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乔颜回说家里的地暖坏了,要在俞夏这儿住两天。但是俞夏住的地方离他公司少说也要一个小时的路程。
俞夏皱着眉头在他身后念叨:“你干吗不直接住公司?每天这样来回多不方便。”
乔颜回盘腿坐在地板上,整理着箱子里的东西,头也不抬地说:“公司哪有家里舒服。”
俞夏傻傻地看着他。
“这里是我家。”
“你家我睡得少了?”
俞夏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就进屋逗猫去了。
有的时候,就连俞夏也有点分不清自己跟乔颜回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说是亲人吧?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朋友吧?又比朋友亲近很多。
恋人?
两人从小学开始就手拉手,一拉就是十几年,就算有过小鹿乱撞的时候,也在青春期的道路上活活撞死了。
套用《知乎》上面看到的一句话。
青梅竹马的两个人,从小就待在一处,屋子随便进,电脑随便用,大人麻将打得晚了,就都一个床上睡了,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地穿错袜子的情况都是有的。
俞夏就搞出过这么一次乌龙,体检的时候穿着双鸳鸯袜子就去量身高了。女生这边还没笑话完,就听见男生那边传出一阵爆笑。只是笑完之后,大家的表情又都变得意味深长。
班里有胆大的男生抻着脖子问:“俞夏,你怎么穿着乔颜回的袜子?”
俞夏莫名其妙地揉揉鼻子说:“昨天晚上我们俩一起睡的啊。”
小学生的脑子里还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觉得好玩,起哄似的学着电视剧里听到的词说,俞夏跟乔颜回穿了对方的袜子,俞夏是乔颜回的小媳妇了。
俞夏大大咧咧惯了,也不管他们说什么,一面拉着乔颜回去角落换袜子,一面数落:“你怎么连袜子也能穿错?”
回答她的是乔公子一记闪亮的白眼,“是你先穿了我的袜子。”
“哦。”俞夏想了一会儿,又问,“为什么穿错了袜子就是你媳妇?”
乔颜回这次没吭声。俞夏歪头看过去的时候,只看见乔颜回紧抿的唇,和蓦然挂到脸上的两抹红晕。
02
吃过晚饭以后,俞夏洗了个澡,收拾干净后,不知怎么看着脏了吧唧的三花不顺眼了。
她打算顺手把它也洗一洗,然而三花自认为放荡不羁的野猫就该埋汰着,死活不肯就范。
一人一猫在浴室里展开了漫长的拉锯战,过程之艰辛自然不必言诉,还没将它摁到盆里,就弄了俞夏一头一脸的水。
乔公子站在浴室门口看了会儿热闹,随手扔了条干毛巾,盖在俞夏头上说:“不想着凉就出来。”
很多时候,乔颜回的耐性都很好,至少比嘴上的耐性好,擦头发的时候从来不会像俞夏那样,揉成乱七八糟的一团。
长发在他手里会被仔细地梳理,然后一层一层地擦干,很少断发。俞夏窝在沙发上背对着他,眯起眼睛的神情,跟吃了罐头的三花一模一样。
乔颜回给俞夏擦头发的习惯也是从小养成的。
说起来,也不是俞家二老不给俞夏擦头发。而是这丫头的性子野,刚洗完头发,不管多冷的天,也是随便一甩就往外跑。当然,她每次跑的都是乔颜回的家。
后来乔公子听说湿头发受了风容易偏头痛,再见到她的时候,就会把俞夏抓过来擦干了再出门。
俞夏那会儿还不乐意,说自己是要当巾帼的人,不在乎这些小病小灾的。乔颜回吓唬说,不擦头发就会得脑癌,她才老实了不少。
她是一直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好用的,因此,不能再不好用了。
长发上滴着的水珠逐渐被毛巾吸干,乔颜回拍了拍俞夏的头。
“去吹干。”
俞夏仰着脑袋看他,想到自己一路被这个只大了她一岁的人照顾到大,莫名多了几分感动。
她说:“颜回,其实你对我挺好的。”
乔颜回侧头看她,笑了,“才知道?”
俞夏重重地点头,“早就知道你好。”
乔公子那天的笑特别温和,揉着她的脑袋轻声问:“有多好?”
“特别特别好。”
“跟谁一样好?”
“我爸。”
然后俞夏就被乔颜回冷着脸发配到一边吹头发去了。
俞夏莫名其妙地站在墙角,觉得这位爷的脾气吧,真是越来越难琢磨了。
03
三花最终还是洗了个澡,乔公子亲自给洗的。
也不知道小爷什么时候买的洗猫袋,把三花的爪子剪得干干净净,四肢都捆成了一个粽子,扔到水盆以后,三花已然是满脸的生无可恋。
它应该是想挠他,奈何“利刃”没了,心有余而爪不足,挠墙的力气也没有。最后也就是扯着嗓子喵呜两声,夹着尾巴去墙角独自窝火去了。
三花并不想承认,潜意识里它是有些怕乔颜回的,即便他看上去比俞夏温和得多。
一个地盘一个领主,三花是在外头混过的猫,它能看出这个家里谁说了算。
三花:我的爪子没了,我再也不是三花了。
04
俞夏的家是一栋一室一厅的公寓,面积不是很大,屋子倒是装得很讲究,暖气片包在一个很像火炉的框架里,正厅旁边还有一个巨大的书柜。半数图书都是《孝庄情史》《慈禧太后秘辛》以及《古代后妃和太监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言简意赅地彰显着主人的品位。
俞夏说,这叫简欧,等姐们儿有钱了,就装个豪欧。
三花连脑袋都懒得转过来,只用眼睛一斜,表示了对这个牛皮的不认同。
俞夏对睡眠质量和窝在哪里犯懒的要求很高,所以客厅的沙发和卧室的大床一直是这个公寓里面最贵的家具。
乔颜回晚上睡客厅。
俞夏看着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看文件的乔颜回说:“当初我说买单人的,你非说双人带头枕的舒服,打的是不是就是这个主意?”
“什么主意?”
“在这儿住的主意。”
乔颜回抽空打量了俞夏一眼,目光扫过她胸前的小直板,翻了一页文件,漫不经心地说:“在这儿住能占什么便宜?不要胡说八道了,把我睡衣拿过来。”
俞夏瞪他,“我不拿!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你能不能有点自觉?”
乔公子单手搭在沙发靠背上看着她,看得俞夏特别心虚。
就在刚才,她刚吃了他一顿法式牛排。
还真是,短。
05
乔公子不是第一次在俞夏这里留宿,有的时候应酬晚了,喝得再醉都能准确无误地告诉司机俞夏家的地址。
而俞夏的衣柜里,总是留着一套乔颜回换洗的衣物。
看完资料以后,已经是深夜两点了。乔颜回的神色挂满了疲惫,睡前仍然点了厅前的一盏小灯。他应该是不习惯睡觉时有光的人,合上眼睛之后,眉头总是不自觉地皱起。
但是那盏灯一直亮着,因为俞夏是近视眼,晚上起夜的时候没有灯会摔跤。
习惯有的时候真的很可怕,它会让你忘记自己的喜好,根深蒂固地记着另一个人的坏毛病,记得在很黑的夜晚,为她留一盏浅黄色的灯。
06
自从住到俞夏家里以后,乔颜回每天都要比上班的时间早起一个多小时,准备早餐,叫俞夏起床。中午准时有外卖送到公寓,晚上或许在外面吃,或许在家里做。
作为一个常年熬夜的宅女,俞夏其实是不用吃早饭的。但是乔颜回做了,她就会起来吃。俞夏心里清楚得很,乔颜回这是在为她的别扭买账,她不肯要他的钱,他家的地暖就会一直“坏”下去。
晚上乔颜回回来的时候,俞夏正披着一件缎红色的纱衣装古代人,一支斜插在马尾上的步摇,珠子晃荡得摇摇欲坠,特别不伦不类。
她最近正在写一篇古风,女主是战国时代的公主,死爹又死妈,凄惨无比。今天的内容是她被要求殉葬,又从棺材板里爬出来的情节。俞夏总觉得文字不够悲伤,披红挂泪地折腾了一天,吓得三花毛都乍起来了。
但是乔颜回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习以为常地进门,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
俞夏甩着袖子凑到他跟前说:“这位大人可认得本宫?”
乔颜回竟然也配合,摸着她的长发道:“你是战国公主。”
“那大人可愿收留本宫?”
“不愿。”
“为何?”
“长得不好。”
俞夏狂跺脚,“剧情不是这么走的,人设里我是绝世美女!”
“谁告诉你的?”
“作者。”
乔公子错开她就往屋里走,俞夏气死了,拖着伤腿一蹦一跳地跟上前去嚷嚷道:“你上哪去?饭还没做呢。”
乔颜回慢条斯理地说:“饿死作者,你就可以杀青了。”
三花觉得,丫果真是真丈夫,居然能跟这个精神病聊下去,它尊敬他。
07
最后,乔大人还是没有饿死作者。
吃过晚饭之后,战国公主酒足饭饱,却还披着她那身红缎子。
在客厅待了一会儿,俞夏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乔颜回身边。她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跟他好好谈一谈。她的腿虽然瘸着,拖自己的后腿就够了,乔颜回每日往返都要两个多小时,这样很辛苦。只是直接说俞夏又有些不好意思,就绕了个弯儿,故意文绉绉地说:
“这位大人,借本宫点银子吧,下个月发了俸禄就还给你。”
如果只是为了照顾她的面子,那这样的代价太昂贵了。
乔颜回正坐在沙发上敲电脑,闻言搅了一下手边的咖啡杯,手指勾上杯上的小耳朵,对着俞夏笑了,“本官家徒四壁,无银可借。”
俞夏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袍子一掀也坐到了沙发上,“谁人不知大人富可敌国?”
乔颜回摇头,“贪官才能敌国,本官两袖清风,只能与田园南山为伍。”
俞夏觉得额角的青筋又开始跳了,垂头丧气地说:“别闹了,我知道你住在这里是不放心我……我承认我最近……是没什么钱,你借给我就完了。”
乔颜回把电脑一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问俞夏:“你觉得我像慈善大使?”
“没有。”
“那是看到了我头顶若隐若现的光环?”
“没有。”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在救济你?”
乔颜回喝了一口咖啡,摸着俞夏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人不要太看低自己,你看,我就从来没把你当成乞丐。”
“……我也没有这样想过!”乔颜回一脸哀婉地叹息。
“居然觉得自己连乞丐都不如……”
“……”
俞夏的脸憋得通红,颤抖着拿起手里喂猫的食盆,高举过头对乔颜回说:“你知不知道白素贞在第几集被法海收走的?”
乔颜回捏捏她的脸,“道行这么浅怎么收我呢?去睡吧。”
俞夏泪眼攥拳。
现在已经不奢望能收了,直接砸死可以吗?
其实,乔公子没有告诉过俞夏,他所能想到的所有蜜语甜言,都不是他想要给她的爱情,平平淡淡的陪伴才是无声的情书。虽然,他的陪伴,特别了一些。
08
乔颜回拒绝了俞夏借钱的要求,这多少让她有点意外。但是见天看乔颜回在公寓待得跟自己家一样,俞夏的内心也从一开始的愧疚,转变成了……他家的地暖不会是真的坏了吧?
顾青青对此言论嗤之以鼻,她对俞夏说,你的脑袋是不是被马桶盖夹了?再这么发展下去你干脆别写了,直接去拍“粪坑超人”好了。乔颜回这是在追你啊,你怎么连这个也看不出来?
俞夏听后一脸诧异,觉得顾青青一定是跟自己待久了,脑回路也变得不正常了。
她问顾青青:“当初郭凯追你的时候,也是从白天到晚上都在打击你,不起床就用冷毛巾擦脸,不吃早饭就往嘴里硬塞?”
顾青青啧啧摇头,“当然不是,他追我的时候可把我当祖宗。”
“那凭啥乔颜回把我当孙子,你却觉得他在追我?”
“那是因为你在乔颜回面前一直都是孙子啊。”
俞夏瞪眼,“你才是孙子,能不能别一天到晚胡说八道的?”
顾青青拿着桌上的苹果重重咬了一口,“甭管是不是吧,你就说咱们乔公子是凡人吗?从高中到大学,多少女生追他,不用我说你心里也有数吧?但是咱们乔公子就是一天到晚跟你身边腻歪着。高三那会儿他过了钢琴四级,‘车尔尼’全册都学完了,一个月没去学校上课,模拟考试还是全年级第一。当时大伙儿都以为他要报考艺术生呢,结果人家就是弹着玩儿的。他这种人的脑回路,是一般人想得通的吗?你再想想,你毕业以后来北京工作,是不是也是在他潜移默化中影响的?”
俞夏给自己剥了个橙子吃。
毕业那会儿,乔颜回确实一直在她耳朵念叨,北京的出版社很多。
并且列举了无数公司以及发展方向,内容十分详尽。害得她有段时间一直担心他会成为一个跟自己一样的话痨。
事实证明她多虑了。到了北京以后,乔颜回连电话都懒得跟她打了,就是隔三差五地过来,一住就是三五天,顺便留下点换洗衣物、电动牙刷之类的。
顾青青说:“这种恶意刷屏的行为,就是在追你。”
09
俞夏琢磨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
一个花园中比邻而居的两颗小草,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如果一个真的想要照顾另一个,应该不会等这么多春夏秋冬吧?
俞夏觉得自己一定是写多了,才特别喜欢胡思乱想。甭管小爷是脑子跌了什么管吧,俞夏都决定亲手给他做一顿早饭,堪堪算做是……投桃报李吧。并且考虑到乔颜回上班的时间,她特意起了个大早。
但是……太早了,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凌晨三点。
三花窝在她床头瞪着双大眼珠子看她,实在是不会说人话,不然铁定要问一句:“你有病吧?”
凌晨三点钟吃的是什么饭?
但是醒了,俞夏就躺不下去了,躺在被窝里把菜谱挨个撸了一遍。
片刻之后,厨房里就腾起了袅袅黑烟。
然而这么大费周章的一顿,其实也就是做个鸡蛋炒饭。俞夏折腾了三个多小时,大勺都快炒漏了,浪费了大半锅米饭,总算能看出点眉目来了。
厨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铺天盖地的焦葱花味儿惨绝人寰地袭来,吓得三花乍着毛冲进去两次,确认厨房是不是被炸了。俞夏居然还挺自得,哼着歌儿转到饭桌边上,全然一副厨神再临、舍我其谁的架势。
三花不知道她从几岁开始变得厚颜无耻的,反正俞夏浑不要脸地指着桌上黄里透黑的炒饭告诉它,自己当初也是做过厨师梦的人,要不是破土而出的小树苗被乔颜回扼杀在摇篮里了,也不至于沦落到只会煮方便面的地步。
10
那时候上初中,俞夏偏科偏得很严重,一张理科试卷拿到手上,分都不知道怎么改。
她确信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又不敢跟家里人说。
一次模拟考试,俞夏的语文考了全年级第一,代数、几何再次全军覆没,放学以后窝在教室里,死活不敢回去。
她对乔颜回说:“我把分改了吧,就改一点点,别总让我爷爷生气。”
然后拿出水性笔,右手一勾,画了几笔。
“你觉得怎么样?”
乔颜回不吭声。
“高了?”俞夏挠挠头,抬起那个19改成79的卷子,好像是有点多,不太像她平时能发挥出来的水平。
“……要不……改成49?”俞夏自言自语地嘀咕,“会不会太低了?好歹也得及格吧?”
乔颜回直接把她的试卷揣回书包里,出了教室。
他说:“俞夏,下次改分的时候别用蓝色水性笔好吗?”
当谁是傻子呢?
那起事件的最终结果就是,俞夏拎着试卷啪嗒一声跪在地板上,老老实实地交代:“爷爷,我考试又没及格,分也没改好。”
有一点要说,俞家的教育方式是从来不动手的。但就是因为不动手,俞夏才更怕。俞家老爷子年轻时当过兵,一句话不说,光往那儿一坐,就能压得人喘不上气儿来。
俞夏低头使劲搓手,嗓子眼儿里蚊子似的挤出两句:“爷爷您别生气,我不是不想好好学的……就是,不太学得进去。”
老爷子这次被气得不轻,茶碗子在手里转了几圈,一口也咽不下去。
但听了俞夏的话以后,突然就温和了,他问俞夏:“学不进去,你想学什么?”
俞夏瞅瞅他,没敢吭声。
“说吧,爷爷不会怪你的。”俞老爷子更温和了几分。
其实俞夏也不知道学什么,满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告诉她爷爷。
“我想当厨师。”
前两天她煮方便面的时候,在里面放了一个皮蛋,感觉特别好吃,骤然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的造诣可以得到发挥。
老爷子说:“新东方烹饪学校是吧?”
俞夏傻啦吧唧地点头。但她还没吭出第二声,就被笑得特别和蔼可亲的爷爷关在家里面壁思过了整整一夜。
俞夏也是从那个时候明白的。
在低到谷底的分数面前,认真回答家长的问题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情。
真的,很蠢……
11
周末的时候,乔颜回过来给俞夏辅导数学。
俞夏转着笔,无精打采地说:“你知道我最不耐烦数学了,连你也要逼我吗?你看看这些都是什么题?
“一只熊掉到一个陷阱里,陷阱深19.617米,下落时间正好2秒。求熊的重量是多少?我为什么要求一只熊的重量?正常人遇到熊难道不是扭头就跑吗?我还要计算它多重,我疯了吗?”
乔颜回说:“所以你在答案底下写了‘不求’。”
“昂。”俞夏答得没好气儿,瞪着眼前的卷子恨不得戳出个窟窿。
“我不相信这些东西我以后用得上。”
乔颜回点头。
“你爷爷说你要去新东方。”
突然说到这个问题,俞夏又有点不好意思了,哼哼唧唧地挠了两下脑袋。
“算是吧,我觉得,我胳膊挺有劲儿的,也细心,切菜、颠勺什么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乔颜回慢悠悠地说:“那不如去蓝翔。挖掘机、水电焊都需要手头有劲儿。”
俞夏听出乔颜回在奚落她,直接甩了个后脑勺。
“反正我就是想当厨师。”
乔颜回看着她半死不活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我们现在就来谈谈你的想法。你会切土豆丝吗?”
“……”
“会颠勺吗?”
“……”
“你连炸个肉串都要穿棉袄、戴手套,吓哭小孩儿的事儿就不说了。最后肉串炸得就剩下竹签了吧?”
俞夏不服,“这些我都可以学。”
“我知道你可以学。但是很多东西都不是那么容易的,或者我们这样说,你先尝试一下自己有没有切土豆丝的耐性。”
那个下午,俞夏一直都在切土豆丝,或者说是砍。砍到最后,俞夏高举双手对乔公子说:“颜回,我们还是讨论一下熊的重量吧。”
青春期的孩子,总是想要偶尔叛逆一下的。
其实也不是真的想要去新东方,也并不是真的想要学厨师,就是潜意识里对那些一成不变的规矩厌烦了,需要一次小小的宣泄。
而乔颜回总能在这样的时候让俞夏明白,她脑子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是叛逆,而非理想本身。
12
当然,也有一件事情是乔颜回拦不住的。
俞夏喜欢看。
那个时候两个人已经上高中了。
只要午休的铃声一响,俞夏永远是第一个冲出去的。
校门外的不远处有一家书屋,外头摆满了黄冈试卷、金牌辅导。俞夏翻都不翻,每次都是直奔里面的小屋去。
那里面有一片墙那么高的书架,整整齐齐摆放的全部是时下流行的。
从可爱淘的《那小子真帅》《狼的诱惑》《壁花少女奇遇记》,到明晓溪的《会有天使替我爱你》《泡沫之夏》,再到郭敬明的《夏至未至》,一面书架,好像圆满了许多人的成长一样。
那个时候的网络文学还没那么盛行,两块钱就能租到一本书一个礼拜的拥有权。
那个时候的郭敬明还没现在这么小资,只是一个踏踏实实的叙述者。
那个时候的饶雪漫,让所有女生都疯狂地迷恋上了坏坏的张漾和放肆、挥霍青春的黎吧啦。
那个时候,大家还不会去用“女主角最后跟她前男友的前女友的前男友在一起了”这种说法去评论《左耳》的结局。
俞夏着了魔一样,疯狂地爱着这些人物。
沧月的《听雪楼》刚出的时候,屋外还下着鹅毛大雪。
她是最怕冷的,却在这样的雪夜里排着长队跑到新华书店,只为买到一本她的签名书。
上课的时候偷偷把别的书压在上面,一面一面摩挲,指尖摩挲过铅字,总觉得带着浓浓陈年往事的陈旧墨香。
后来这件事情被班主任发现了,没收了她的。站在走廊被罚站的俞夏,几乎成了把教学楼哭倒的孟姜女。
她对乔颜回说:“那本书很贵的,我攒了好几个月的零用钱才买到的。你帮我跟老师说说,把书还给我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不在课堂上看了。”
好学生都是能跟老师说得上话的。
那个时候,那本书对于俞夏的意义,无异于阿凡提和他的小毛驴,或是巴依老爷和他的金币罐,分开了就是抓心挠肺的疼。
但是乔颜回一直沉默,然后甩下一句:“我要回家复习功课了。”
就走了。
俞夏第一次觉得乔颜回很混蛋,是真的混蛋。
13
在那之后,两个人整整三周没有说过话。
俞夏跟乔颜回是同桌,俞夏也是第一次在两人的书桌上画起了三八线。乔颜回的胳膊一过界她就用圆规扎他。
扎得疼了,乔颜回也只是皱眉,一个字也不说。
就这么折腾了两个月。
月考都考完了,俞夏和乔颜回的关系也没有好转。
那一天,俞夏记得很清楚,她正在做值日,许久没有等过她的乔颜回就站在班级门口,斜挎着书包等她。阳光越过他的头顶,在教室的地上落了一地。逆光里的乔颜回,像是一棵安静生长的白杨,清清秀秀的,挺拔地站在那里。
俞夏一直都知道乔颜回好看。但是她的心情不好,眼皮也不想抬,闷声不响地拿着扫把乱扑腾,扫出了一屋子的飞灰。
俞夏的性子其实挺像男孩儿,也没那么爱记仇。书又不是被乔颜回没收的,她生不着他的气。只是这两个月她分明已经主动找他说话了,他却总是爱答不理的。
分明是他先不讲义气的。
俞夏越想越气,灰尘飞得跟她同组打扫的同学都躲出去了。
乔颜回一直靠在门边看着她,良久才打开书包拉链,默默地掏出那本被没收的《听雪楼》。
“老师说,这次月考我能考到全年级第一,就把书给我。”
说完之后乔颜回也不看俞夏,找了个离自己最近的桌面坐着,也不管会不会弄皱铺在书桌上的桌布,只是看着窗外发呆。
俞夏也愣住了,看着那本书,不知怎么眼圈就红了,瞪着眼珠看了老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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