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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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房客-第2部分
    面,刚刚出门的颖如带着一个男人站在升降梯里,那男人我自然从未见过,而看起来他跟颖如也不甚熟识,颖如站在升降梯按键前,安安静静看着生锈的金属栅栏,而那陌生男子穿着入时,拘谨地站在颖如左后方看着颖如的裙子,一句话也没有说。

    但他心里在笑,我瞧的出来。

    栅栏打开,颖如往身后微笑点头,那男人很有礼貌、简直是客气过头地点头回应,跟着颖如走出升降梯,进了她的房间。

    我必须承认,我原先以为颖如生活的如此单纯,让我彻底错估了这个平淡如水的女孩。

    我一点也不了解颖如。

    从表面、从各种表面、从二十四小时日夜不停监视的表面来推敲一个人,都可能不足以使你了解另一个人。

    从表面观察得到的东西,最终就是表面的东西,妄自声称什么动作都是反射心灵,其实是自大。

    颖如不喜欢说话,至少在这栋房子里就属她最沉默寡言。

    我经常一整天都偷听不到她说句话,这也许是我一点都无法窥知她心灵状态的关键。唯一的门径,只是她每天晚上看的书。

    园艺布置、金融理财、心灵小语、星座卜卦、名人传记、普及科学,甚至是灵异玄学。颖如兴趣的广泛让我无从下手了解。

    颖如进了房间,那男人跟了进去。

    “好别致的小房间。”男人说,却心不在焉地看着床。

    “介绍一下你自己,喝咖啡还是水?”颖如的笑有浅浅的酒涡,示意男人坐在床缘。

    “来点咖啡好了。我不都在网路上介绍过自己了?应该换你说了,你可是主人。”男人没有听话坐在床上,反而双手轻轻搂住颖如的肩,看着颖如娴熟地使用咖啡机。

    “说说你,多说点。”颖如淡淡轻轻的声音有种柔软的魔力:“我怕你等一下什么都说不出口。”

    咖啡涓涓滴出。

    “你对我还真是好奇,坦白说,我也觉得自己很特别,哈,也许你已经在网路上跟我聊天感受到了,但我说的特别,可不是随便跟女孩子做那种事的特别,不过你别介意,我可不是说你随便,你也知道每个人都有一些秘密,而……”男人一打开话匣子就说个没完,一下子就变了个人。

    颖如只是静静地听,既没表示有兴趣,也没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咖啡好了,颖如倒了两杯,一杯给男人,一杯给自己。

    男人接过咖啡啜了两口,看着颖如笑着:“好香。”颖如将自己手中的咖啡放在茶几上,然后面无表情地捧住男人手中的咖啡。

    “嗯?”男人不解,但还是将咖啡让颖如捧走。

    男人闭上眼睛,双手垂地,昏了过去。

    多么离奇。

    我怎么也看不出颖如的体内住了这样的东西,这是最令我呼吸发冷的地方。

    颖如走到厕所,将两杯咖啡都倒在洗手台上。

    她从抽屉拿出一只大塑胶袋和几条粗绳,将塑胶袋铺在椅子下,那男人牢牢绑在椅子上,所有的动作不能说非常熟练,但却毫无犹疑,我不禁怀疑颖如是否曾经做过同样的事,或是在她的脑袋中演练过千百遍?为什么颖如这种行动一点征兆也没有?

    男人昏睡着,他当然也不知道。

    颖如坐在床上面对着他,像是在考虑着什么。

    我好紧张,因为我根本就猜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颖如,颖如,你到底在做什么?”我紧握着遥控器,不断格放针孔摄影机的画面,想看清楚颖如的表情。我的手心全是汗,脚一直在不安地交互摆动。

    颖如终于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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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蹲下,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木头箱子,我赶紧将脸贴在电视萤幕上,看看那小箱子到底装了什么。

    颖如打开小木箱,拿出一个像是装药片之类的罐子,打开,拿出几粒不知道是白色还是黄铯的药片在手上,倒了杯水,然后用手扳开男人的嘴巴,将药片跟水塞了进去。

    “老鼠药?安眠药?还是摇头丸?”我胡乱揣测,竟开始不安。

    喂了男人不知名药片后,颖如看着昏迷不醒的男人,竟若无其事地躺在床上看书,一本短篇小说文选。

    我汗流浃背地看着萤幕,等待着颖如下一步,无法分神理会其它人在做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男人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难道颖如喂他吃的是毒药?我该打电话报警吗?

    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竟不知道如何是好,这可是我的房子,我可不想出了人命后房子租不出去,加上杀人这件事根本就很令人难以忍受,即使被杀的跟动手的双方都与自己非亲非故也一样。

    竟然就在我的脚底下!

    我就这么焦虑地在房间里踱步,荒唐了整个晚上,而颖如却迳自安稳地躺在床上睡觉。

    到了隔天中午,那男人的头像钟摆微微晃动,但意识明显不清楚,甚至连眼睛都没办法睁开。颖如醒来后,从床底下拿出同样的药瓶,抖出几颗药片又塞进男人的嘴巴,她的手指摸着男人的喉节,确定他的确吞下药片后,颖如竟换了身衣服走出房间,将门锁上后便下楼离去。

    “这女人疯了,却不像要逃?”我狐疑着,精神状态已经因为失眠而涣散许多,但颖如冷静走出房门的样子绝非想一走了之。

    我决定要冒险进入颖如房间,看看她究竟在变什么把戏。

    趁着柏彦还在睡大头觉,我蹑手蹑脚,拿着钥匙进入颖如的房间,我几乎可以听见巨大的心跳声。

    颖如已经无法估计了,她会不会突然回来?多久回来?我现有的统计资料已经不实用,但我非得进房看看那个男人不可。

    轻轻带上门,我的鼻心都是汗。

    我看着那男人,他的脸色好苍白,但绝没有死,至少还没发生。

    我探了他的鼻息后,想翻翻他的眼皮,却惊觉我没有戴手套。我可不想在这个很可能变成死尸的男人身上留下指纹。

    “算你倒霉。”我在心里说着,暗自庆幸我没有在颖如房间聊天喝咖啡过。

    我蹲下,寻找那只小木箱,将它的位置四角放了四个硬币,小心翼翼将它拿了出来,屏住呼吸打开。

    汽油、酱油、灭鼠药、安眠药、盐酸、小儿麻痹疫苗、白喉等疫苗、眼镜蛇毒、百步蛇毒,还有一些装着混浊不明液体的玻璃罐……

    其中一个玻璃罐里漂浮着一只死老鼠!而另一个玻璃罐竟装着捣碎的不明爬虫类尸块,浸泡在我无法形容的颜色的胶状液体中。而昨晚颖如拿出的药罐子,装的是强效安眠药。

    我愣愣地看着,阖上木箱。

    颖如原来是疯的。

    我抬起头,以四十五度仰角看着那不知还要受苦多久的男人,正要感叹几句时,我听见很轻很轻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我的胃一阵翻滚,好想呕吐。

    竟这么快就回来?

    我猛力抓着胸口,生怕剧烈的心跳声暴露自己的行踪。

    颖如出门,从来没有快回来过。

    我居然错乱地以为她至少还有一点点可估性。

    杀了颖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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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居然慌张到让这个荒谬的镜头在我脑中掠过!

    脚步声越来越近。

    “打昏她吧!”我心中笃定,不管是什么想法,只要笃定就不会惊慌!

    因为暂时看不到后果!

    我屏住气息,站在门后。捏紧拳头,用力到整个手臂都在微微震动。

    该打头的哪里,颖如才会立即晕倒?

    上面一点?还是下面一点?

    还是该像电影里一样,用手刀猛力朝脖子一斩?

    我的脑袋空白一片。

    脚步声静止在门前。

    我的眼睛眯起来,有些晕眩。

    钥匙孔金属声喀擦喀擦,门微微打开一条缝。

    我浑身发热。

    颖如不知为什么在门口犹豫了一下。

    难道是发现我了?

    门轻轻关上。

    颖如竟没有进房。

    我仔细倾听房间外的动静,那脚步声轻轻迈开,走向走廊的另一端。

    去哪?

    要去哪?

    那脚步声似乎是想上楼!

    我没有多想,立刻将拖出床底的小木箱依照四个硬币摆放的位置放好,将硬币放在口袋,靠在房门附耳倾听脚步声的动静,随时开溜。

    没有脚步声。

    “扣扣。”

    颖如在敲我的门!

    我立刻将门打开,惦着脚尖走出,大气不敢透地将门反锁。

    “扣扣。”

    颖如依旧在敲着我的房门。

    该上去吗?

    该装作若无其事地上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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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蹑手蹑脚地下楼,心胆俱裂下我根本不想跟颖如见面,尤其是我根本不知道颖如是不是发现房间里有人,所以想找我一起进房?

    如果是这样,我的脸色这么差,又是从楼下上来,颖如一定会怀疑拥有钥匙的我!我根本不敢想象那会是多么难堪扭曲的画面。

    如果不是这样,那从来没有主动找过我的颖如,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敲我的门?距离缴房租的月底可还有一个礼拜。

    逃就对了。

    我打开门,走出房子。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麦当劳里。

    我挖着巧克力圣代,试着平复刚刚绷紧的沉重情绪。

    颖如实在太可怕了,如果关于她的一切都无法预知的话,我如何能导演出一出绝妙好戏?

    她是个弱女子,充其量只会使点m药手段,但我为何如此害怕?

    颖如绝不是突然暴走,有一天早上醒来莫名其妙决定绑架另一个人的那种人。因为那只小木箱。

    牛奶、酱油什么的,都很容易取得,但疫苗跟蛇毒绝不是想在便利商店买就可以买到的,还有那两瓶古怪恶心的玻璃瓶,那像是正常人会想拥有的东西吗?那是一种蓄意,钢铁般的千方百计。

    颖如绝对是个累犯,她一定曾在某个城市里作过案,绑过另一个人或等等。

    而她只不过刚刚在这个城市里落脚,所以乖上好一阵子,熟悉环境后自然又开始干些莫名其妙的勾当。

    要不然,颖如怎么会突然变成另一个人?难道是她有个双胞胎姐妹,在没有知会我的情况下住进她的房间,跟她对调?那颖如呢?难道被她的变态双胞胎姐妹给杀了?给绑架了?

    巧克力圣代吃完了。

    冰淇淋降低了我血液的温度。

    “你在挑战我吗?你想出个难题考考我吗?”我冷冷地重复类似的语句,想得到一些冰冷的、忿恨的勇气。

    “好,你这个刁钻的演员,甭想爬到编剧的位置。我要把你当成辛辣的调味料,一颗属于我的炸弹。为我跳舞。”我将塑胶盒子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走出位于市中心的麦当劳。

    我在一楼楼梯口转角的公布栏,贴上一张启示。

    “大家好,住得还习惯吗?我今天不见了一串钥匙,那串钥匙是大家钥匙的备份,我这边没有多打第二份,所以请捡到的人放在客厅桌上,或拿到我房间给我,谢谢。ps:为了防止大家也弄丢自己的钥匙,到时候谁也打不开房间的情况,请每个人将钥匙多打一份给我,否则被锁在门外时须自费请锁匠开门换锁。房东。”

    我冷笑,这样颖如即使当时怀疑房间里有人鬼鬼祟祟,也不会猜到我头上。

    而是拥有那串所有人钥匙的“潜入者”。

    谁是潜入者?

    不是我,也不是嫁祸给不存在的人。

    “给你。”我将旧的钥匙串放在老张门口的鞋子里,故意露出一小截金属以免显得太刻意。

    我当然重打了一份钥匙,刚刚从麦当劳出来后,随即去请五金行打的。

    老张是最佳的人选,他一定想都没想过能够拥有这栋楼最高的权力、与我平行的权力。

    而这正是偷窥成癖的他,所追求的超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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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走廊上的针孔画面,老张在穿鞋的时候发现这个神秘的礼物。

    “你不会还给我的,你不会还给我的。”我不断念着,看着老张紧张地走进房间,看着钥匙串皱着眉头。

    但他的嘴角扬起的角度很邪恶。

    “收下吧,然后展开你的探险。”我说。

    老张打开抽屉,将钥匙放在里面,然后振臂轻喝了一声。

    我一边替老张高兴,一边替被绑在椅子上的陌生男子感到悲哀。

    他已经连续吃了三天的安眠药,每三、四个小时就被颖如喂药一次,而颖如睡前则会给更多的份量。

    更多,但不至于太过量。虽然我看不出颖如是怎么拿捏的。

    “就算不昏死,也干死你了。”我看着萤幕。

    那男人最后一次失禁已经是27个小时以前的事,但他除了一点点和着安眠药进肚的水以外,什么也没喝。如果强灌昏迷的人液体,液体多半会流进气管而不是食道,只有死的更快。但爽快多了。

    颖如当然也知道。我说过了,犯罪是一种专业。

    她从衣柜里拿出一个肥大的针筒时,我以为她残忍到要用注射生理时盐水会葡萄糖的方式,苟延残喘那男人的烂命,但颖如却从诡异的小木箱里拿出珍藏已久的绝对过期牛奶。

    “你这女人究竟会疯到什么程度?”我讶然。

    颖如将牛奶灌满针筒,套上看似不慎卫生的注射针后,颖如专注地将针刺进男人手臂静脉,慢慢推送泛黄的牛奶。

    我好想吐。

    颖如连续注射了大约三千毫克的牛奶,于是那男人晚上又开始失禁,我看了真的很反胃。

    颖如摸着男人的额头,拿着温度计让男人含在舌下。

    我看不清楚温度计显示几度,但这举动应该表示男人正在发烧,我健康教育念的不好,但我想这应该是白血球正在跟过期牛奶里的病菌正在大战的关系吧。

    颖如躺在床上,捧着电脑敲敲打打,累了就看书、喂药、擦地、睡觉,好象正在贴身照顾一个病人。她制造出来的病人。

    真不知道那跟她第一次见面的男人,是因为什么特质才被选中,抑或是随机的不幸。

    另一方面,我想老张也应该开始观察每个人出入房间的时间惯性了,毕竟关于犯罪的事情都牵涉到天生的敏锐,或是刻苦的调查。专业。

    于是,老张开此有意无意地,增多他往返一楼的次数,经过陈小姐的房门时都会注意陈小姐的鞋子还剩几双,有没有男人的鞋子等等。

    跟我想的一样,他对漂亮滛荡的陈小姐最有兴趣。

    或者,老张也明白颖如之住在他楼上,要藉机往返五楼或天台以便观察颖如的作息是比较奇怪的。

    我一直期待着老张偷偷潜入陈小姐房间的一天,去偷条内裤或是躺在床上滚一下之类的。但老张似乎很沉的住气,大概是“如果被发现的后果”的想象阻碍了他的侵入计画,或是他另有盘算。

    也好,晚点也好。因为我脑子很乱很乱。

    我的脑子很乱,全都是因为颖如给了我一个错手不及。

    笔记本上充满了零碎的涂鸦,我却没有很好的灵感编织一个故事,更缺乏精密控制“时间流程”跟“空间交错”的能力。

    我的统计数据还不够多,是事实,但颖如跟一具准死尸给我一个震撼教育,那就是:“所有人都可能突变”。如果我无法掌握突变的可能程度,我就会被无法预料的突发事件给击倒,到时候,即使无意间成就了一出好戏,却是跟我毫无干系。

    那只是偶然,然后很有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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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如此,但我心里明白,像颖如这种外表看不出来的疯子实在少有。我相信只要猜到这颗不定时炸弹爆炸的时间,整个剧本就能惊奇地将每个房客,每个事件都扣连在一起。

    没错。

    这可以说是最近几年市面上一些“很能表现导演与编剧的设计感”的好电影的特色。那些电影通常内容杂乱分呈,但在步入结局的几分钟内,让所有的线因为种种机缘凑巧撞击在一起,然后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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