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豪爽。恨不得快些医好青萍地毒伤,到时候夫妻两人在大漠草原游历终老,逍遥自在之处更胜神仙,岂不强过在中原步步荆棘。
正在这时,从后面地营帐里走出一个神色枯槁地老牧民,他的左足微跛,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肋下抱着一捆枯草,然而一眼看见阿加勒,便不禁一声惊呼。将枯草丢在地上,阿加勒抬头看去,也是喜笑颜开。张开双臂向那个老牧民走去,那个老牧民的右臂软软垂在腰间,似乎不能抬起,便张开左臂向阿加勒走来,两个人紧走几步,紧紧抱在一起,半晌才分开。都是抢着说话。只是他们说的都是胡语,杨宁虽然字字入耳,却是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过了片刻,阿加勒拉着那个牧民走到杨宁身前道:“公子,这是我的兄弟查干巴拉,他对王廷比我熟悉多了,不如让他带着我们四处走走吧,只要公子给他半两黄金。他就心满意足了。”这次他说的是汉话,显然是为了顾忌杨宁的猜疑。
杨宁瞥了阿加勒一眼,不明白他为何又寻了旁人来当向导,只是对他来说,却也没有什么妨碍。想必在见识过他的武功之后。阿加勒也不敢随便出卖自己,想到此处。便点了点头,随手从怀中取出一片金叶递了过去。
那个叫做查干巴拉的老牧民一看见金叶,一双深褐色地眸子瞬间爆射出精光,左手接过金叶,放在嘴里咬了咬,满意的点点头,锐利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咧嘴笑了笑,从篝火上正在烘烤地一头全羊上拔下一柄匕**腰间的刀鞘,解下一匹瘦骨嶙峋的黄骠马,用低沉的声音道:“赛马和射箭今天只是初赛,各部族好手要过两日才会上场,旁人去看看还可以解闷,这位公子英华内敛,想必不会将那些寻常骑射看在眼里,不若跟着我去墟市吧,今次来了不少异族商人,天南地北的珍宝都有,倒是可以开开眼界。”他的语有些缓慢,然而音调却十分精准,汉话比胡音浓重的阿加勒要好得多。
杨宁策马走在查干巴拉身边,不久就觉他地骑术比起阿加勒高明许多,只用单手执缰,却是驭马如飞。一路行来,查干巴拉指点四下风物,虽然寥寥数语,却是言简意赅,即便是目不能视地盲者,也能宛如目睹,王廷之中汇聚了无数大小部族,有的丁口上万,有的聊以百计,这些部族的牧民不论衣着言谈,看起来都大同小异,就连自诩对草原了若指掌的阿加勒也无法认全,然而查干巴拉一眼望去,就可以分辨得清清楚楚,对这些部族的来历渊源更是如数家珍,仿佛整个草原都装在他心里一般,偶然撞到某个部族高手,查干巴拉还会间或点评几句,杨宁已经晋入宗师级数,又出身对天下武学了如指掌的武道宗,将自己观察所得和查干巴拉的评语相互印证,却也觉得精辟得当。
眼见查干巴拉如此见识,却是落魄至此,杨宁不觉心生疑虑,他性子直率,不似旁人城府深沉,当下便问了出来。查干巴拉神色冷漠,恍若未闻,阿加勒却是微微苦笑,半晌才靠近杨宁身边,低语道:“公子不知咱们胡人的风俗,重地是勇士青壮,轻的是老弱妇孺,我这兄弟年轻时颇负盛名,是咱们胡族有数的高手,曾经单人独骑往来大漠草原,挑战各族武士,百战不殆,几无败绩,只可惜二十年前他败在一个中原女子剑下,虽然侥幸未死,一身武功却没能保全,就连右臂也失去了知觉,他的身子比寻常牧民还要差些,若是遇见凄风苦雨,还难免大病一场,为了治病,一生的积蓄化为乌有,如今只能靠帮人放牧养活自己,这些年来,早已无人记得当年地铁翼飞虎了。查干巴拉虽然武功已废,耳力却还不差,阿加勒虽然声音极低,他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微微一笑,看似欢畅地笑容隐藏着无尽苦涩,强打起精神道:“阿加勒,你别胡说八道了,我这样一个老朽无用之人,哪里称得上什么铁翼飞虎,马上就要到墟市了,我们加上一鞭吧。”
阿加勒闻言默然。杨宁目光微动,看来这个查干巴拉果然不凡,见识阅历和阿加勒不能同日而语,若是自己想要暗中求见贺楼启,说不定他能够给自己想出办法,然而三人已经到了王廷的墟市,四周人声鼎沸,十分繁华热闹,这种场所也不适合交谈,杨宁暂且放下心事。跟着阿加勒和查干巴拉走进了墟市。
所谓地墟市和汉人城镇的集市庙会差相仿佛,一座座营帐相互毗邻,各种各样地货物就摆在帐内帐外。不论是羊毡锦毯,丝绸皮毛,还是兵刃战马,药材珠宝,却是应有尽有,琳琅满目,比起繁华大邑也不逊色。尤其是还有许多异域奇珍。就是在万宝斋的藏珍大会上也不曾见过。只是杨宁心中不萦于物,倒也不将这些放在心上,只是跟着阿加勒和查干巴拉四处闲逛,暗自留意那些维护墟市秩序的王廷武士,墟市这种地方龙蛇混杂,这些武士必然是王廷中的精锐,根据他们的武功深浅可以判断胡人王廷的实力,当会有所裨益。
闲逛了片刻,杨宁突然看到一座占地极广的营帐前绑着成群结队的男女。这些人多半衣不蔽体,然而依旧可以从衣着上判断出来,其中大半是汉人,还有少部分似乎也是胡人,许多衣着华丽的胡人手拿着马鞭。对这些男女指指点点。甚至有胡人肆意轻薄其中一些女子,那些女子有的大声哭号。有地麻木不仁,场面十分凄惨,杨宁微微皱眉,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阿加勒连忙凑到他身边,低声道:“公子,这是买卖奴隶的地方,这里面有各部族的战俘,也有直接从你们边塞州郡掳来地百姓,这在大漠上是常事,就是李东主和云老大他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您可别为了他们惹出是非,否则不仅您有麻烦,就是李东主他们也会受到牵连。”
查干巴拉瞥了一眼那些被买卖的奴隶,也冷冷道:“这种事草原上到处都有,就是想管也管不过来,听说你们汉人那里也有买卖奴婢的事,公子还是别理会他们了。”
杨宁神色渐渐冷冽,想起进入王廷之后的所见所闻,只觉这些胡人看似豪爽好客,然而骨子里却是虎狼之性,汉人纵然买卖奴婢,却多半是穷苦人家为了谋生活命才这般行事,哪像这些胡人,将掳来的百姓青壮和俘虏的战士当成货物买卖,怪不得昔日娘亲偶然提及塞外胡戎,总是一脸的不屑厌憎。
或许是杨宁呆立不动地缘故,再加上阿加勒和查干巴拉在旁边相劝,三个人阻碍了本就狭窄地道路,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的胡人武士走了过来,随手一鞭抽在查干巴拉的身上,口中骂骂咧咧地不知在说些什么,扬起皮鞭还要继续抽落,查干巴拉在第一鞭落下的瞬间左臂微动,然而似乎是那个胡人武士的话语震动了他,神色转瞬变得颓丧,甚至没有躲避接下来的皮鞭,还是阿加勒大声呵斥了几句,那个武士才耀武扬威地走了开去。
然而经此一事之后,查干巴拉越沉寂,甚至懒得向杨宁介绍墟市上的货物,阿加勒只得代为指点,只是他虽然是向导,常年与商队为伍,但是对于许多稀奇的货物,却不如查干巴拉熟悉,常常含糊其辞。杨宁早已经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无法理会那些被当作牛马贩卖的汉人奴隶,他性子原本冷淡,索性就将这件事置之度外,更不在意阿加勒地说话,反而留意起查干巴拉的异样来。只是他虽然年轻,却也知道不方便当面追问查干巴拉,直到夜幕降临,墟市散去,三人分道扬镳,杨宁跟着阿加勒返回营地的时候,才从阿加勒口中问出真相。却原来那个胡人武士原本是查干巴拉的同族,若论血缘,他还是查干巴拉的侄子,只是查干巴拉受伤成残之后,在族中地位一落千丈,别说昔日地同伴,就是胡人武士这样地晚辈,也可以肆意欺辱,他方才就是责备查干巴拉不在营地里照料马匹,却跑到墟市上闲逛,阿加勒认识部族的领,经常帮忙他们出售牛羊,买卖盐茶,在这个武士面前还有些颜面,这才将他赶走。
听到这里,杨宁不觉瞠目结舌,魔门虽然也是弱肉强食地所在,然而对于师门尊长,若无利害关系的情况下也不会如此傲慢无礼,更何况查干巴拉虽然武功尽废,然而他的见识气度都颇为不凡,阅历经验更是丰富无比,所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又有老马识途这样的说法,如此人物若在中原,定会受到尊敬倚重,哪里会如此漠视冷待。对这些胡人的习性,越瞧不过眼。阿加勒似乎有些同病相怜,又告诉杨宁,胡人好战,以少壮为美,鄙薄老弱,就像查干巴拉这样的残废,能够苟延残喘已经是万幸,若是换了有战事的时候,多半会被部族遗弃,他自己没有儿女,也不擅骑射,这才冒着风险给汉人商队担任向导,就是希望将来可以在汉地终老,以免遭遇查干巴拉那样悲惨的暮年。
返回营地之后,约定明日和阿加勒一起去看赛马射箭,杨宁便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隔着一道山梁,隐约可见火光照亮了北方的天空,歌声乐声欢笑声随风飘来,胡人王庭似乎比白天还要热闹,然而杨宁心中却一片冷寂j,对胡人的风俗习性越了解,他心中就越是担忧,胡人戎人在这方面应该没有多少区别吧,他怎能相信生长于这样族类的贺楼启,会真心诚意地帮助青萍解毒,越想越是烦恼,杨宁突然振衣而起,与其在这里忧心忡忡,不如想法子去见一下贺楼启吧,再也顾不得和平烟的约定,他实在不想等到那个什么公主王子大婚之后再去求见,谁知道那个贺楼启是什么样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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