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丹那边的人,还是警察那边的人。
哥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晚上如愿睡得很不好,她梦见了哥哥,梦里哥哥浑身是血,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胸口有一个血窟窿,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如愿猛地惊醒,醒来满脸都是泪水,看看时间,不过才睡了一个小时而已,刚刚过十二点,还不算太晚,如愿坐在床边再也睡不着,她也不敢开灯,怕被察觉出异常来,她就坐在黑暗里,听着时钟一秒一秒走动的声音。
也不知坐了多久,她终于听到家门被打开的声音,如愿走出房间,见到一个人站在黑暗里。
做医生的如愿的鼻子很敏感,空气里有些许的血腥味儿。
“你受伤了吗?”如愿问,两个人都一直在黑暗里,所以早就适应了光线,认出了彼此的身形。
“小伤,已经处理过了。可以给我倒杯水吗?”
如愿立刻去厨房给哥哥倒了杯水,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开灯。
屋子里黑漆漆的,木如夜接过水,笑起来道:“我身边的女人都很聪明。”
“哥,你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木如夜一口气喝完水,疲惫地倒在沙发上,道:“你什么都不要问比较好。对了,我送你的项链还在吗?”
如愿点点头,立刻从脖子上取了下来。
“这个吗?”
“哥哥先借用一下。”
“你拿去就是了。”如愿有些疑惑地问,“这个项链很值钱吗?”
木如夜笑起来道:“几百万吧。”
“几百万?!”如愿惊讶地问,“这么贵重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还每天戴脖子上,这么危险!”
“告诉你就没有意义了。”木如夜叹一口气,抓住妹妹的手道,“对不起,送你的东西我又要回来……我现在遇到了一些麻烦,暂时不能回家……”
如愿大概也能想到,她忽然意识过来,猛地站起来道:“哥,你等一下,小秋有东西给你。”
如愿立刻进屋把那个饼干盒拿了出来,然后翻出一个背包,准备给哥哥装钱。
木如夜打开饼干盒一看,也有些惊讶,疑惑地问:“小秋为什么会来找你?她怎么跟你说的?”
“她什么都没有跟我说,就是今天来找我吃饭,说了她怀孕的事情,表现得都很正常,应该没有被怀疑。她走的时候给我买了一盒曲奇饼干,但是却在车上给我换成了这一盒子钱,我想她应该是猜到你不能回家,有可能会来找我吧……”如愿把钱都倒出来,看了一眼那个夹层,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道,“这个应该也是她给你的吧……”
木如夜立即把枪别在身后,藏在大衣里。
“你不会杀人吧?”如愿有些担忧地问。
“我只是自保。”
其实如愿也知道,有的事情不是哥哥一句话能决定的,到了那个时候,谁都控制不住会发生什么,她问这个问题只是自欺欺人地想给自己一个心安。
她迅速地给哥哥装着钱,她自己也放了一些现金在家里,全都给哥哥装了进去。对于哥哥她没有别的期待,她就希望他能安安全全逃得远远的。
看到给自己装钱的妹妹,木如夜苦涩地笑了笑道:“你跟小秋都很聪明,有你们我很幸运。”
如愿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苦笑起来,她们是都很聪明,可是哥哥有时候却很糊涂,但是她们没有办法,就算全世界都要与哥哥为敌,她和小秋也只能站在哥哥这一边。
“给你。”如愿把背包递给哥哥。
“我走了。”
木如夜背上包就走,到了门口,他犹豫了一下,走过来紧紧抱住了如愿:“如愿,帮我照顾小秋和孩子。我会回来的。”
如愿觉得一阵鼻酸,抱着哥哥嚎啕大哭起来。
“哥,不要回来了,走了就别回来。”
她想起小时候的离别,她在站台,哭着求哥哥不要送她走,哭着请求不要别离,可如今,她却哭着求他不要回来,求他再不与她相见。
木如夜苦笑起来道:“你跟小秋说的话都一样,都不叫我回来。”
如愿紧紧抱着哥哥,她知道这一回兴许就是永别了。
“如愿,我希望你知道,我做很多事情都是希望你幸福,不要恨我。”
如愿拼命摇头,她永远都不会恨哥哥。
木如夜闭上眼,吻了吻如愿的头发,有些哽咽地说:“我要走了,记住,我没有找过你,你也没有见过我。”
木如夜放开如愿,转身出了门,如愿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哥哥的身影消失在了安全通道里。
生活里的悲剧总是来得突如其来,不让你好好抱一抱你爱的人,不要你说完所有的嘱托,不让你好好道歉,从不给机会好好道别。
非要你有遗憾,非要你觉得残缺,非要你回过头看过去而心生惭愧,非要你不完美。
如愿擦干净眼泪,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里,继续坐在黑暗里发呆。
今天做的事情是她从前绝对不会做的,可是为了哥哥,她没有办法。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如愿以为是不是哥哥又回来了,冲过去打开门,可门外站着的却是穿着警服的顾向阳。
如愿很想见到顾向阳,可是今天除外,今天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穿着警服的顾向阳。
她心里有些慌,站在门口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忘了说话,也忘了要请他进来。
“打扰你休息了。”顾向阳说。
“没事……”如愿有些紧张,回过神来,干笑了一下道,“本来也没有睡。”
“没睡怎么不开灯?”
“睡了一半醒了,就没有开灯。”如愿立刻打开灯,渐渐冷静下来,问,“你怎么来了?”
“有些事情找你了解,我可以进去吗?”
“可以……”如愿这才让开身子道,“进来吧。”
顾向阳走进来,打量着屋子,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水杯,又看到了桌上空荡荡的饼干盒,他走到桌边问:“下午才买的,这么快就吃光了吗?”
“你怎么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
顾向阳也不隐瞒如愿,答道:“我们一直在跟踪你嫂子,葛平秋。”
“为什么?”
“找你哥哥,木如夜。”
顾向阳这么直白,如愿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她又有些紧张起来,闪躲着不敢看顾向阳的眼睛道:“我给你倒杯水吧。”
如愿去了厨房,顾向阳打量着这间屋子,观察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今天听到同事报告下午的情况之后,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总觉得葛平秋找如愿不是那么简单的原因,她那么聪明的女人一定知道自己的丈夫出了事情。木如夜要逃跑肯定需要资金,大家都觉得他会找机会见葛平秋,毕竟他跟妹妹关系决裂了,而且葛平秋怀孕了,逃走之前木如夜应该会去见葛平秋一面才对。可是顾向阳知道,如愿并没有特别喜欢吃曲奇饼干。
顾向阳走到桌边看着那个盒子,这么大一盒,再喜欢一下子也吃不完,而且桌上一点饼干屑都没有,盒子里也干干净净,根本就不是如愿的风格。
他觉得,如愿兴许知道木如夜逃跑的事情。
这个想法让他很害怕,又让他很生气。他最不愿意怀疑的人就是如愿,他不想像是审问一个犯人一般去审问他,可是若是这件事情换成别人做,只怕如愿的境地会更加难堪。
他非常生葛平秋的气。她为什么要把如愿拉扯到这件事里来,那个饼干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有没有违法的东西,会不会害了如愿。
“喝点儿水吧。”如愿从厨房里走出来,把杯子递给顾向阳。
顾向阳在沙发上坐下,注意到桌上有一个水杯。
“你为什么不问我来做什么?”顾向阳问如愿。
如愿尴尬地笑了笑,心里生出一股悲凉了,当初他为了顾向阳逼迫哥哥,现在又要为了哥哥对顾向阳撒谎……
她垂着眼,捏着自己的手臂,低声道:“你不是来看我的吗?”
顾向阳太了解如愿了,以至于她一点点的反常他都看得出来,他知道如愿知道他为什么来。
“我来问你关于你哥哥的事情。”顾向阳难得在如愿面前那样严肃,他凝视着如愿的眼睛问,“如愿,你老实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木如夜在哪里?你有没有见过他?”
“你是用什么身份问我,顾向阳,还是警察。”
“穿着警服,我就是一个警察。所以,请你回答我。”
如愿不是善于撒谎的人,她最讨厌欺骗,最怕说谎,最不愿意对自己爱的人不真诚。
她紧紧地捏着双手,干脆地回答道:“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也没有见过他。”
“如愿,我知道你,你不是会撒谎的人,我再问你一边,你确定木如夜没有联系过你吗?”
“没有。”如愿毫不犹豫地答道。
如愿回答得这样干脆,顾向阳也有些不确定起来。潜意识里,他宁愿这一切都跟如愿无关,他希望木如夜还像从前一样,什么都瞒着她,他希望葛平秋给如愿的那一盒真的只是饼干而已。
有什么必要那么较真呢?既然她说没有就没有吧,并不是只有如愿这一条线索而已。顾向阳对自己说,就当做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吧。
“好,我相信你。”顾向阳站了起来,道,“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我还要回去执勤。”
“等一下!”如愿慌张地叫道。
哥哥才离开没多久,她怕顾向阳会碰上他。
“怎么了?你想起什么来了吗?”
“没有……”如愿走过去,违心地拉住顾向阳的手,道,“陪我再坐一会儿吧,我心里很慌,我很怕,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顾向阳见过如愿的深情,所以怎么会看不出她此刻的虚情假意,他拿不准如愿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可是即便知道她另有目的,依旧不忍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他自嘲地笑了笑,又坐了下来。
如愿的手在微微颤抖,局促不安的模样。
顾向阳也不说什么,就静静地陪着她坐着。
这时候他却忽然看到白色的沙发上有一个红点,他伸出手摸了摸,是刚刚沾上的,一闻,是血。他又看向桌上的那个空杯子,伸出手一摸,杯子还有余温……
他确定,木如夜来找过如愿,而且他才刚刚离开!
顾向阳猛地站起来就往门口冲,却忽然被如愿从身后抱住了。
如愿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顾向阳已经察觉一切了呢,可是外面那个亡命之徒是她的哥哥啊,她违着心,背叛自己一直以来的原则,也没有办法不帮他。
顾向阳察觉到如愿浑身都在发抖,他苦笑道:“木如夜刚走是不是?你怕我追上他……如愿,你知不知道,你不该骗我,我是个警察。”
“你不能去。”如愿也知道顾向阳反应过来了,她紧紧从身后抱住他,悲哀地祈求道,“顾向阳,你不要去。”
如愿摇摇头,紧紧地抱着顾向阳不松手,她想给哥哥多争取一点时间,让他跑得远一点。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很无耻,她知道她在利用顾向阳对她的感情,可是她还能怎么办?真的让顾向阳追上哥哥,两个人你死我活吗?
曾经如愿以为自己有理想,有原则,曾经她觉得自己活得无愧于心,从不亏欠任何人。可是为了保护顾向阳,她用感情威胁了哥哥。为了帮助哥哥逃跑,她又用感情绑架了顾向阳。她被迫变成了自己最不齿,最讨厌的人。
可是她能怎么办!
一边是自己深爱的人,一边是为了她牺牲了自己人生的哥哥。
“如愿,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在阻碍警察办案。”
如愿掉下泪来,无助地说:“求求你了,你不要去好不好?那是我哥哥啊,顾向阳,我求你,你遇见他要怎么办?他不跟你走怎么办?难道你要杀了他吗?”
顾向阳捏紧了拳头,狠下心来道:“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只能做一个警察该做的事情。”
“为什么偏偏要是你?为什么不能是别人去?一定要是你去?”如愿终于无法克制了,她松开手,对着顾向阳崩溃地喊道:“我知道哥哥逃不过,可是一定要是你去抓他吗?”
顾向阳不敢回头,他怕看到哭泣的如愿自己会心软。
他红着眼,捏紧了拳头,坚定地说:“可是我碰上了。我是个警察,贼就在我面前,我不能让他走。”
顾向阳没有犹豫,他打开门冲了出去。
如愿看着顾向阳消失在眼前,沮丧地闭上了双眼。
不一会儿她就听到警笛声响起然后又渐渐远去,如愿麻木地站在屋子中间,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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