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春水吗?还是说,她其实已有奇招?
宋漫贞思索着这件事,很快就回到了大学院。
“大人。”沈倾容站在大学院门口候着她,“不知大人去了何处,下官正在寻大人呢。”
“我有些事去了司务处一趟。”宋漫贞拍拍她胳膊说,“快进去歇息吧,这么迟了。”
“嗯。”沈倾容和她一同进屋的时候,路过门口的灯笼,恍惚之间宋漫贞忽然发现沈倾容的发型有些凌乱,束起长发的丝带松散歪斜,相当马虎的束发方法不像是一向谨慎的沈侍卫所为。
联系先前不小心撞见沈倾容和乾沐青的私会,宋漫贞大抵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沈侍卫真是能耐,竟敢在皇宫里偷情?乾沐青你可担心着点,若是露出马脚,纵使你有三头六臂也无法再危害人间了。
自从宋漫贞发现沈倾容和乾沐青的关系之后,连带着沈倾容一并不喜欢了。在她心里乾沐青就是个人渣,和这种女人厮混在一起会是怎样的好人?可沈倾容跟在她身边时,分明就是云淡风轻之态,虽是内敛但却有礼,武艺高强心思细腻,怎么看也不像是和乾沐青等人为伍之辈。
不免感叹,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
宋漫贞有侧面打听玉尚房的春儿美人最近都是何等动态,据说她又在皇宫表演了几场,但皇上一直被皇后管着,难有机会临幸美人。宋漫贞哀叹柳语堂铁定已经布局好一切,恐怕早也派人在皇后和皇太后面前碎言碎语,好让皇上受阻,一门心思更想着如何接近春水了。春水最是有让人抓心挠肺的本事,这点宋漫贞亲身经历多次,很是明了。
宋漫贞也按兵不动,且看她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次她倒不急,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地想,春水啊春水,你可知这皇宫进来容易出去却难?你现在与我一同困在这城墙之内,外界一切都与我们无干系。兜兜转转,虽我无法一直做你身边最亲近的人,你却也无法真的把我摆脱。
还是说,你根本也不想真的摆脱我?
想到此处,宋漫贞便对月独饮灌了自己个烂醉。沈倾容想把她从凉亭搬回屋里,宋漫贞垮在她身上笑骂:“你躲得了一时,岂能躲得过这天地?有本事你便跨出这有我的天地去!”骂了几句又开始软言软语,“何必装作不相识,你我缘分难道不是已写在三生石上……”
大醉之后宋漫贞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再去试探沈倾容。沈倾容说自己读书不多,就算听到了状元爷的话,也不明白那些文绉绉的话是什么意思。
宋漫贞也就作罢了。
宋漫贞本以为近日宋漫郡的信会马上到来,毕竟柳语堂已在行事。谁知宋漫郡在这等关头竟杳无音信了……
宋漫郡很少会有这等失误,沉寂时间太长,宋漫贞开始起疑了。
第一卷 63夜幽会(2)
大学院的官员除了隔三差五地上早朝之外,基本上和皇上没有交集,就算要呈上奏折也有专门的官员可以效劳。即使宋漫贞已想好了求见皇上的理由和说辞,而且这一系列说辞可以带来连续效果不止一次和皇上有接触。这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宋漫郡传信而来,为了布局已久的大动作彻底实现。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可是为什么东风就是不吹?
宋漫郡去了哪里?
近半个月没有了动静,宋漫贞开始有点担心,用宋漫郡相同的方式传书出去探听她的消息,得到的答复并不是宋漫郡本人的回复,而是来自眸辰的回应。
"大小姐失踪很久了夜明珠(高干)。"
从字条里宋漫贞读出这样的内容。
手中卷着书,风吹来,烛光微微摇曳,宋漫贞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根本未读进那书中的任何一个字,索性放下书卷站起来走动一番。
这时才发现夜已深沉。
宋漫贞凭窗而立,遥望夜空朗朗明月,怎番觉得应是好时节,可惜心中郁结,看什么都蒙着化不开的担忧。
这种担忧让宋漫贞彻夜未眠,坐哪儿躺哪儿都不对劲,最终起身到院中漫步。
好像这些年她的睡眠就没有真的好过,人有了心思就不容易睡踏实,曾经宋漫贞觉得自己心境坦阔没有什么事能让她介怀,可是近几年发生的事身边的人却令她寝食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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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时才能回到无忧无虑的日子?恐怕有生之年都无此机会了。
也不知春水在皇宫过得如何,柳语堂是否能把她照顾周全?皇宫正是集合了尘世间最最琐碎之事和恼人心扉的所在,春水一向不喜应酬不做虚枉,无论她是为了何事入宫,恐怕都让她束手束脚吧?
这世间的其他人总是不能将春水照顾好,总不能明白她的喜好完全顺着她的心意。
走得乏了,宋漫贞正想回屋,忽地听见有人小心翼翼踏在屋顶上的声音。
宋漫贞站在原地凝神倾听,听那声音一路西走,朝着沈侍卫住所去了。
沈倾容算是宋漫贞的贴身侍卫,住所自然和宋漫贞相隔极近。宋漫贞不用细想就明白,这个时辰胆敢在皇宫的屋顶上行走而又奔着沈侍卫去的,除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情圣乾沐青之外,还能有谁?
宋漫贞不理会她们的事,合了房门进屋睡觉。
睡意依旧迟迟不来,等宋漫贞第三次努力睡觉的当下,突然锣鼓声大作,继而警铃狂响!
“有刺客!有刺客!”
宋漫贞迅速起身,推开窗向外望去,只见大学院百步之外的守卫塔上侍卫发了疯一样在拽动警铃,一时间各方侍卫统统涌了过来,连天上的夜巡队的纸鸢也密密麻麻地覆盖了整个天际,往这边赶赴。宋漫贞不禁惊叹这皇宫守卫之森严,侍卫们集合动作之迅猛。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安大人!”是侍卫的声音。
宋漫贞穿好衣服去开门,见屋外围上了众多已经举着火把的侍卫。
“出什么事了?”宋漫贞问道。
“安大人无碍便好。这大学院中闯入了刺客,让安大人受惊了。下官已经派人将大学院团团包围,亦会有人在此保卫安大人的周全,安大人尽管安心待在屋内万勿出门,下官定全力将刺客逮捕!”
宋漫贞心道,乾沐青,你无视皇宫守卫,终被发现了吧?
“不要惊扰了皇上和皇后便好。”宋漫贞说完敷衍的话便把屋门合上了。
看来今夜注定无法安然入睡,宋漫贞坐在床头片刻,忽地听见窗外有几声闷响。她迅速站起身,见窗户已然被掀开了。
“谁!”宋漫贞低喊了一声,两个身影潜入了进来。
“安大人请勿害怕,是我。”
宋漫贞往后退去靠在墙边,借着烛光认出了进屋之人正是沈倾容和乾沐青神控天下全文阅读。沈倾容抱着乾沐青,血腥味立刻在屋内弥散。
“安大人,有事吗?”屋外的侍卫听见了动静,问道。
沈倾容紧张地盯着宋漫贞,暗暗摇头,目光中带着恳求的神情。
“安大人?”
宋漫贞缓了口气,平和地回应:“无碍,我不小心碰倒了椅子。”
“……安大人无需害怕,屋外有下官把守,有什么事只要大人一声招呼,下官便立刻冲进来保护大人的安全。”
介于宋漫贞是女官,这些侍卫们都不会贸然闯入房内,宋漫贞答应了一声,发现乾沐青的肩膀上血流潺潺,脸色煞白。
宋漫贞对沈倾容使了个眼神,沈倾容立刻明白,把窗外两具侍卫的尸体给拖进了屋内。宋漫贞和她合力把侍卫的官服脱去,塞到床下。
“安大人……”沈倾容想要说感谢的话,但天生木讷不善言辞,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宋漫贞抬手轻摆,意思是不用放在心上。
“她怎么受的伤?”宋漫贞走近乾沐青,将她的夜行衣扯开一个口,见肩膀上有一处深可见骨的剑伤,腰间也在流血,似一剑穿腹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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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倾容站在宋漫贞的身边,细声细语地回应:“她是我的旧友……今夜来找我叙旧。谁知竟被侍卫发现……我……”
“没事,你们在我屋子里他们找不到的。”宋漫贞把乾沐青的衣服合起来,正要起身,却被乾沐青拉住了。
“我认识你。”乾沐青伤势很重,却完全没有受伤的自觉,她拽着宋漫贞不放,额头上全是冷汗,脸色已是万分难看,但她的关注点依旧在宋漫贞的脸庞上,“我认识你,我们不止在后镇春水家见过,对不对?”
宋漫贞也不和她有肢体冲突,就任她拽着,尽管心中厌烦,但却耐下性子冷声道:“我和姑娘的确只在后镇见过一次。”
“宋漫贞。”乾沐青拉近她们二人的距离,“你是宋漫贞,而且是从墓山先生手中画出来的宋漫贞。我对墓山的手法再熟悉不过,当年春水九死一生也是墓山把她救回来的。当初我陪着春水住在墓山那里一住就是三个月,我亲眼见过他为人换颜数次……他的手法正是……换皮、削骨,但他无法换去双眼,无法改变声线。我乾沐青见过一次的人不可能认错,就算是墓山那老朽也不可能骗过我的眼睛。”
乾沐青这几句话说下来已上气不接下气,宋漫贞用力一抽手就把手抽了回来。
“看你疯言疯语,想必外面的侍卫也很想见识一下你的嘴上功夫。”宋漫贞说道。
“安大人!”听到宋漫贞的威胁,沈倾容赶忙上前替乾沐青赔不是,“安大人,在下这位旧友喝多了酒,有些胡言乱语,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宋漫贞还没开口,乾沐青又说道:“宋漫贞,你可知春水就在宫中?她被柳语堂带入宫里是为了密谋一件大事。可惜,现在的柳语堂已经不是当年兰舟小城守,她整个人都变了……也不知道她从来就是小人一肚子的坏水还是被美色所迷,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呵呵呵,宋三小姐,你且猜猜她们今次入宫所为何事?你再猜猜你的春水和柳语堂是否已经**一刻了……”
宋漫贞怒从心起,正要发作,沈倾容抢先上前一步一掌扫在乾沐青的脸颊上,登时让她昏厥了过去。
“实在对不住……安大人……”沈倾容气得浑身发抖,忍着满肚子的火光向宋漫贞道歉。
宋漫贞什么也未说,走到前堂去了。
第一卷 64姻缘错
现在是报复的最好时机。只要把这扇门打开,那个让人讨厌的女人肯定得死。
没错,宋漫贞讨厌乾沐青,从见到乾沐青的第一眼起她就恨她,嫉妒她,想要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彻底消失。
宋漫贞坐在前堂的木椅上发呆许久,沈倾容站在门边的布帘后没有过来。
沈倾容应该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她心有不安,却不能确定。
宋漫贞也没有理会她。
若是换做别人,以宋漫贞的性子肯定会想办法弄些外伤药来的,但对方是乾沐青,那所有的好意和兴致都全部作废。
宋漫贞讨厌这个女人,就算读再多的书,行再多的路,遇见再多的人也是无法改变的。
杀?或者不杀?
一抬眼,沈倾容依旧站在原地,一池清水留于眸内。
真是讽刺得很,乾沐青究竟何德何能,放浪之人为什么喜欢她的姑娘都有这般无邪之气?
或许世上所有人都喜欢自己无法拥有的东西,沈倾容和以前的春水多少有类似的地方,她们这种拿得起放不下的内秀女子太容易被乾沐青的邪气所迷惑,为之倾心吧……
看见沈倾容这般,宋漫贞突然有了一丝想要戏弄的念头。
“沈侍卫,你早知擅闯皇宫是死罪,依旧放你的相好进来,现在她重伤于此,我也不可能出去为她拿药,你方才肯定也是被人瞧见了,亦出不去。”
沈倾容对于宋漫贞态度的突然转变仅有一丝惊讶,表情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沈倾容当年调查何发被杀一案时厘清过这几个人的关系,虽然现在当死之人宋漫贞样貌全变,又隐藏了墓山先生这一出好戏,可是沈倾容听到乾沐青方才的话,心中一串,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宋漫贞爱慕春水,嫉妒之心重燃。
沈倾容嘴角闪过一丝轻蔑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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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当然知晓,在让她进宫之前我们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若她某日被发现而被斩杀,我定当陪她共赴黄泉。人固有一死,在黄泉路上有人相伴,死又有什么好怕?”
“很好,既然你可以与她同生共死,为何又入宫来将自己束缚在皇宫内?你身手不错,天下之大肯定不会缺了你的一份差事。你为什么不和乾沐青远走天涯?”
沈倾容的笑得有些许无力:“安大人,有些人可以一同赴死,却无法共同生活。”
本是消遣的心态在沈倾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让宋漫贞心猛然被触动。
她死了,我定跟她一同去死。她活着,我却不一定会在她身边……
舒昌八年,那一束将离花落入心田时至今日亦没有凋谢,根深蒂固,枝繁叶茂,那个女子在宋漫贞的心间落地生根。
或许她们之间的缘分薄浅,又或者是上天作弄,让她们总是相遇却又总擦肩而过。真的说起来,春水于宋漫贞而言并不算是个熟悉的人,她们相处的时光短暂却丰盈。投入了太多的爱用了太多的力在这个女人身上,就算相处的时间再短,也是今生最盛大的刻骨铭心无渊大地最新章节。
沈倾容抽出腰间的剑,寒光一闪,剑柄已经落在宋漫贞的掌间。
“沐青生性顽劣不羁,但她的确不是个坏人……亦或者在我心里她总是不坏。方才我说我愿意和她一起死,但我不愿意她死去,我宁愿以命换命。安大人,她无论她曾经如何得罪你,她现在已只剩半条命,就当做是对她作恶的惩罚。你若还是不解气,我沈某站在这里,任你处置。”
宋漫贞看沈倾容,觉得她非常可笑,把剑放到桌上,笑道:“我处置你做什么?我和你无冤无仇。”
沈倾容不说话,堂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沈倾容对乾沐青那一巴掌说到底还是只用了五成的力道,这会儿工夫她就已经快要苏醒,发出阵阵低吟。
宋漫贞不知道自己心境如何,或者说不知道自己该去想些什么。本来是想要愚弄对方,反而被对方的坦诚所戏弄,心中纠结,忽然笑了起来。
“……”沈倾容不明所以,宋漫贞抬头看她道:
“乾沐青一定是前世修来的福分,这般大难还不会死。”
沈倾容忽地笑了,宋漫贞发现她笑起来比扳着脸的时候美多了。
是她赠予沈倾容一番愁苦之容,在沈倾容左右为难甚至决意赴死的时候,宋漫贞的心情却也没有一丝的轻松,反而她放过了沈倾容,看见了对方的笑容,自己也跟着笑起来了。
宋漫贞知道她这辈子注定无法作恶,一旦作恶她自己的良心首先不会放过她。
所以,像乾沐青、宋漫郡之流,在看见别人痛苦时,她们的内心到底是怎样的想法?是否只有摧毁的快感?她们是否也曾经因为内疚而寝食难安?
或许她们这样的人,从来都不会去考虑他人的愁苦。
东方吐白,皇宫后院一道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马车里躺着一位重伤女子,她睁着眼甚至有些迷糊,另一位黑衣女子身手矫健,挥起马鞭就要车马狂奔。
“乾沐青。”宋漫贞站在马车前,问乾沐青最后一句话。
“怎样……”乾沐青定了定神。
“你是否爱过春水?从心里真的爱过她,哪怕只有一瞬间。”
沈倾容听到这个问题没有回头,似乎也在等待着乾沐青的回答。
乾沐青不惜牵动伤口哈哈大笑:“就算今夜她沈倾容不在这里,我的回答也会是一样的。我从来没有爱过春水,对她只有欲念。说到爱,我这辈子真正爱的人,只有沈倾容那一个。”
沈倾容用力一鞭,马车奔腾而行,消失在天际间。
宋漫贞站在城门外,遥望天地辽阔,心中荡然,像是解去了一直堵在心间的顽石,又像是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
“你都听到了吗?”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宋漫贞转身问道,“春水姑娘。”
春水一身华服正是皇上所赐,她手里拿着柳语堂御用的通关令牌,脸庞上什么神情都瞧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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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很快就要升起了,青色的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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