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枢密院,王韶坐在值房里,桌子上是官吏们的资料,还有一些各房的事务介绍。
他在看着这些资料,外面进来一个官员,行礼后说道:“下官吏房主事钟强,见过都承旨。”
王韶抬头问道:“西北之战后,万胜军中多少人有功?多少人该升迁?”
这是吏房该知道的数据。
可钟强却楞了一下,然后结结巴巴的道:“万胜军……万胜军中有……有……”
“有多少?”吏房主管副使以上的武官迁补名籍,这个是基本数据。
“西北之战,共计有多少升迁的将领?”这个依旧是基本数据。
可钟强却满头大汗。
“京东路蝗灾之后,有盗贼多少起?”吏房还管着这事儿,而京东路的蝗灾就发生在不久之前,应当有记忆。
可钟强却汗出如浆,“下官……下官……”
王韶一拍桌子,“出去!”
“都承旨……”钟强刚想跪,外面冲进来两个小吏架起了他。
王韶冷笑道:“你等为官懒散,这些事都交给了下面的官吏去做,自己一问三不知。上官要据此上奏做事,问谁?难道还得去寻做事的小吏?那还要你等作甚?架出去!”
说得好啊!
那两个小吏一边送上敬佩的目光,一边把钟强架了出去。
“王韶你这般行事,某诅咒你不得好死!”
钟强的喊声渐渐远去,王韶坐下,冷冷的道:“某做事只求本心,旁的管它作甚?”
晚些弹劾王韶的奏疏就进宫了。
“都承旨,好些人弹劾您呢!”
王韶一到枢密院,就按照沈安的交代,先收拢了几个小吏为己所用,这才消息灵通。
“不管!”王韶继续琢磨着此事。
他是都承旨,枢密院属官之首,自然有权利去考核那些官吏。
只是枢密院多年来从未有过这等大手笔的考核,也没人那么严厉过。
外面的弹劾风浪一波接着一波,可王韶却无动于衷。
枢密院里暗流涌动。
“这个都承旨就是来找茬的,回头咱们别应承他,让他寸步难行!”
在不少地方,有些官吏在嘀咕,目光阴冷。
当他们的好处被人夺去之后,反击自然不可避免。
“别担心,法不责众,他这次犯了众怒,咱们弄他天经地义。”
文彦博也接到了这些消息,只是沉默。
冯京来寻他,“相公,下面暗流涌动啊!”
“老夫与人为善,可那沈安却唆使自己的弟子在枢密院里搅风搅雨,那剩下的事,就让他沈安来收拾吧。”
在文彦博看来,这事儿绝对是沈安那个缺德的家伙弄出来的,一脉相承的新政手法。
吏治是新政的核心要素,所谓治国先治吏,这是千古真理。
所以那些不断出来的新法里,都或多或少的能看到对官吏的整顿。
但没王韶这么弄的,太特么狠辣了。
冯京出了值房,吩咐心腹道:“去传消息,就说文相要对王韶下狠手。”
心腹说道:“那些人岂不是要借机闹起来?”
文彦博要对王韶下狠手,那些不满王韶的官吏不趁机闹事才怪,也算是打太平拳。
冯京淡淡的道:“某欠了沈安的人情……闹起来王韶才能死中求活。”
枢密院沉默了,晚些的时候,那些官吏竟然全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罢工了?”沈安得了消息,而来通告的是陈忠珩,“大宋百年来何曾有过这等事,你还小,回头王韶倒霉,你也没好。”
“老陈,淡定!”沈安把毛豆抱起来,很是平静的道:“吏治不清谁最倒霉?”
“你的意思是说……官家和宰辅们会出手?”陈忠珩是出宫办事,接着又要去看看自己的晏月,所以急匆匆的走了。
而在宫中,赵曙已经怒了。
“都不干了?”他阴沉着脸,觉着后脑勺那里在发麻、发烫。
这是发病的前兆。
沈安一直觉着所谓的紧箍咒就是能让人发病的咒语,一念咒语,孙悟空就会头痛欲裂。
没错,焦虑症和抑郁症发作就是这个模样。
赵曙的面色铁青,“不干活、不称职还有理了?清理一番,考成一番,这竟然就变成了暴君?”
外面有人在喊暴君,这是带节奏,把王韶的事儿拉到赵曙的身上去,暗示是他指使的。
新政得了无数人的欢迎,也让不少人恨之入骨,这些人都是带节奏的高手。
可他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
普通的帝王,他们面对这等逼宫多半会妥协,然后不了了之。
多年后,铁血明太祖面对北方考生闹事,也只能杀几个考官,然后把科举弄成南北榜。这里面固然有南方官僚士大夫借机作死的原因,也有明太祖借势拉拢北方文人的因素……但归根结底,帝王不自由。
所以帝王真心难。
但赵曙不同啊!
这位帝王一旦犯病了……
“放肆之极!”
垂拱殿里,咆哮声让宰辅们低下了头。
赵曙面色涨红,“他们怎敢如此?怎么敢?朕要去看看,看看那些人怎敢如此。”
随即官家带着宰辅们就一路往枢密院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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