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肉不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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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肉不欢第四章(2/2)
人,又狠狠补了一刀,冲着我们招手道:“快走,船要沉了。”

    “等等!”我匆忙抱起辛苦配制的易容工具箱,还习惯性地抓了两把钱。

    “好女人。”拓跋绝命夸了我,然后把剩下的值钱物品都打了个大包裹,连放外面的死人头都没漏下。

    “别拿了!闭气!”石头对我们的所作所为很无语,冲过来一把抓过我,跳入水中,往岸上游去。

    芦苇火光,背后是缓缓沉下的小船,一片凄然。

    没有前路,没有退路。

    我浸在冰冷水中,对未来无比迷惘。

    游到岸上,两个有江湖经验的男人带着我东拐西绕走了半天,消除了行踪痕迹后,来到一个报废的山洞,我抱着湿漉漉的身子,看着一包裹不能吃不能穿的值钱货色,瑟瑟发抖。拓跋绝命有点不好意思,便自告奋勇,冒险出去给我们寻找替换衣服、药品和食物。

    “不能生火,烟会引来追兵。”石头带着解释,他大腿和腰上都有几处刀剑伤,所幸砍得不深,只将拓跋绝命路上采回来的药草嚼烂了敷上,很快便止了血。

    “没……没事……我……我不冷……”牙齿打着颤,我强撑着回答,尽可能让自己蜷缩成一团,靠摩擦身子温暖,可还是觉得冷,便往石头身边靠了靠,低声问:“你呢……你……你痛吗?”

    “小事。”石头满不在乎地用撕破的衣服缠紧伤口,然后伸手抓着我的肩膀,担心地问,“看你走路姿势怪怪的,伤了哪里?让我看看。”

    我死命摇头,一手捂屁股一手捂肋骨,打死也不给他看……

    石头不敢勉强,只将几颗活血化瘀的草药细细嚼碎,敷在我肿得和猪头似的半边脸上,我也拾起几颗草药,准备有样学样地嚼烂涂肚子上……可是才咬了第一口,又腥又臭的味道冲鼻而来,呛得我眼泪都差点出了了。石头急忙一把抢下,丢自己口里,一边嚼一边骂:“白痴!这味道是你能受得了的?小心又吐个半天!”

    草药带来阵阵凉意,让火辣辣的伤处舒服了不少,可是我的鼻子忽然有点酸。

    石头不解:“你又怎么了?”

    我摇摇头:“大概是被药味冲到了。”

    “笨蛋。”石头给了我一个习惯性鄙视的眼神,然后拉过我,抱入怀里,轻轻说,“累的话,便躺这儿休息会吧,别睡着,睡着会更冷。”

    他的体温比常人高一些,很暖和,就像个大火炉,舒服又安心。我半闭着眼侧身躺在他身上,发烧越发厉害,整个人昏昏欲睡。石头便在我耳边细细碎碎地说着以前的鸡皮蒜毛往事,上树摘野果,下河抓鱼,背书,烤鸡,抓兔子……最后,他问我:“洛儿,你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我迷迷糊糊地说:“种一院子的花,养一院子的毛绒绒的小鸡,屋前要栽两棵桃花,屋后开半亩菜地,种上油菜花和丝瓜,菜地旁边是牛棚和猪栏,里面养着一头大水牛和几口猪,过年的时候宰猪吃肉,还要炸麻花……不远处是肥沃水田,种的稻子卖一部分,留一部分自己吃,每月随乡里妇人一块儿去庙里给菩萨上三炷香,不求大富,不求大贵,只求平平安安活到九十九。”

    “不求大富,不求大贵,只求平平安安活到九十九?”石头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忽而笑道,“似乎也不错……”

    我急忙拉住石头的手,抚过他手上与年龄不相称的厚厚老茧,迟疑片刻,恳求道:“你不要去报仇了好不好?江湖不好玩,咱们一起去隐居。”

    石头反手攥住我的手心,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低声应道:“好,隐居不错,种田养猪,自给自足……”

    听见他同意,让我大大松了一口气,脑子也越发昏沉,所以他后面还有一句感觉不太重要的话,没听太清楚。只觉身上暖暖的,心也暖暖的,恍惚间,我甚至产生了一种时空错觉,或许两个人可以这样依偎着到地久天长。

    不知什么时候,拓跋绝命回来了,带来替换衣服和食物、药品,又和石头耳语了几句那个老大夫的什么事,石头皱眉冷笑两声,没说什么。

    我们重整好行装,再次上路。到了略微平安的地方,可以生火后,我喝了药,打开易容工具箱,大展身手,先用胶水将自己的眼角稍微拉下了一点,变成倒三角,眉毛画粗,桃花藓的脸上敷了一层黄褐色的泥粉,看起来更加暗淡无光,加高颧骨,额上添两条抬头纹,嘴角也用画笔拉大,还点了颗大痣,再把腰缠起,肩弯低,配上朴素服装和包头,看起来就是一幅刻薄尖酸的少妇模样。

    石头和拓跋绝命对我的变脸技术佩服得五体投地,纷纷要求帮忙化妆。

    我帮石头将肩部加宽,让他看起来高大许多,然后穿上一套青衣长衫,将黝黑肤色改白,眉毛略微修平,再剪下他几缕头发,一点点细心用胶水贴出两撇小胡子,打了个四方巾,将九环大砍刀放入琴盒,然后手里持一把铁制折扇,看起来就像个不得志的书生。

    “易容最重神韵,说话的时候记得加上些‘子曰子不日’,‘茴’字四种写法什么的,多抛点书袋。”我叮嘱。

    “放心,背书我最在行。”石头玩着手上折扇,然后迈着八字,走了几步,和拓跋绝命挤眉弄眼笑个不停。

    拓跋绝命长得太异族风情,我易容了半天,才将他的脸型一点点弄成方脸,又在眉角添了处疤痕,将他美色遮掩,可是那对眼睛的颜色始终不能更改,只好弄了满脸大胡子转移视线,再把他身材加宽几寸,穿着身破衣服,看起来像个赶车的关东大汉。

    三个人的名字也改了。石头叫赵小虎,我叫崔玉凤,是投奔亲戚的小两口子,拓跋绝命叫钱大用,是我们雇佣的车夫。

    一路上,我看见自己的通缉肖像贴得到处都是,一百万两黄金的巨赏引得很多江湖人士驻足观看,纷纷心动不已。我冒险凑近了一点做实验,见大家都没认出自己的易容,便放心地再靠近了一点观看,结果发现墙上还贴着石头和拓跋绝命的悬赏单,价钱也不算便宜,一个是苦主悬赏三万两黄金抓杀人凶手,一个是南宫世家悬赏五万两清叛徒,都是要人头的价。

    我们三个通缉犯沉默了很久,决定走人,走前石头将对着我的悬赏单眼冒金光的拓跋绝命抓回,然后塞给他几张便宜货色。

    入住旅馆后的上半夜,拓跋绝命出门转了一趟,回来后人头就没有了,然后继续看着我的脑袋发呆。下半夜,石头拿着刀出门转了一趟,不知干了什么,还提了几包药材回来。

    我又喝了两碗药,退了烧,继续上路。一直走了七八天,走到一个鸟不生蛋的大山里,由于庄稼连年歉收,年轻人都出去逃荒或找活干了,只剩几户走不动的老人家和小孩居住,石头便换了身打扮,装作挖药人,出钱租了两间废弃的草房,买了几袋米,算是暂时安定下来。

    石头说这只是暂时居住的地方,我还是很勤劳地策划整荒地,修猪圈。

    拓跋绝命对种植没兴趣,只想养牛羊,还建议在田里也种上牧草……

    大概过了五六天,我终于彻底恢复了健康。

    晚上,石头悄悄地走到我床边,看了许久。

    我吓了一跳,揉着眼睛,沙哑地问他:“怎么了?”

    石头摇摇头,笑着说:“没事,有点睡不着,想找你聊天。”

    “你有毛病啊?也不看看什么时辰,有话明天再说……”我睡意正酣,便骂了这白痴两句,翻身继续睡了。

    迷糊中,石头似乎伸出手,在我脸上轻轻摸了一下,又站了一会,悄然离去。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梳洗后,立刻去找石头谈话。

    可是……他已经不在了。

    拓跋绝命的野望

    我以为石头只是有事离开,所以并不是很担忧,还优哉游哉地做了稀饭和荷包蛋做早餐,招呼拓跋绝命来一起吃。

    拓跋绝命抱着只雪白的小羊羔,脑袋上顶着只毛茸茸小鸡,身边跟着三只猫,四只狗,两头猪,还满是爱心地一路给动物们打招呼喂食,真是花见花开,兽见兽爱,活生生的极品万兽迷。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动物们领入厨房,一块儿共入早饭,小猫还在打扫干净的地板上给我留了点纪念品,才竖着尾巴姗姗离去。刚想开口抗议,拓跋绝命电眼扫来,我立刻默念“禽兽不可惹”五字真言,埋头打扫去了。

    “要是有两千五百头牛就可以做牧场主了……”拓跋绝命趴在桌上,一边用飞针钉苍蝇,一边盯着“百万金山”,问道,“为什么安乐侯会出高价悬赏你?你是杀了他爹娘?还是害他断子绝孙了?”

    我看着这只不太像禽兽的禽兽,思索许久,回答道:“大概是他钱多,烧得慌。”

    “为什么他家不再逃个姬妾呢?”拓跋绝命叹息道,“不管海角天涯我都去给他抓回来!”

    我忍不住了:“你就那么缺钱?做杀手很危险啊。”

    “你以为我喜欢干这种刀口子舔血买卖吗?”拓跋绝命闻言,钉苍蝇的力道立刻重了五分,仇大苦深地咬着牙关说,“是中原人太狡猾了!老是骗我们外地人,部落里的三百头上品的山羊在他们口里就变成两百五十头劣等货,还少付账,我干了一年的买卖,给坑得连饭都吃不上,最后只好做这种没本钱买卖了,好歹人头买卖,赖账的少。”

    我小声道:“是你算术差的关系吧……”

    拓跋绝命很愤怒地反驳:“算术差又怎么了?!咱们草原人说话做生意都是一口唾沫一个钉钉!从来没有骗人赖账的事情!是那些中原人用劣等的铁器换走我们的上等皮革和马匹,从来不讲信用!”

    我见他有些激动,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用碟子护身:“你讨厌中原人?”

    “也不会……”拓跋绝命见我受惊,赶紧坐回原位,收起手上的飞针,抓抓脑袋,不好意思笑道,“我师父就是中原人,我兄弟也是中原人,我不讨厌他们……而且,而且我还想娶个中原媳妇回家。”

    这个话题有点敏感,我趁机旁敲侧听:“你喜欢怎样的中原姑娘?”

    无论他喜欢怎样的,我都要反着做!定不能成为他的梦中情人!

    “这个……”拓跋绝命更加不好意思了,他红着脸支吾了半天才道,“我师父说我一定要找个天下第一美人,但我更喜欢像小羊羔似的女孩,软软的,白白的,眼睛大大的……”

    瞬间,动画片《喜羊羊和灰太狼》里的美羊羊唱着山歌,在我脑海里欢快跃过栏杆,跃过了一只又一只,但是……无论前路有多么囧,我都要克服万难,去抓只美羊羊给他做媳妇!

    拓跋绝命不能理解我的好心,他挂着天真无邪的表情,恩将仇报给了我致命一击:“洛儿,你为什么故意在脸上弄红斑?”

    我给打击得傻了,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拓跋绝命伸出手,露出数点红斑,继续追问:“在船上,你将药粉撒向敌人眼睛,他脸上还起了许多红斑,我用手摸了两把,也染上一些,明显是刺激性易容药物。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使用,可是我们现在处于安全地区,你就卸下来吧,免得让皮肤受伤。”

    石头不在,我不敢冒险,便以安乐侯随时会追来为理由,拼命摇头拒绝他的好意。

    拓跋绝命更好奇了,他冲着我左左右右,绕着看了几大圈,发表最终结论:“第一次见的时候就觉得,你的模样长得真好看,手上皮肤白白嫩嫩的,想必脸上也白,而且眉毛弯弯,嘴巴小小,眼睛大大的,怪不得石头小弟宁可不要命也放不下你。若是去掉脸上的红斑,给我做媳妇也是够标准的……对了,你还有漂亮的姐妹吗?”

    “有有!”我点头如捣蒜,“我家没出闺的表妹们长得一个赛一个标致!”

    “那就好,其实我也挺为难的,我和石头是拜了把子的兄弟,”拓跋绝命大大地松了口气,“按咱们部落的风俗,兄弟最好都娶同一家的闺女,如果石头要娶你,我就得娶你家姐妹。你姐妹们要的聘礼多吗?我去准备准备一下便抢。”

    “抢?”我给他的彪悍言论搅得头晕脑胀。

    “对,”拓跋绝命解释道,“咱们部落娶媳妇都是看中了就抢亲,结成夫妻后再补聘礼。”

    我满脑子黑线:“你就没考虑过人权问题吗?”

    拓跋绝命迷惘:“人权是什么?”

    我解释:“就是人家不愿意给你抢怎么办?”

    拓跋绝命自信满满地说:“怎么会?我长得好看,又存了那么多钱,部落里的人说,全草原的女孩都在等着我抢呢,叫我别挑花了眼。”

    我算是彻底理解了原著里他看到林洛儿的本能反应的来由……然后看看他那张好看得让人想倒贴的脸,心里很纠结,既觉得他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又觉得这种事情很过分,于是试图纠正:“中原女子很刚烈,如果被强抢,是不依的,若是上吊自尽,你可怎么办?”

    “有那么厉害?”拓跋绝命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陷入沉思。

    我见事有转机,想将这只还不算太坏的禽兽扳回正途,循循善骗道:“你这样粗鲁冲动的办事,是绝对娶不到中原媳妇的!到时候闹出人命不好,不如回部落娶一个吧。”

    “不!”拓跋绝命考虑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如果……如果中原女子都宁可自尽也不给我做媳妇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我忽然又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拓跋绝命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垂下长长睫毛,手指不停转着三根飞针,过了一会又自然无比地昂首,再度出言绝杀:“咱们部落是可以兄弟共妻的!石头的媳妇便是我媳妇!我媳妇也是他媳妇!洛儿,你介意吗?”

    我一口血喷出三千丈,随后想起原著内容简介上标的结局是该天杀的np……

    这种风俗“好”,实在太他喵的“好”了。

    我这辈子打死也不敢嫁石头了!

    借口

    我要找石头投诉拓跋绝命的禽兽行为!要让他们兄弟俩早点分桃断袖……不,是割袍绝义!可转念一想,如果他们俩不是兄弟,那贪财的家伙不就会光明正大地将我拖去卖给龙禽兽了吗?

    趴在桌子边想了又想,小黑猫欢快地在我裙角上蹭了又蹭,然后打了两个滚,我发现自己的生活就好像被诅咒了般,每次出现希望,就有一个又一个的死胡同等着,绝望的阴影永不停息。

    不!不能想下去了!否则会疯的。

    石头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家伙怎可能同意和别人共妻?!而且十三岁的小屁孩能懂多少男女之间的感情?他长大后也未必会娶我。可是想到他娶别人我又觉得有点郁闷,古代找个经济适用的好男人不容易,若是自己种的白菜给偷了也很亏……

    总而言之,还是先和他谈谈再做打算吧。

    我坐在堂屋的窗边,一边缝补拓跋绝命被太依依不舍的小狗咬破的衣服,一边等石头归来。

    太阳从大山的东边徐徐往西边走,然后徐徐地没入另一座大山深处,蔚蓝的天空出现无数火烧云,染得大地片片金红,随后红色渐暗,化作浓紫,勾出夜色帘幕。夜虫鸣声四起,竹影摇动,星星点起灯火,我也点起灯火……

    石头没有回来。

    我想他大概事忙,强撑着睡意等到三更天,便自去睡了。迷糊到第二天天蒙蒙亮,雄鸡初啼,唤得人睡不着,我去将早饭做上,继续坐台阶上等。

    等到中午时分,石头还是没有回来,我等得气闷,就去附近走了走,却见拓跋绝命手里抱着五六个鸡蛋,衣服里包着七八个山薯,腰间还别着条腊肉,脑袋上乱七八糟插着几朵野花,兴致勃勃地回来了。

    他一见我,就把吃的塞了过来,拔下野花,笑着交代道:“鸡蛋是王大嫂子送的,山薯是马大娘给的,腊肉是邻居马寡妇送的,野花是小英娃娃乱插的,你应该见过她们。”

    当然见过,我昨天上马寡妇家借点酱油,她穿得像黑寡妇,板着张晚娘脸,站得像个圆规,冷冷看了我半响,硬邦邦的一句“用完了”就甩上了门,我差点被门板撞伤了鼻子,回来还偷偷腹诽了半天人情冷暖,没想到她送腊肉倒大方,莫非是我借错了东西?

    “拓跋小哥!”远处传来娇滴滴的呼声,叫得人一身鸡皮疙瘩,是马寡妇穿着身莲青色袄裙,裙角还暗绣着几朵并蒂花,踏着小碎步,挽着个篮子追了过来,她的头梳得整整齐齐,插着两朵别致金花,脸上挂着红晕,看起来竟也有了几分颜色……走到近处,她从篮子里拿出两个韭菜盒子,塞给拓跋绝命,然后扭头冲着我问:“这是你妹子?”

    “是!”我怕某人再度语出惊人,便抢着回答。

    “好漂……好标……好可爱的丫头……”马寡妇盯着我的桃花脸和西瓜头,努力许久,终于找到赞美词汇,然后挂着十二分笑容,也给我一个韭菜盒子道,“你们以后缺些什么,只管来姐姐家拿。”

    现代大城市结婚晚,二十多岁灵魂的人管三十多岁的女人叫姐姐很正常,所以我点头应了,拓跋绝命虽然只有十八九岁,但他不太懂中原风俗,见我应了也跟着应了。

    马寡妇扭扭腰,羞答答地冲拓跋绝命抛了两个媚眼,掐了他一把,笑着跑了。

    拓跋绝命一边吃韭菜盒子,一边赞道:“中原人心地真好,每次出去都送东西给我,可就是喜欢乱摸。”

    我僵硬地问:“你总是给女人摸?”

    “不,”拓跋绝命皱起漂亮的眉头道,“男人也会乱摸,我不喜欢。”

    我更僵硬地问:“你知道他们……这种行为什么吗?”

    拓跋绝命重重地点了两下头:“他们说是中原某些地方的风俗,表示亲热的意思,幸好石头小弟家不兴这套。”

    我同情这被吃豆腐的单细胞家伙之余反思,他……该不是被人禽兽多了,所以变成禽兽的吧?

    “妹子,妹子,”拓跋绝命吃完韭菜盒子,擦擦嘴,搓搓手,傻笑道,“洛儿啊,其实在我们部落,妹子的意思是未过门的媳妇,嘿嘿……值百万两黄金的媳妇,比公主还贵重,就算什么都不干,丢屋子里摆着看都觉得舒坦……”

    “这里不是你们部落!”我崩溃地将手里韭菜盒子丢给他,转身走人,不同情蠢货了。

    “别乱跑!别走丢了!”拓跋绝命步步紧跟百万黄金,那担心的神情就像恨不得在我脖子上系根绳子,放牛似的看管起来,以免丢失。

    我给他缠得发慌,抬头看看天时,又快傍晚,便问:“石头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

    拓跋绝命的表情忽然不自然起来,他看看天,看看地,转了好几圈眼珠,然后支支吾吾道:“他……他去办点事,很……很快回来……那个,不要担心……”

    我不信,盯着他猛看。

    他谎话还没说完,脸先红了,然后转头装作逗猫,不敢正视我。

    我在他背后轻咳两声,追问道:“石头去哪里办事?办什么事?”

    “这个……这个……我不知道。”拓跋绝命的脸越来越红。

    “你们是兄弟,怎可能不知道?”我心里更加狐疑,继续逼问道,“你不是说草原上的男人从不骗人吗?”

    “可……可是石头兄弟不让我说,”拓跋绝命跺跺脚,郁闷道,“他让我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你,去松山买花粉,去南门镇吃烧猪,去红桥念书考状元,你随便挑个喜欢的理由套进去,别问我了!”

    哪有不懂撒谎就让别人自己决定谎言的道理?我给气得鼻子都要歪了,急忙扯着他想跑的衣襟问:“他是不是去做什么危险事了?”

    “我不知道。”拓跋绝命宁死不招。

    我心知肯定有问题,急得半死:“你快说!你不说,我就……我就……”

    拓跋绝命紧张地回头看着我:“你要干什么?告诉你,哭鼻子我也不管!”

    我略微想了三秒,立刻揉揉发红的眼眶,“哇”地一声干嚎起来,然后伏案不停锤桌,往眼角沾了些口水,哭得“肝肠寸断”,凄凄惨惨学着电视剧女主角道:“你们骗我,石头定是嫌我拖后腿,不想要我了才不告而别,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去死了算了……”

    “你是有点拖后腿,但也没到这地步……”拓跋绝命果然慌了手脚,一边安慰一边道,“别哭,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石头可能不会有事……”

    “既然他会出事,那我无依无靠的,日子也过不下去了,不如跳井去陪他算了!”我直挺挺站起身,擦擦眼泪,撩起裙子,往屋外几十米处的井口,慢慢地冲过去。

    还冲到门口,拓跋绝命就把我抱住了,他急得满头大汗,拼命解释:“你别激动啊,石头兄弟……就是报仇去了!他不是不要你,走前还千叮万嘱过,如果自己死了,就让我照顾你下半辈子。你放心吧,我拓跋绝命一言九鼎,答应过事情一定会做到的。”

    “报仇?报什么仇?”我不嚎了,瞪大眼睛看着他。

    鬼屋

    拓跋绝命脸上神情转了几番,大概是从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到“你这些年白混到哪里去了?”再到“俺兄弟找你这没心肝的女人真亏大了”……

    在他强烈的眼神暗示下,我终于想起铁头大叔的死。他因串错了门子,被人顺手劈了的死因可算天下第一奇冤,石头当时将此事报给了官府,但是官府说江湖仇杀,侠士魔头们行踪无定,案件只能尽量破,努力破。这个努力一拖就是大半年,没有下文,我们去镇上办事时催过几次,还塞了银子,可是他们接了银子也只是笑,口头上应得好听,懒散态度照旧。

    法律是纸空文,欠债必须还钱,杀人不用填命。

    后来石头也死心了,我以为他已放弃此事,很是劝慰了几次,石头满脸不在乎的样子,似乎不想再提。所以我这只遵纪守法的乖宝宝,从没想过他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亲手复仇。

    “他,他,他,他,他找谁报仇了?”我开始后怕,说话音调都是抖的。

    拓跋绝命见我终于想起此事,很是欣慰,他看看窗外,见没有人偷听,才附耳过来细细说明:“杀死铁头大叔的江湖人士用的是一柄两寸宽的细剑,轻灵软薄,难以驾驭,江湖上用的人不多,我们四处打听多时,终于探出两个用这类剑的人当年有可能经过金水镇。一个是极具盛名的正人君子,为人光明磊落,断断做不出灭人满门的事。另一个却是前年进入魔鬼山庄避难的阴阳先生杜三声,我们认为是他干的……”

    阴阳先生?这外号一听就得全身起鸡皮疙瘩,八成坏事做绝,劈了他就算劈错了也不算劈错好人!

    拓跋绝命见话题说开了,也不再隐瞒,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道来:“我收到风声,杜三声生平最贪食,美食中尤爱食蟹,天下蟹美在澄湖,活蟹离水三天即死,所以他每年九月十五都会忍不住出庄去澄湖旁的无常馆吃最肥美的秋蟹,雷打不动,所以石头提前去那里潜伏,势必将其一举击杀。”

    我听得晕乎乎,瘫坐在长凳上不动了。

    拓跋绝命说完真话一身轻松,再三叮嘱我:“到时候石头相问,我就说是你以死相逼,不算违约!”

    我见他要走,赶紧拉住:“石头有胜算吗?”

    拓跋绝命倒是个实诚人,他想了想,答得很直接:“杜三声武功不弱,如果我要和石头联手,大概有七八分胜算。如今石头孤身前往,大概只剩四分胜算了吧……”

    “那你不去?!”我急得想跳脚。

    拓跋绝命走到门槛处,回头斜斜窥了我一眼,沉默许久,反问:“如果我们都去了,如果我们都回不来,谁来护着你?”

    “我……”我哑言。

    拓跋绝命飞身跃上有几片叶子转红的枫树,静静眺望远方路口,不再答话。

    天色再度转暗,屋里没再点起油灯,我伏在床上,睁大眼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静静沉思。

    父仇不共盖天,我没有解开石头心结的口才,我没有可以帮他报仇的武功,我甚至没有为他放弃自己平静生活的勇气……最少我可以将四分生存的希望还给他,不成为他的负累。

    思及此处,我爬起身,出门找到拓跋绝命,结结巴巴说明来意。

    拓跋绝命低头看着我,忽而笑了,他伸手轻轻抚过我的长发,又赶紧松手,然后用沙哑低沉的声音说:“你不知道他多在意你。”

    我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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