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美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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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世,美人骨-第13部分
    ,自己给他做了药膳,周生辰似乎对中药味道很排斥,吃进去的瞬间表情,竟然像个十几岁的男孩子。 她讶然猜测:“你小时候,是不是吃太多,心理抵触了?”

    他却已低头,继续去喝那烫手、烫嘴的汤。

    似乎不太愿意承认的感觉。

    她嘴角微动,像是在笑:“怕吃药就承认嘛。”

    他再抬头,已经恢复了平淡的表情:“嗯,不太喜欢。”

    一本正经,不苟言笑。

    她掩不住的好心情,又取笑他两句。

    林叔见了也忍俊不禁,难得见大少爷被人逼的承认弱点。

    周生辰轻轻咳嗽了一声,轻声说:“好了,再闹,就执行家法了。”

    “家法?”她脱口而出,瞬间恍然。

    那暧昧不明的,却又情爱分明的话。他难得说,却一说便让她面红耳赤。

    她再不敢揶揄他,开始去吃自己的那份饭。

    或许是他饭间的玩笑,或许是他今日不同的举动。

    平日用来看书的时辰,她却再也安心不下,坐在窗边的书桌旁,余光里都是周生辰。 他背靠着沙发,坐的略显随意,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手臂搭在一侧,无意识地在玩着沙发靠垫的流苏,静悄悄的,看起来很投入。

    她动了动身子,想要投入到自己的书里。

    “时宜?”

    “啊?”她回头。

    他看她:“有心事?”

    “没有啊,”她随口搪塞,“我不是一直在看书吗?”

    “你每隔两分钟,就会动一动,”他微微笑著,揭穿她,“不像是看书的样子。”

    “我……”她努力想借口,可转而一想,却也笑了,“喏,你也没有认真看书,竟然知道我一直心神不宁。”

    他扬眉:“让我看看,你今晚看得是什么书。”

    她嗯了声,拿着书走过去,把书放到他腿上。

    却忽然被他挽住腰,直接压在了沙发上,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她一跳。惊吓刚才散去,已经感觉到他身体贴在自己身体上,早已有了明显的变化。

    热息慢慢地贴近脖颈和胸口,她很快就闭上眼睛,心猿意马。

    他抱她上床。

    很快,睡衣的扣子都被他解开来。

    她的手不自觉抓住他的衬衫,轻轻地辗转身子。但不知为何,腹部隐隐有些不适的感觉,可又不像腹部,像是胸口辐射开来的隐痛。

    她想要开口,告诉他,自己好像忽然不太舒服。

    淬不及防地,门外传来了一声轻唤:“大少爷。”

    很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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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常不是急事,这个时间不会有人上二楼。

    他有一瞬的意外神情,停下来,替她拉拢好睡衣的前襟,略微收整,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那个小女孩子,看到他开门,轻声说着来意。

    因为是刻意压低声音,时宜听不到状况,只看到周生辰的背影。很快,他转过身对她说:“家里出了些事情,我需要马上离开。”

    她颔首:“你去。”

    他没有任何交待,匆匆离去。

    看得出是非常紧急的事情。时宜轻轻呼出口气,腹部疼痛仍是隐隐的,索性就拉过锦被,躺在床上休息,渐渐就陷入了睡梦中。梦魇,一个接着一个。

    她难以从梦魇中脱身。

    只觉得浑身肌肉骨骼,甚至血脉中都流窜着痛意。

    胸口早已被痛感逼的透不过气,她想要从睡梦中脱身,挣扎辗转。

    很痛,撕心裂肺。

    醒不来,困在梦和疼痛里。

    最后从沙发上滚到地板上,在落地的瞬间,痛得失去了知觉。

    ***********************************************************

    在老宅的另一侧,同样也有人承受着痛苦。

    在场的家庭医生都很熟悉文幸的身体状况,在低声交流着最有效的治疗方案。其实这次回来前,文幸就已经要接受手术,但她执意回国。

    周生辰母亲说服不了她,只能最快安排所有的治疗。

    那天夜里,她救时宜,已经吓坏了所有人,幸好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可是眼前,却是迟来的后果。

    刚才清醒的她,朦胧地看着四周人的迷茫神情,略微在众人后的梅行那里,停顿了几秒。直到梅行对她微笑,她才慢慢地,移开视线。

    陪伴的人并不多。

    周生辰就站在母亲身后,看着她。

    她手指动了动,被母亲轻拢住手,却又无力地挣脱开,手指的方向,一直指着自己的大哥哥。周生辰看懂了,靠近了半蹲下身子。

    在他握住文幸的手时,文幸食指开始滑动。

    很虚弱,很缓慢地写了两个字母:go

    她看着周生辰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带着期冀,希望周生辰能懂自己的意思。

    离开这里,离开镇江这个老宅子。

    海阔天空,任你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周生辰也回视她,漆黑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波澜,或者说,自己这个妹妹的想法,他早就很清楚。因为她和时宜一样,问过他,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家的生活,他没否认过。

    她很慢地,又画了两道竖线: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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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执著地,又写了一次go。

    文幸努力地眨了下眼睛,很吃力地吸着氧。

    这简短隐秘的交流,除了周生辰和文幸两个人,没人看得到。她很快又陷入了沉睡,周生辰母亲非常冷静地站起来,和身后的四位医生低声交谈,大意都不过是需要尽快安排手术,情况很不乐观。

    周生辰在一旁听着,等到房间里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他和母亲的时候,母子两个竟然没有交流。“这次你妹妹的事情,”终究还是母亲先开口,“本没有这么严重。”

    “这件事,并没有时宜的错。”他说。

    母亲看着他,语气平淡,声调却很低沉:“我认为,这个女孩子不祥。”

    “她很普通。是有不祥的东西,一直缠着她。”周生辰丝毫不留情面。

    “你觉得,我们的家庭,如果想要一个女孩子消失,需要用这么温和的手段吗?”

    母亲眼神冷淡生疏。

    周生辰也不说话。

    为了让文幸静养,这里很安静,连蝉鸣都没有。

    他就站在窗边,陪了整个晚上。

    到天快要亮起来,大概晨膳的时辰,小仁才被告知周文幸这里的事情,匆匆赶来。他推门而入,就察觉到气氛很低沉,空气几乎凝固的感觉。

    小仁走到周生辰母亲身边,忽然说:“叔父回来了。”

    “你叔父回来了?”周生辰母亲倒是很意外。

    “刚到,”他眼里有很多话,不方便开口,只是看向周生辰,“哥哥要不要去看望下?”

    43第四十章 繁华若空候(1)

    “好,”周生辰颔首,身体已因整夜站立略微僵硬,“我很快回来。

    小仁目光闪烁,他看得明白。

    是什么事情让他想说,又不敢开口?他走下楼,都在思量小仁奇怪的表现,一楼有两个女孩子在打扫房间,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深蓝格子的手帕,轻轻按住口鼻,避开可能会扬起的烟尘。

    避而不谈……在母亲面前避而不谈……

    他略微顿住脚步,想到了时宜。

    在想到她的瞬间,已经加快脚步,沿着青石路,大步向院外走去。

    整个院子因为文幸的病,处在绝对隔离的空间,任何人想要进入,都要是周生辰母亲遣人去请,才能被放进来。他忘了这点,太牵挂文幸而忘了这个问题。

    果然走出院子,看到林叔的心腹,在不远处,非常焦急却无望地看着他。

    他走过去,那些守住的人才被迫让开一条路。

    “时宜怎么了?”周生辰一把抓住那人手臂,五指紧扣。

    “时宜小姐在抢救。”

    “抢救?”

    男人马上解释:“昨晚,半夜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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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生辰已经容不得他再说什么,推开他,快步而去。这个宅子,大小院落有68座,房屋1118间,人很多,也很杂。他永远冷静,永远旁观,这些人与人的关系,都能直接分离,为了利益,没有感情是不能拆分的。

    目的性,利益性,人性。

    这些他都自负能应付。

    只有时宜,只有一个时宜,他看不透,解不开。

    无法冷静,无法旁观。

    他想要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已经在棋局收官阶段,却仍旧不能保她。可是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还有恐惧,从没尝过的恐惧感,紧紧缠绕,捆绑住他的手脚。

    他走上楼梯,只不过听到二楼抢救人员的交谈,竟不敢再走上去。

    一步都不敢。

    他信奉自然科学,不怕死。

    可他怕她会死。

    出离的恐惧,残忍地,腐蚀着神经、血脉。

    周生辰忽然狠狠攥紧拳头,砸向楼梯扶手,过大的力气,让整个楼梯都震动不已。所有在场的人都惊住了,二楼正走下来的小女孩,也被吓傻了,怔怔地看着他:

    “大少爷……”

    慢慢地,她不再做梦。

    该睡醒了,差不多,该睡醒了吧?

    她再次努力从梦魇中醒来,眼睛肿胀着,硬撑着睁开来,看到一线光。不太刺眼,像是被一层布料遮挡住了,只留了舒服的光亮,这布料的颜色和上海家里的窗帘相似……似乎是完全相同……

    在家里?真的在上海?

    她一瞬怀疑,自己还没挣扎出来,只是进入了另外的梦魇。

    直到真的看清楚了他的脸和眉眼,她勉强扬起嘴角,却没力气说话。

    “急性阑尾炎,”他轻声说,“怕家里的医生看不好,就带你回了上海。”

    急性阑尾炎?

    还真是痛的要死。她不想再回忆那种痛,只佩服那些曾经历这种问题的人。

    不过为了急性阑尾炎回上海,是不是太小题大作了?

    她闭了眼睛,轻轻抿嘴,嘴唇有些发干,嗯……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身体太虚弱,她莫名地有些感伤和恐惧。

    怕离开他。

    时宜啊时宜,你越来越娇气了。

    她暗暗鄙夷自己,却仍旧被什么诱惑着,轻声叫他:“周生辰?”

    “嗯。”他俯身过来,离得近些,让她说话可以省力些。

    眉眼真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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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宜仔细看他:“我告诉你个……秘密。”

    “说吧。”他的声音略低,很平稳。

    “我上辈子死后,”她轻声说着,略微停顿了几秒,“没喝过孟婆汤。”

    也不知道,他能否听懂什么是孟婆汤。

    他微微笑起来:“在地府?”

    她笑,他真好,还知道配合自己:“是啊。”

    他嗯了一声:“那么,那个老婆婆放过你了?”

    时宜微微蹙眉,她在回忆,可是记不清了:“是啊,可能因为……我没做过坏事。”

    他忍俊不禁:“那我一定做过坏事,所以,被迫喝了?”

    “不是,”她有那么一瞬认真,很快就放松下来,怕让他觉得奇怪,“你很好。”

    “我很好?”

    “嗯。”

    很好很好,再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他低声问:“你知道我?”

    “是啊,”她轻轻笑著,“上辈子,我认识你。”

    她看着他。

    我认识你,也会遗憾你不再记得我。

    但没关系,我一直记得你。

    周生辰仍旧俯身看着她,直到她闭上眼睛,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吻。

    他渐渐进入了不带任何感情的,客观的思考模式。

    他记忆力很好,仍旧记得自己是怎么走下二楼,走出文幸住的院子。林叔以最简洁的方式,告诉他时宜的突发情况,毒性不大,古旧成分,长久侵蚀。

    是什么诱发?一盏茶,或者是一炷香,或者是精致茶点,皆有可能。

    “你觉得,我们的家庭,如果想要一个女孩子消失,需要用这么温和的手段吗?”

    这也是他怀疑的原因所在。

    既然目的明确,如果是母亲,又何须如此点滴渗透?

    或者是自己太容易信任了?能自由接近时宜的人,很少,除了心腹,也有梅行……最怕的事情终究会发生。身边的每个人都是多年跟随,每个人都牵扯了太多背后的关系。人的行为,最终都是为了某种目的,是什么,需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她的命?

    他在清算着,所有人背后的关系,以及各种目的的可能性。

    时宜再入睡,显得踏实了很多。

    很快就呼吸均匀。

    周生辰不经意地抬起手,轻轻弯曲起食指,碰了碰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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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养的日子里,周生辰都在家里陪着她,到最后时宜都开始了,让他去做自己需要做的事情。有些话,她没好意思说,像他这样二十四小时在自己身边,她也基本做不了任何事情,总是分神去留意他。

    倒是周生辰,该看书看书,该工作工作。

    她怕他长久住在这里不习惯,提出要去他为新婚准备的独幢小楼。他拒绝了,只是稍许对这里的格局和摆设做了些变动,让环境更适合她修养。

    处处舒适,细节用心。

    这场病,她真是元气大伤。

    父母来时,真是被她的憔悴模样吓到了。

    时宜怕父母怪周生辰没有好好照顾自己,连连说是自己最近半年很少去健身房,身体太差了,以至于阑尾炎就搞成了这个样子。

    对于治疗,周生辰说当时他选择了保守治疗,没有手术,她也觉得如果能药物消炎,最好不要进手术室。“我怕疼,”她用手指轻轻地,在他手背和胳膊上敲打着,“这么想,我其实很娇气……不仅怕疼,还怕黑,”她开玩笑,看他,“你会觉得我娇气吗?”

    在乌镇时,因为一些若有似无的声音,会让他陪自己说话到天亮。

    周生辰一丝不苟地,用湿热的毛巾擦干净她每根手指:“不会。”

    “认真的?”

    “很认真。”

    “我除了会读书,会画画,会做饭,会收拾房间,会配音……”

    他笑了一声:“很全才了。”

    其实最让人骄傲的那些,都是他曾经教给她的。

    他给她擦干净手,随手替她把羊绒毯拉上去一些,给拿来糕点。她看他刚才洗完澡,还微湿的头发,随手摸了摸:“都秋天了,总这样,你会感冒的。”

    “不怕,有你的秘方。”他笑笑,声音略有柔软。

    她知道他说的是,曾经给他泡的紫苏叶。

    两个人眼睛,隔着薄薄的镜片,对视一眼。

    某种感觉,悄然滋生。

    他轻咳了声,从沙发上站起来,去翻影碟柜里的碟片:“看个电影?”

    时宜觉得好笑,想了想:“看寻秦记吧,可以看好几天,打发时间。”

    “好。”他倒是无所谓,弯下腰去插影碟机开关。

    从她这里,能看到未开启的电视屏幕上,有他的影子。

    很清晰的轮廓。

    他看影碟机,她看他。

    浅蓝色的绒料长裤,白衬衫,和上次住在自己家里穿着相同。干净简单,时宜看得意乱情迷,顺着沙发侧躺下来,脸埋在毯子里,看得都快痴了。

    周生辰终于弄好碟片,从电视旁拿起黑色遥控器,回头想和她说什么。

    但一看她这种姿态,立刻识破了她的小心思:“你有时候看我的感觉,真能让我觉得,我是什么明星。”

    “我有那么肤浅吗?”时宜用毯子蒙着半张脸,闷着声音说,“周生辰,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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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应了声,绷不住就笑了。

    44番外 心头血

    太子五岁才懂得,自己降生那年,宫外诸王怀疑宫中内乱,皇帝死的不明不白,他这太子也得的不明不白。可他也冤枉,皇后没有子嗣,便捡了个年纪最小的,做了太子。

    这是他,捡来的便宜。

    五岁时,他便懂得这道理。

    不争,不抢,不夺,不想。

    太后让他行,他便行,让他停,他便停。

    太子病弱,自幼吃药比进食还要多。太后训斥,他捧着药碗,站在宫门前一昼夜,不敢动不能动,那时的他也不过七岁。爱鸟,鸟便死,贪恋鱼游水中,便自七岁到十六岁,都未曾再见过鱼。生杀大权,连同他这个小人儿的性命,都在那个自称太后的女人手中。

    他渐不再贪恋,任何有生命的物事。

    直到见到她的画像。

    清河崔氏之女,时宜。

    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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