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了两眼,一只眼球是被尾巴的丝抽得酸疼,而这他没有感觉,有的只是另一只眼看到的事物:一个对着自己脸的臀部和一条黑色的腿。
尽管只是瞬间,齐烈风还是看的清清楚楚:插在马镫里的是只黑色靴子,靴子面全是尘土了;包裹小腿的是条精心扎好的铁制胫甲,上面还有割痕;大腿上覆盖着胸甲延伸下来的锁子甲,方形甲片之间露出了扎起它们的黄色铜丝。
这景象瞬间即逝,除此之外,齐烈风什么都没看见,哪怕对方马枪要捅穿他脖子他也没看见,他接近于傻了,战场上没有时间思考。
因为这瞬间,齐烈风狂吼着,大菜刀一刀挥出。
如此用力,以致于握刀的那条胳膊好像砍空了一般,带着齐烈风整个人转了半圈,背对骑兵了,黑色刀光在空中凝滞消失,沉重的刀背在空中不情愿的猛地停住,上面曾经黏住的血和肉屑却自由得继续朝前飞,在空中又画出一条细细的红色血丝。
这一瞬间,齐烈风刀指虚空背对骑兵,他连喘气都不敢,而背后静得也无一声,两个人一匹马就好像被罩进了一个大罩子,这罩子里是压抑得让人吐血的安静。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眨眼间,齐烈风背后传来一声凄厉直达天空的惨叫!
他猛地转回头,如墙的那马还在,而那马鞍上的骑兵已经消失了!
“草!那人呢?!”齐烈风这瞬间心中一空,肚子上好像被恐惧狠狠打了一拳,既空荡荡的难受想吐,又难以抑制的恐惧想哭。
然而当眼珠的转动驱散了恐惧给他的战栗冰冻,齐烈风看到了那敌人并没有完全消失,他,或者讲他身体上的一部分还在齐烈风眼前。
一截小腿。
插在马镫里立得直直的一截小腿!
上面的皮肉被齐齐削断,露出里面平整的椭圆形的骨头切面,而包在它外面的铁质胫甲,从它今天早晨被这个主人绑在腿上到现在完整如初。
接着对着这截小腿上的马肚子裂开了,肠子滚滚而出,这匹马咣当一声倒下,把那截小腿压在了自己的肉和血之下。
马墙不见了,露出的是抱着失去半截小腿的大腿哀嚎翻滚的敌人。
“扑”的一声,他的头盔下的面门上陡然长出一株开着白花的植物,哀嚎立刻不见了,齐烈风揉了揉眼,才看清那是一只大箭。
“寨主好身手啊!我跟在寨主后面吧。”三狗谢家侯领着几个手下跑了过来,他手里的弓那弓弦还在颤抖。
“去你妈的!你不是军法官吗?”齐烈风悻悻的擦了擦汗,叫道:“老子又不会临阵脱逃,你跟在我后面干嘛?要就地正法了我?!滚!”
“我现你菜刀很好用,嘿嘿。”三狗嘿嘿笑着指了指周围。
“你妈的老子说过多少遍了?!这叫开甲刀!”齐烈风不懂他在说什么,抬头一看,却惊呆了:四周已经杀成了一团,探马赤军的骑兵突击完全被瓦解了,失去了度或者坐骑的他们,正在和清风寨豪杰展开勇气的死战。这边一个弟兄手拿钩镰枪,把一个骑兵从马上拖了下来,后面的李炭头一步赶到,一斧子把他头盔砍进了脑壳里;
那边二狗谢家虎猱身而上,迎着对方冲击的度大刀一下把骑兵劈了下来,那声音竟然不是破肉,而是铁破铁的巨响,几乎是连盔甲带血肉劈了开来;
远处大胖子秦五义专门挑没有马的骑兵作战,对近身的敌人,他那鬼头刀几乎一刀一个,而身后跟着的盐工弟兄手里长枪如林般刺出,远处的骑兵只有徒步逃窜的份;
而身边一声弦响,三狗放下长弓,只见远处一个转身逃跑的敌人,背心中箭,立时朝后仰头摔下马来,一只靴子还套在马镫里,就这样被自己的坐骑朝着自己的正营一路拖着而去。
“那边有个家伙!快!”三狗一推齐猴子,指着不远处一个敌人道。
“宰了那狗娘养的!”齐烈风狂吼到自己头根都竖了起来,这时间他突然再也不害怕了,只有浑身的热血都在沸腾!
他一脚蹬飞插在自己长枪上的敌人,拔出血淋淋的钩镰枪,朝着那人飞奔而去。
这时候下山猛虎一般的清风寨豪杰已经和被困狼群一般的黑甲铁骑厮杀了在一起,阵地上厮杀的狂吼声、兵器互砍的撞击声、临死前的惨叫声、马匹受惊的嘶吼声响成一片;而战士们互相厮打的所掀起的尘土漫天而上,如一个锅盖般盖住了这战场,整个清风山山脚下空地竟然好像成了一口沸腾的大锅,有蒸汽、有巨响、更有里面修罗场般的战士死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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