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了咬唇,决定念几首词哄哄他先睡了再说,于是拿起一本随手翻了一页,毫无感情地念着。“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李白的《怨情》,简直就是记忆里的“她”活生生的写照。
“继续……”他浅浅笑着。
她换了一本,随手又翻一页,“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温庭筠的《梦江南》。若是她的记忆没错,那么从新婚之夜到坠下护城河的那段日子里,“她”这个思妇也是像词中写的一样,深夜不寐,望月怀人,凄凉无比。
哼!怎么随手一翻都是这些凄凄哀哀的怨妇词?她不要记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她换了本《诗经》,正要翻开,谁知肩头被什么一搭,吓了她一跳。
她微微偏首,见他将头枕在她的肩上,接着听到他在她的耳边喃喃道:“这些词都太凄凉了,换首开心的吧。比如,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低沉好听的声音,极富磁性,就连醉了都似在诱惑着人,可是这些听在她的耳里别说有多讽刺了。这首诗所表达的意义,根本就是在讽刺她。
她冷嗤一声,不置一词。
恢复的记忆告诉她,当初他向“她”提出结婚的时候,“她”那个晚上不知有多开心,拉着袁润之开心地又唱又跳,“她”对婚姻生活充满了希望和憧憬,结果呢?桃花谢了,桃树也枯了,现在唯一的作用就是当柴火焚烧。
她懊恼地将他推回床上,将《诗经》砸在他的身上,捞起一旁的《唐宋诗词鉴赏》翻开。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元稹的《离思》。她刚从沧海之水中死里逃生,巫山的云也已经是过眼云烟,就算是傻子在这种无情又残酷的刺激下,也该醒醒了。
她深深地打了一个大哈欠,转身对他说:“好了,全念完了,你可以睡了。”说完又打了一个哈欠,真的快要顶不住了,明天还要上班,她必须去睡了,才不要管他的死活。
她从床上起身,脚步还没迈开,身后不满的声音传来,“你不乖,偷懒了,就念这么几首,我要听你继续念。”
“念你个头啊!”
“不许走!”他爬过去紧紧抱着她的腰。
“松手!”她要疯了。
“不松。”
“你喝酒喝白痴啦?放手!”
“不放。”
“……行了行了,我念,你快点松手!”她翻了个白眼,看来今晚不念到他睡着,她是别想抽身了。
而他此时,就像是一个每晚睡觉前都要听故事的小孩子一样,已经乖乖地躺回了床上。
当翻到《念奴娇赤壁怀古》时,她索性闭起眼,“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小乔初嫁了……”
她顿住,口中不停喃喃地重复那句“小乔初嫁了”,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首词,只因为那句“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他闭着双眸,平静地替她接下去,声音醇厚平缓。
她眯着眼,无力地看着他,又打了个哈欠,在心里咒着:“还不快睡!”
接着她又眯着眼从唐诗念到宋词再到元曲,不知念了几首,浓浓的困意一阵阵向她袭来,实在支持不住了,她整个人倒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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