菁的身体渐渐的放松了。许雅欣背着她一路走到电梯,她突然在她背上后知后觉地嘀咕了一句,“我不重。”慕菁家里有一个同居的男人,可她每次喝醉,都打电话给她,不打给那个男人。许雅欣敲开门,那个男人看见她背后的女人,无奈又习以为常地跟她道谢,然后抱着慕菁进去。开车回家,停了车,许雅欣在小区内的24小时营业便利店买了份关东煮和炸鸡,一边吃一边往电梯走。身后突然有人叫住她,“许雅欣?”许雅欣回过头,愣愣地看着来人,昏暗的路灯,她半眯着眼睛打量着他,那男人走到她面前,笑着问,“不认识我了?”许雅欣猛地想起,一下子笑弯了眼睛,“苏苏!”“真的是你。”那男人也笑了起来,目光闪烁地看着许雅欣,“要不是在ins上看到你最近照片,我根本认不出是你,变化真大。”许雅欣也知道自己变化大,皮肤好了很多,并且这一年来下定了决心一直在减肥,并且因为失恋,所以瘦得很快,如今竟然要穿小号的裤子。虽然称不上美女,但如今走到街上,再也不会收获别人异样的目光了。“你怎么在这里?”许雅欣问他,想起手中还抱着关东煮,往他面前递了递,“你要吃吗?”他摆摆手,笑着说,“我住在这里啊。你是最近搬来的吧,否则我在这里住了两年了,从来没遇见过你。”许雅欣点点头,“我最近刚调来韩国工作。”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慢慢地往前走,面对曾经的同桌,许雅欣终于能够轻松自在地和他说话,没有丝毫自卑感。因为在她最胖最丑的时候,他都没有嫌弃过自己,还总是帮助她,别人欺负她的时候,他也会站出来替她说话。许雅欣心里有个小秘密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其实初中的时候她喜欢过苏苏,只不过后来苏苏转学了,渐渐的,年少的那点少女的悸动便也随之淡化消褪了。何况,以前那么丑,她根本不敢喜欢任何人,每天都是小心翼翼地,生怕周围的人嫌弃自己。苏苏初中的时候长得挺帅,班上很多女生都喜欢他,自己虽然也喜欢,但没想过也不敢奢望他会喜欢自己,所以不曾开口,甚至觉得自己喜欢他都是在侮辱他。人生第一次不顾廉耻鼓起勇气的疯狂,只对周浩然有过……想到那个人,许雅欣的眼里浮现出一抹黯然,随即很快便将其收敛,继续若无其事地和苏苏说笑。一直将她送到电梯前,两人才告别,苏苏约她改天一起吃饭,许雅欣答应了。…………回到家,拿了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洗了澡出来之后便听见大门被敲得砰砰响,手机也在沙发上响着。许雅欣拿起手机,一边往门口走,是一个陌生号码,她接起,不耐烦的嗓音,“开门!”许雅欣皱起眉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我不在家。”“开门!”周浩然说着,加重了敲门的力度。许雅欣没有办法,她可不想他将周围的邻居都吵醒,犹豫了一下,无奈地说,“别敲了,我来了。”她挂了电话,往沙发上一扔,然后大步朝着依旧敲门声不断的门口走去。门一打开,周浩然便不客气地走了进来,伴随着一阵酒气。许雅欣关了门,转身便见他连鞋也没脱地走进去,往沙发上一躺,看着他这熟稔的动作,她有些微微的发怔。以前,他每次喝了酒回来,都是这样径直往沙发上一躺便不省人事,有时候喝得没那么醉的时候,会一个劲地叫陆晚的名字,或是找她吵架。他仿佛是极度的讨厌她,她无论做什么他都看不顺眼,就算她喝水,他也会冲过来将水杯从她手里夺走,不让她喝,无理取闹到可笑。她每次总是默默的看着他,等他闹够了,吵够了,又躺了回去,她便又默默地去给他换鞋,换衣服,将他扶到床上去。她总是不和他吵,无论他做得多么过分。久而久之就如同一拳打在空气里,独角戏演久了,谁都会觉得无趣,他便越来越不爱回家,她总记不起,上一次看见他是什么时候……“许雅欣,我要喝水。”周浩然闭着眼睛,皱眉躺在沙发上,嘴里嘟哝了一句,手臂伸向她。许雅欣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强压着想要发火的冲动,走过去从他身下拿走了自己的手机,然后拨打了保安室的电话,用韩语和保安交流说,家里闯进来一个酒鬼,让他们赶紧上来把人带走。话还没说完,手机便被人夺去,而后朝着墙壁狠狠地砸了过去。许雅欣错愕地转身,对上周浩然阴鸷的双眼。她只愣了一瞬,随即便恢复了如常面色,淡淡地说,“既然酒醒了,就自己走吧。”周浩然蓦地靠近她,许雅欣下意识后退一步,站在他面前,条件反射地把脸低下去,这是以前养成的习惯,因为他不想看见自己这张脸。刚低下头,却被他捏着下巴抬了起来,他盯着她的脸,眼中浮现出一抹厌恶,随即讥笑道,“许雅欣,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么绝情的女人?现在变漂亮了,就急着到处勾搭男人?”许雅欣一脚朝着他的腿上踹去,周浩然猝不及防,被她一脚狠狠踹翻在地。许雅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皱着眉,语气冷冷,“管你屁事。”周浩然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半天没回过神来,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喝醉,出现幻觉了,这哪里是许雅欣,完全是另一个他不认识的陌生人,不光脸变了,连性格都大相径庭,以前的她对自己百依百顺,‘管你屁事’的这种话,竟然会从许雅欣的嘴里出口?周浩然不知道,一个女人喜欢你,她可以为了你变成任何人,她若是不喜欢你的时候,也绝不会对你客气。周浩然气得发抖,感觉一股热血在身体里流窜,然后直冲向天灵盖。他攥紧拳头,面若冰霜地盯着许雅欣,愤怒地咆哮,“你这么丑,能做我的老婆是你祖上积德的福分,你竟然还敢跟我离婚?!许雅欣你到底有没有自知之明!”这些天压在心底的怒气和憋屈不由自主地一股脑发泄了出来。当她拿着离婚协议书威逼利诱要他签字的时候,当她千方百计想将他带去民政局办离婚证的时候,这股怨气和憋屈就越积越深,这段日子以后一直缠绕着他,快要将他吞噬。他甚至都不敢告诉发小朋友,自己被这个丑八怪甩了,她竟然要和他离婚!周浩然看着许雅欣若无其事喝水的动作,越看这个丑八怪越不顺眼,他站起身,攥着拳头靠近她,似乎感觉到他几乎到崩溃边缘的怒气,许雅欣这才缓缓地转眸看了他一眼,勾起一抹笑容,无所谓地说,“我是很丑,但我就是看不上你啊。”周浩然仿佛听到一个笑话,他笑了一声,可是眼睛却是刺骨的寒意,他一步一步靠近许雅欣,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的声音,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双手想要掐上这女人脖子的冲动。“你看不上我?你凭什么看不上我?你以为你是谁?”周浩然凑近她,她却敏感地往后一躲,拒绝他的靠近。周浩然一把握住她的肩,仿佛要将她的肩骨捏碎,痛得她一张脸都开始发白。“现在有男人送你回家,有男人追你了,就飘飘欲仙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我看今晚送你回来那个男人,也不过是想逗逗你,凭他的长相,要找一个漂亮的女人大有人在,会眼瞎看上你?”许雅欣彻底被他激怒了,一脚朝着他的腿上踹去,可是这次周浩然早已有了防备,她没能再得逞,反而肩上的力道更重了,她几乎怀疑自己的骨头都被他捏碎了。“放开我!”许雅欣瞪着他,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冒,是因为痛。雾气模糊了她的眼帘,心里也没由来的升起一阵委屈,她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双腿胡乱踢蹬着。周浩然往前逼近,膝盖压着她的双腿,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压在墙壁上。他近距离盯着她因为愤怒而涨红的小脸,靠得近了,才发现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以前连看一眼她的脸都觉得恶心,所以并没有仔细打量过她,现在看来,其实她的五官竟是长得不错的,脸上那些泛白的流脓的一块块红包消失了很多,皮肤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但也看着像一个普通人了,甚至,他从内心很不愿意承认,现在的许雅欣比普通人还要好看上一点点。她挣扎之际,若有若无的馨香钻进他的鼻息里,周浩然突然感觉喉咙发干,盯着她嫣红的一张一合在叫他放手的唇,鬼使神差地竟俯身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许雅欣如同受惊的小兔子,呆滞了一瞬,随即愤怒地吼道,“滚开,别碰我,我嫌你脏!”周浩然原本有些迷醉的眼眸瞬间清醒了,眼底是一片冰冷,寒寒地盯着她的脸。许雅欣一脸被羞辱了的愤怒神情,如同蜜蜂蜇在他的神经,痛得他双手都不自觉地僵硬,手指蜷缩起来,直到听到她倒吸凉气的痛呼,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下手过重了。周浩然紧抿着嘴角,手指松开了一些,强忍着想要将这个女人掐死的冲动。她一等到松懈,立刻用力拂开了他的手,而后用手背狠狠地在嘴唇上擦了两下,眉头皱得紧紧的。周浩然看着她的动作,怒火中烧,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句地冷笑道,“你嫌我脏?当初主动爬到我床上,躺在我身下的女人,现在穿起衣服就不认人了?”他的话如同一巴掌狠狠扇在她的脸上,许雅欣只觉得脸颊上一片火辣辣的,她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可却对这话始终做不到无动于衷。她想起了第一次和周浩然发生关系的那晚,的确是她主动。两个人都喝醉了,他撞到自己身上,而后抱住了她,她看见是他,竟连反抗一下都没想过……曾经对他疯狂执拗卑微的爱,如今却是他用来嘲弄她伤害她的刀剑。是自己亲手将这刀剑交到他手里,如今眼睁睁看着他拿着它刺向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保安的出现,打破了这充满硝烟味的诡异气氛。“抱歉,是我们的疏忽,将外来人员放了进来!”保安队长一进来就弯腰道歉,而后看向周浩然,态度很不好地说,“先生,麻烦您立刻出去,否则我们将会报警!”许雅欣不知道周浩然听不听得懂韩文,好心替保安翻译给他听,周浩然脸色难看地盯着她,在保安快没有耐心的催促下,终于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而后转身大步走了出去。保安队长留下来,一再向许雅欣道歉,并送了一个年糕礼盒给她,直到她收下礼盒,并表示不再追究他们的责任,他这才离开。关上门,许雅欣靠在门上缓缓蹲下身,绷紧的神经终于缓缓松懈下来,有一种大病之后的虚脱感。她望着一片狼藉的客厅,仿佛证明着他刚刚来过,这里刚刚上演了一场闹剧。许雅欣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下,正要站起来,手机突然在沙发上响了。橙橙早上起来,乖乖的自己梳好头发洗漱好,换上校服,抱着书包坐在餐桌上安安静静地等她妈睡醒。昨晚回来,她妈已经睡了,唐庭衍告诉她,她妈心情不好,然后让她自己回卧室洗澡睡觉。她趴在卧室的门上,隐隐约约听到唐庭衍和刘然叔叔在客厅里说着什么,好像提到了‘亲生父亲’四个字。橙橙敏感的神经瞬间被拨动了,不过唐庭衍没和她说,她也不敢问,躺在床上忐忑地想,是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回来了,要将她带走。小时候,她以为自己的父亲去世了,后来薛青阿姨告诉她,她的父亲没有去世,早晚一天会回来接她回家,从那以后,她就总是担心那个人突然回来。她觉得自己现在的家庭挺好的,她喜欢唐庭衍,也喜欢爷爷奶奶,小叔,小姨……她不想跟着一个从出生到现在连面都没见过的男人走……“起这么早。”唐庭衍买了早饭上来,打开门便见她乖乖地坐在餐桌前,乖得有些不寻常。“早上好,爸爸。”橙橙跳下去,谄媚地从他手里接过早餐,一边去给他拿拖鞋,“您辛苦了。”唐庭衍挑眉,看了她一眼,以为她接下来会有话和自己说,等了半晌,却不见她开口,只是坐回餐桌前自己动手剥鸡蛋壳,连她平时不爱吃的白粥都喝了好几口。橙橙勉强喝了几口白粥,强忍着端去厨房加糖的冲动,她决定最近要好好表现,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好,舍不得让她走。冷不防的,一道黑影压了下来,遮住她头顶的灯光。橙橙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居高临下站在自己面前若有所思打量着自己的男人,心虚地笑了笑,“怎么了?”“我倒是想问你怎么了。”唐庭衍拉开椅子,在她面前坐下。“我没怎么啊。”橙橙立刻低下头,恨不得将一张脸埋进粥里。唐庭衍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了半晌,直到楼上传来脚步声,他抬头,看见陆晚已经洗漱好,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沉重的黑眼圈,一看就是没睡好,昨晚感觉她在自己身侧翻来覆去了很久。“给你妈剥个鸡蛋。”唐庭衍对橙橙示意道。橙橙赶紧将手中咬了一口的鸡蛋放进碗里,然后拿了一个新的鸡蛋,剥了壳献媚地递给陆晚,“妈妈吃鸡蛋。”陆晚心不在焉地说了声谢谢,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有些食不知味。她想了一晚上唐庭衍的话,原本坚定的和许存康做相忘于江湖做陌生人的心,被他的话成功动摇……“对了,昨天听刘然说,许叔叔的二弟好像回来了。”陆晚收回思绪,抬眸看向他。“他在香港那边养了一年的病,身体比之前好多了。”唐庭衍喝了口粥,眼底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意,“他好像不知道许叔叔也回来了。”陆晚疑惑地望着他,听得一头雾水。周浩然的生父,和许存康之间,他们兄弟二人之间难道还有什么恩怨不成?他却显然不想和她多说,提了一句勾起了她的兴趣,又止住话题,慢吞吞地擦着嘴,站起来拿过橙橙放在一边的书包,“快点吃,上学要迟到了。”…………橙橙又是最后一个进教室的。她踩着钟声冲进去,一边在心里埋怨唐庭衍买早餐买太久,气喘吁吁地刚坐下,老师就抱着教科书进来了。橙橙趴在桌上调整呼吸,第一节是语文课,她埋头在书桌里找着语文课本,突然在抽屉里看到了一个可疑的东西。是一个粉红色的信封,她记得自己昨天走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这东西。好奇地打开,刚看了一行字她的脸刷的就红了,慌忙将那信纸如烫手山芋一般扔进了抽屉里,然后心虚地四顾了一圈,看有没有人发现。她的同桌谭致远正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在写什么,他的字写得很好,信纸上那字一看就知道不是他写的。可是是谁呢,是谁的恶作剧,给自己写那么肉麻的情书?“橙橙,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九(就)喜欢你……”歪歪扭扭的字体,还写了错别字,一上午,橙橙都浑浑噩噩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那封情书。她生平第一次收到那东西,在电视上看到过,也听剧组的姐姐说过她年轻时给校草每天写情书追求他的故事,可是真当自己收到情书的时候,橙橙的心里却是无比慌乱和惊恐的,甚至感觉到羞耻。中午她不敢去食堂吃饭,总感觉周围的人都在悄悄地打量她,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她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连除她之外教室里最后一个人谭致远也戴着耳机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很诧异平时开饭时跑得最快的橙橙今天竟然破天荒地没有去抢饭。橙橙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心里烦躁不安,晚上回家要不要告诉她妈呢?这种事,到底能不能告诉家长?原本是不打算去吃饭的,可是肚子不争气地咕咕直叫,她只好离开教室,准备去小卖部买点零食。刚走到走廊转弯处,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伫立在那。谭致远双手插兜,很酷地站在那里,低头望着他妈递到他眼皮下的饭盒,面无表情。“我们团团最爱吃的泡椒兔丁,我刚学的,也不知道味道如何,你喜不喜欢。”他妈妈小心翼翼地说,连声音都不敢大声似的,生怕他不高兴。谭致远沉默着,他妈妈的手就一直举着,不放弃。橙橙也不是故意要躲着偷听他们说话的,只是刚好走到了这里,她现在出去,不远处的那两人肯定会很尴尬,所以她只好站在墙角,好奇地听他俩说话。“你爸爸今晚飞h市,要过些天才回来,晚上我们一起送他好不好?”听到爸爸两个字,谭致远的表情终于有些松动,犹豫了半晌,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饭盒。那女人很高兴,弯唇笑了起来,精致的妆容显得年轻漂亮,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一个六岁孩子的母亲。她想摸谭致远的头,他很排斥,往后退了一步,那女人也没勉强,笑着说,“那我先回去了,放学来接你。”等到那女人走后,谭致远在原地站了半晌,才缓缓转身,顺手将那个饭盒扔进了楼道旁的垃圾桶。扔完之后一抬眼,就看见目瞪口呆望着他的橙橙。谭致远脸色一僵,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将挂在一边的耳机塞进耳朵里,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没搭对,橙橙突然鬼使神差地叫住了他。“谭致远!”叫完她便后悔了,真不知道自己干嘛叫住他,完全没话和他说。她转身往前走去,他戴着耳机,应该没听到。“干嘛。”身后响起一道不情不愿的声音。橙橙一愣,转过头,便见谭致远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她。橙橙有些尴尬,双手在口袋里握紧二十块钱,这是她带出来买零食的。她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要不要一起吃午饭啊,我请你吃烤肠。”谭致远露出一个不屑的眼神,橙橙正要说不吃就算了,他突然扯掉了耳朵上的耳机,一边收着线,一边慢吞吞地走向她。橙橙愣了愣,随即将口袋里的钱握得更紧了。她只是假惺惺邀请一下而已啦,就带了二十块钱出来………………操场旁的座位上,橙橙抱着一桶关东煮,手里还拿着两根烤肠和一瓶酸奶,她正纠结着将哪些东西分给谭致远,买的可都是她爱吃的,她自己都不够吃。“我喝酸奶。”谭致远说着,直接从她手中将酸奶瓶子拿了过去。橙橙咬着唇哀怨地看着他,想着男孩子胃口大,不吃饱会饿的,半晌才不情愿地将手里的热狗颤颤巍巍递给他,“给你吃。”“我不要。”谭致远嫌弃地看了一眼,“垃圾食品。”橙橙翻了个白眼,不要算了,自己还愁不够吃呢!生怕谭致远后悔,橙橙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了两根热狗,满足地摸了摸肚子,然后转头看向谭致远,问他,“你妈妈做饭是不是很难吃啊?”谭致远看向她,皱起眉头,“你可以擦一下嘴再说话吗?”橙橙哦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胡乱擦拭了两下,很奇怪,感觉身边所有人,包括她的影迷粉丝们,都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唯独谭致远,总是很嫌弃她似的。以至于之前一段时间,她都觉得谭致远很讨厌她,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挫败。“她不是我妈妈。”谭致远突然说。橙橙张大嘴,喂到嘴边的鱼丸一下子定住,她愣愣地转头看向谭致远。谭致远将脚边的小石头一脚踢开,闷声说,“我妈妈叫白宝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她说这些,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肯定听不懂吧,谭致远自嘲地笑了笑,随即便掏出耳机,准备塞进耳朵里。“是因为你妈妈去世了,所以你爸爸才娶了现在这个妈妈吗?”橙橙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他。谭致远咬着酸奶的吸管,没看她,沉默了半晌才淡淡地说,“我妈妈走了。但我相信她有一天一定会回来的。”橙橙似懂非懂地看着他,她没听明白,他所说的‘走了’是什么意思,不过她感觉到,提到自己的妈妈时,谭致远情绪很低落。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闷闷不乐地吃完了一串鱼丸,才拍了拍他的肩,认真地说,“其实我现在的爸爸也不是我的爸爸,但我很喜欢他。我觉得你现在的妈妈对你挺好的,为什么你不试着接受她呢?”谭致远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小眉头拧得紧紧的,像是两根毛毛虫。“我只有一个妈妈,薛宝姗不是我妈妈!”谭致远不高兴地说,声音也提高了一些。橙橙感受到他对他现在这个妈妈的排斥,她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她演过好几场这样的戏,不管继母对自己多好,孩子都当她们是洪水猛兽。因为在童话里,继母总是不好的形象,总是虐待孩子欺负孩子。但现实生活中并非如此,比如谭致远的妈妈,多么温柔一个人啊,并且对他又这么好,根本不像是伪装讨好。但她可不敢劝谭致远,她再多说两句,他一定会生气了。橙橙想了想,只好自揭伤疤,希望谭致远从她的事情上看懂一些道理。“其实我也是有亲生父亲的,并且他最近好像准备来接我走。”橙橙一提到这事,就有些闷闷不乐,藏在心底不敢和任何人诉说的情绪,终于有人可以聆听她的烦恼,“但我并不想回他身边,我都不认识他,从小就没跟他接触过,我喜欢我现在的爸爸,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我就感觉和他很亲很亲,我不想离开他。我想永远和他,还有我妈妈生活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谭致远第一次在橙橙的脸上看到这么一本正经的神情,带着淡淡的感伤,一点都不符合她年龄的感伤。他愣了愣,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说他早熟,他现在觉得橙橙也挺早熟的。是不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心理都成长得比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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