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污点可查?只不过,孟某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某些事,却和诸位的君子之风极不相符啊。”
    “兴宁伯……”
    有人出声,想打断孟的话。
    声音不算陌生,扫一眼,解缙?
    孟撇嘴,转头,压根不理他。
    他是打定主意让这些文官吃个教训,敢找别人麻烦,就要做好被反扑的准备。
    在河边走还想不湿鞋?想得美!
    孟平举朝芴,再对朱棣行礼,然后照着朝芴上做好的小抄一条一条往下念。
    六科都给事中和左右给事中,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没落下。
    府邸违搭乱建,只能开一个门的却开三个门,参!
    角门?角门也不行!是门就参!
    后宅不宁,妻妾数量严重超额,参!
    婢女?那也不行,婢女生的孩子管你叫爹?问题更严重,必须参!
    下班后不回家,流连风化场所,简直视太-祖法令为无物,一定要参!
    曹国公武阳侯也去?呔!证据确凿,人证都有了,还是自己供出来的,不参你参谁?至于曹国公和武阳侯深入风华场所体察民情一事,再议。
    车轿用的布料不对,参!
    不下雨在城内打伞,参!
    公服尺寸不对,参!
    瘦了,衣服来不及改?孟摇摇手指,这不关他的事,总之,证据在手,就参你了,你能怎么着吧!
    一路参下去,从头到脚都能被孟挑出毛病,且有真凭实据,还有《御制大诰》和太-祖成法为依仗,相比之下,言官们对沈瑄的各种捕风捉影,各种据说,完全站不住脚。
    不过是一个人,朝堂上的局势却在顷刻间发生了改变。
    文官傻了,当真是傻了,眼前这位是武将?简直比言官还要言官!
    这是欺诈,绝对的欺诈!
    他一定是混入了武官行列中的文官!
    武官们乐了,对着文官们朝下比小指,自己屁股没擦干净就敢蹦高,撞铁板了吧?自己找罪受了吧?
    以为只有文官会打嘴仗,会扣大帽子?
    兴宁伯会告诉你们,武官也不是软柿子!
    给旁人泼脏水很爽?也让你们尝尝被泼脏水的滋味!
    套句后世的话来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孟拳打六科给事中,脚踹十三道御史。
    翰林院学士出来帮腔,直接鼻孔出气喷回去,据说上个月您家里给老人办寿宴,很是不艰苦朴素?酒席上的山珍海味是不是可以说道说道?
    翰林学士掩面退下,头顶冒汗,没给这位发请柬,他怎么知道酒席上都吃了什么?
    大理寺卿想打个圆场,刚迈出一步,袖子就被杨荣抓住了。
    作为勇拦朱棣车架,得以光荣晋升的未来阁老,杨荣的政治嗅觉非同一般。出于同乡之谊,再加上往日里的提携,杨荣果断出手,把大理寺卿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
    他们都小看了跟随今上从北平起兵的武官,这些武人绝不是莽夫。
    相反,在兴宁伯和定远侯的身上,似乎有着洪武年间魏国公等人的影子。
    杨荣和杨士奇都是聪明人,虽然在弹劾定远侯一事上也参了一脚,却牵涉不深,孟的弹劾名单上也没有这两人。
    解缙则不然,这段时间,他几乎成了朝中文官的标杆,忘了谁,孟也不会忘了他。
    不过,永乐帝还要用他,孟也被道衍提醒过,做事留一线,解大才子侥幸避开了主要火力。孟十二郎的大部分火力都喷到了赵纬等人身上。
    谁让他们自己找死?
    参到最后,孟彻底震撼了整个朝堂。
    文官:此人是祸害!绝对的祸害!
    武官:兴宁伯是揍趴文官们的希望!必须加以保护!
    永乐帝:此子大善!可大用。
    沈瑄默默从地上站起,从主角到配角,再到跑龙套的,定远侯一直很淡定。
    眼见局势彻底倾斜,赵纬等人气急,试图再将话题转回到沈瑄身上,却始终无法。
    孟死咬住不松口,把言官们的老底掀个底掉,更把赵纬等人之前斥责沈瑄的话直接甩回到他们的脸上。
    “汝等不愿同定远侯共列朝班?吾等更不愿与尔等同朝为官!”
    话落,立刻得到了朱能等人的支持。
    武将们难得如此畅快,尤其是后投朱棣的陈瑄等人,没少受言官们的鸟气,逮住机会,自然抬起大脚丫子往死里踩!
    这群酸丁往日不是很得意吗?
    动不动就武夫、莽夫的指着武官的鼻子骂?
    风水轮流转,该让他们尝尝被喷唾沫星子的滋味了。
    有言官气愤已极,怒火烧红了他的双眼,烧光了他的狼,撸起袖子,朝着孟就扑了过去。
    他显然忘记了,孟看似文官,实则武官。
    兴宁伯貌似瘦弱,却是战场上实打实拼杀出来的,何况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定远侯?
    文官斗殴中磨练出的搏击技术在孟跟前完全不够看。扑上来的结果是被沈瑄一脚踹飞。
    孟也想动脚,无奈慢了一步,只能摸摸鼻子,众目睽睽之下,几大步走到“勇士”跟前,蹲下,举起手中的象牙芴,用力一敲,两敲,再敲。
    咔嚓,勇士头破了,象牙芴完好无损。
    当殿行凶?好大的胆子!
    文官们目龇皆烈,孟站起身,嘿嘿一笑,当殿行凶?谬矣!
    “陛下,臣参刑科给事中刘某,当殿以头猛击臣手中之朝芴,妄图毁灭证据!”
    无耻!无耻至极!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殿中文臣有一个算一个,大有对孟十二郎群起而攻之的意图。
    沈瑄上前一步,冷目一扫。
    朱能张辅陈瑄等武将掂掂手中的朝芴,原来还能这么用?视线落在怒火中烧的文臣们身上,要不要试试?
    永乐帝咳嗽一声,不出声不行了,文臣群殴武将对战都没问题,文臣武将打群架,百分百会出人命,肯定不只一两条。
    血溅奉天殿?
    朱棣捂脸,不成,坚决不成。
    转头看向孟,不愧是大和尚的高徒,这份搅乱一切的本事,果真了不得!
    “众卿。”
    皇帝出声了,无论是愤怒已极的文臣还是正拳头发痒的武将,立刻各归各列,垂首听宣。
    今日朝会,由文臣发难,目标直指沈瑄。
    若无孟出言抗辩,把脏水泼回去,后果当真难以预料。
    经孟十二郎一番搅合,左班文臣,四品以下,百分之五十以上未能幸免。尤其是言官队伍,孟伯爷几乎是端起冲锋枪进行了一番无差别扫射,倒在枪口下的不知凡几。
    结果是,文臣们遭受了沉重的打击,熄火了。
    武官们抖起来,爽了。
    聚拢在永乐帝头顶的乌云渐渐散去,脸不黑了,青筋也不暴了。他看着脸色很是精彩的一班文臣,开始冷笑。
    想让朕如建文小儿一般任文官驱使?做梦!
    当殿,朱棣对今日朝会发生的一系列事做了决断、
    沈瑄被参的罪状实属子乌虚有。
    赵纬等人犯下的罪状却是证据确凿,不容抵赖。
    手指轻敲着龙椅,朱棣一个个的数着刚刚在大殿中蹦高的文臣名字,出口的每个字仿佛都带着杀气。
    “朕最讨厌的就是无事生非,两面三刀,看不清楚自己到底该站在哪个地方的。朕喜欢聪明人,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朱棣微微眯起眼,声音变得更冷,“众卿可听明白了?”
    满朝文武齐声应诺,礼科给事中赵纬已是面如土色。侧首去看解缙,对方却避开了他的目光。
    赵纬知道,自己栽了,彻底栽了。
    看向武官队列中的孟,赵纬的双眼中闪过了一抹疯狂。
    永乐帝的声音继续在大殿中回响。
    “……礼科给事中赵纬,不思圣恩,用心刻薄,不明人臣之道……念其靖难有功,免死,谪思南宣慰司教授。”
    “吏科都给事中……谪嘉兴典史。”
    “户科右给事中,刑科给事中……发开平戍边。”
    “侍读解缙,侍读胡广,检讨金幼孜、故俨,罚俸。修撰杨荣,编修杨士奇,罚俸……”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大汉将军就候在大殿门口,几乎是永乐帝每点一个名字,便有一人被拖下去。
    直到解缙,拖人的行动才宣告终止。
    期间,虽然没有杀人,单谪西南,发边塞,无异于绝了这些人再起复的希望,相当于要了他们的命。
    不是每个人都有前武库司郎中的韧性和好运,能在戍边时遇上孟这样的贵人,从一个犯官重升为军中百户。
    赵纬从大兴教谕到礼科给事中,实现了质的飞跃,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
    由礼科给事中谪思南宣慰司,相当于永久流配。
    思南宣慰司在哪?贵州之地,大山深处。山民不识教化,很多连官话都不会说。
    到这个地方开展文化教育事业?
    赵教授必须有奉献终身的觉悟。
    失魂落魄的赵纬被大汉将军拖了下去,到大殿门前,突然如失心疯一般高喊道:“定远侯好龙阳,兴宁伯为定远侯如此费心,定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什么才叫找死的最高境界?
    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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